春蟬語罷,接過了秦媽媽手中裝著精致點(diǎn)心的食盒,把秦媽媽攙到了丫鬟已經(jīng)搬過來的繡凳上頭坐好,隨后又道。
“秦媽媽,奴婢前幾日聽玉成哥兒帶著海氏過來的時候,可是聽玉成哥兒說了,你家太太這些日子一直病著,都病得起不來床了,怎么會突然想著做了這些點(diǎn)心叫人送過來呢?”
春蟬不過三兩句話,就在坐在繡凳上頭的秦媽媽給問住了,她若是答了是梁氏今日突然心血來潮,特地做了喊她送過來的,豈不是暗中說明了梁氏還沒有到病得起不來的地步?
既然還未到病得起不來的地步,為何要讓玉成哥兒把海氏帶過來學(xué)管家呢?
秦媽媽若是這樣回了春蟬的話,只怕不大妥當(dāng),所以她細(xì)細(xì)想了想,還是選擇繞開了這個話題,一邊拍了拍春蟬的手背,一邊淡淡地回道。
“春蟬姑娘,您快些把那食盒打開,把里頭的點(diǎn)心端出來吧!
這些點(diǎn)心都是我家太太拖著病軀做出來的,剛做好,還冒著熱氣,就叫老奴用食盒裝好,拿過來給大太太嘗嘗了。”
秦媽媽沒有應(yīng)春蟬方才的那些話,而是吩咐她把食盒里頭點(diǎn)心擺出來。
秦媽媽有意繞開了方才那個話題,春蟬也不會硬逼著秦媽媽回她的問題,而是把食盒里頭擺著的點(diǎn)心端了出來,重新擺在了茶水房丫鬟早就端上來的青花瓷的蓮紋小碟里頭。
這套青花瓷的蓮紋小碟,還是前些日子梁氏喊了梁嬤嬤親自送過來的,說是汝窯的名品,送來答謝楊氏在顧玉成大婚那晚的安排。
如何拿出來裝了梁氏親自送過來的點(diǎn)心,是最合適不過的了。
楊氏坐在軟榻上,看了一眼小碟里頭擺著的綠豆酥和紅豆餅,瞧著模樣倒是精致得很,只是不知道味道如何?
拿了一塊綠豆酥嘗了嘗,楊氏就知道了,眼前這些點(diǎn)心,的確是出自梁氏的手,的確是她的手藝。綠豆酥的外表很是酥脆,還裹上了一層淡淡的糖霜,吃起來的時候,卻絲毫未覺得甜膩,甜味恰到好處。
既沒有多一分,也沒有少一分,總之就是恰到好處。
吃著手中的綠豆酥,楊氏想起了某些往事。記得她是比梁氏先一步嫁到顧家的,梁氏是在她嫁過來一年,才從金陵嫁過來的。
梁氏剛剛嫁到顧家那幾年,仗著自己背后的娘家是金陵梁王府,在府里趾高氣揚(yáng),頤指氣使,便是她,也曾被梁氏指使過。
但梁氏為人不錯,會做幾道精致的點(diǎn)心,哄得老太太開心,就連顧家二老爺,也對梁氏的廚藝,很是夸贊了些。
楊氏用著點(diǎn)心的時候,秦媽媽坐在一旁的繡凳上,一直看著她,像是有什么話,想要單獨(dú)對楊氏說一樣。
接過春蟬遞過來的繡帕,楊氏擦了擦手,這才問道:“秦媽媽,你若是有什么話想要對我說的,就說吧!這屋里沒有外人!”
聽得楊氏這么說,那秦媽媽這才像松了一塊錢一眼,放放心心地回了楊氏一句。
“大太太,我家太太聽說玉成哥兒把大夫人送了過來,來跟大太太學(xué)管家,怕大夫人不知禮數(shù),在大太太這邊闖了禍,就吩咐老奴過來瞧瞧,好提點(diǎn)幾句大夫人,莫要惹了大太太不高興才是。”
秦媽媽這樣說著,楊氏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沒在意她方才話中所言,就問了一句。
“你家太太呢?怎么不見她親自過來?既然玉成哥兒把海氏送過來,說要在我這里學(xué)幾日管家,我必定會吩咐陳婆子,好好照看著的。且海氏是個不錯的孩子,我也很喜歡她。”
聽楊氏話中的語氣,說喜歡海氏。
秦媽媽以為楊氏是這誆她,就道:“大夫人能得了大太太的喜歡,自然是好的。只是大夫人才嫁過來沒幾日,又整日陪在大公子身邊,只怕是該學(xué)的禮數(shù)還沒有學(xué)全,會惹了大太太生氣?
大太太還是讓老奴見一見大夫人,交代幾句吧?”
秦媽媽是梁氏身邊伺候的,還是薈園的管事媽媽,在薈園也稱得上事要風(fēng)得風(fēng),要雨得雨的人物。
只是如今海氏在楊氏這里,既然是顧玉成親自送過來,交到楊氏手上的,楊氏自然是要護(hù)著她。若是傷了損了,若顧玉成知道了,也不會繼續(xù)放心讓海氏繼續(xù)留在楊氏屋里學(xué)管家了。
所以秦媽媽想要見海氏,還需得了楊氏的準(zhǔn)許。
楊氏準(zhǔn)許了,秦媽媽才能去見海氏。
楊氏沒說話,而是看了一眼身旁的春蟬,向她使了幾個眼色。
春蟬明白了楊氏的意思,就轉(zhuǎn)過身,親自攙起了秦媽媽,馬上道:“秦媽媽,大夫人在陳婆子那里熟悉府里的人事,媽媽也是清楚陳婆子那個人的,固執(zhí)得很。若媽媽這就過去見大夫人,只怕是見不著人的。”
楊氏不說話,倒是春蟬說話。擺明了楊氏就是不許她去見海氏,指了一個春蟬,就想要把她給打發(fā)了。
秦媽媽一時氣憤,掙脫了春蟬拉著她的那雙手,當(dāng)即就回道。
“大太太,老奴是二太太指過來的,二太太心里掛念著大夫人,才吩咐了老奴過來走這一遭的。若是老奴沒見到大夫人,回去之后,老奴怎么向大夫人交差呀?”
“秦媽媽,奴婢不是同您說了嗎?大夫人如今在陳婆子那里,您老又不是不清楚陳婆子是什么樣的人,大夫人既在她身邊熟悉府里的人事,您老就不能去見她!
待陳婆子把大夫人帶過來了,您老再來,可成?”春蟬的語氣很是平和,一副和秦媽媽商量事情的模樣。
但一旁的秦媽媽,臉當(dāng)時就垮了下來,臉色很是不好看。
她在梁氏身邊,怎么說也是個要風(fēng)得風(fēng)的人物,怎么到了楊氏身邊,就連去見個人,都不成了呢?
秦媽媽惡狠狠地瞪了春蟬一眼,眼神中充滿了狠厲,沒顧著楊氏還在屋里,就對著春蟬訓(xùn)斥了幾句。
“春蟬姑娘,怎么說我都是在二太太身邊伺候的。且大夫人還是我們隔壁院的人,老奴奉了我家太太的命,帶著點(diǎn)心過來瞧瞧大夫人,都不成嗎?”
看著秦媽媽的模樣一副要生氣的模樣,楊氏趕忙出來打了圓場,讓春蟬和秦媽媽都有了臺階下。
“秦媽媽,您是在我二弟妹身邊伺候的,既然是過來見海氏的,春蟬就帶著她去看看吧!”楊氏一面平和地對著秦媽媽說著,一面又向春蟬使了幾個眼色。
既然楊氏都這么說了,縱然春蟬不想把眼前的秦媽媽帶去見海氏,都是不成了。
海氏在望海軒的前院,跟著陳婆子在賬房里頭學(xué)習(xí)看帳,熟悉府里的人事。
春蟬帶著秦媽媽過去的時候,府里被召集過去的丫鬟婆子,已經(jīng)走了七七八八了,春蟬見屋里人少了,這才帶著秦媽媽進(jìn)了賬房的院子。
丫頭春妍是賬房的管事,見春蟬領(lǐng)著秦媽媽走了過來,馬上招呼了屋里的幾個小丫鬟,一起迎了上去。
因著春妍是大長房的賬房管事,從沒踏足過小長房,所以就不知春蟬身邊跟著的秦媽媽是誰,索性就沒有和她打招呼,和春蟬打了招呼。
“春蟬姐姐,您貴人事多,怎么會有閑心過來賬房呢?莫不是妹子前幾天遞過去去大太太的帳出了問題,大太太吩咐了春蟬姐姐來苛責(zé)妹子?”
春妍口中雖是這樣說,但還是客客氣氣地把春蟬請到了屋里坐下。
一邊招呼著賬房管茶水的小丫鬟把茶水端了上來,一邊又親自攙著春蟬坐到了屋里。
“春妍妹子,前幾日你喊丫頭報(bào)過去的賬簿,數(shù)目都是對的,大太太放心你還來不及,怎么會喊姐姐來苛責(zé)你呢?”
春蟬笑著拉起了春妍的手,指了指身旁的秦媽媽,準(zhǔn)備給春妍介紹。
“春妍妹妹,這是二太太身邊伺候的秦媽媽,一慣得二太太器重。今日帶了些二太太親手做的點(diǎn)心,看過了大太太,想著來看看大夫人。不知大夫人可在屋里?”
聽了春蟬的介紹,春妍才知道春蟬身旁那媽媽是二太太梁氏身邊身邊伺候的秦媽媽。
她在顧家長房做事多年,又怎么會不知道秦媽媽的名號呢?
聽說二太太梁氏身邊伺候的那位秦媽媽,在隔壁院,可是個仗著身后的梁氏,是個要風(fēng)得風(fēng)的大人物,神氣得不得了。
隔壁院有多少丫鬟都在她身邊巴結(jié)著,但她春妍是澄園是賬房管事,在澄園也稱得上是響叮當(dāng)?shù)娜宋锪耍械脑吕y子,都是到她這里領(lǐng)的。
春妍只和秦媽媽打了一個照面,就把秦媽媽帶到了隔壁的兩廂,陳婆子教海氏管家的屋子。
“秦媽媽,大夫人在我這里都好,請大公子和二太太放心,若是媽媽待會回去了,記得知會大夫人身邊伺候的丫頭。
賬房不比院子,這里夜里風(fēng)大,只怕要冷著大夫人了,還請媽媽喊丫頭報(bào)幾床大夫人慣用的棉被過來。”
秦媽媽沒看那春妍,也沒仔細(xì)聽她的話,而是讓她把自己帶到了陳婆子教海氏管家看帳的屋里。
透過了半掩著的門縫,秦媽媽看了一眼屋里,一個臉色微黑的婆子,正在屋里教著海氏看帳。
“大夫人,這管家最重要的,就是這看帳了!一家人的生計(jì),可都在這賬本上了,但這畢竟只是公中的賬本。若是公中的帳不對了,或虧空了,掌家的太太夫人都會想法子來補(bǔ)公中的虧空的。”
陳婆子的幾句話,提過半掩著的屋門,就傳了出來。
春妍推開門,就把秦媽媽和春蟬都帶了進(jìn)去,因著陳婆子是府里的老人了,腿腳不方便,所以即便是見到了秦媽媽這樣的人物,也沒有行禮。
而是繼續(xù)靠在身后的竹椅上,瞥了秦媽媽一眼,淡淡道了句,“今兒刮的是什么風(fēng)?竟把秦媽媽您這樣的人物,都刮了進(jìn)來!”
秦媽媽也是識得那陳婆子,見她這樣說,秦媽媽也就跟著回道:“陳婆子,老奴是得了二太太的吩咐,特地過來看看大夫人的。二太太聽說大夫人在陳婆子這里學(xué)規(guī)矩,有些不放心,就吩咐奴婢過來看看了。”
“是二太太不放心,還是你秦媽媽不放心?老婆子是府里的老人了,你秦媽媽是什么樣的人,老婆子心里還是清楚的。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別在這耽誤老婆子教大夫人看帳!”
陳婆子絲毫沒給秦媽媽面子,直截了當(dāng)?shù)鼗亓司洹?br />
因著陳婆子是府里的老人,縱然秦媽媽心里憋著氣,也不能立刻發(fā)作出來,只能面色不改地對著陳婆子身旁的海氏說道。
“大夫人,是二太太吩咐老奴過來看看大夫人,學(xué)得怎么樣了?二太太擔(dān)心大夫人在陳婆子這里學(xué)累了,特地囑咐了老奴,送些點(diǎn)心過來,好讓大夫人嘗點(diǎn)。”
秦媽媽說著,跟著過來的丫鬟已經(jīng)機(jī)靈地把食盒給打開了,把里頭擺著的點(diǎn)心端到了海氏身旁的桌案上。
還沒等丫鬟把點(diǎn)心擺好,海氏就把點(diǎn)心推到了方才那陳婆子的面前,笑著說:“陳媽媽,您方才說了那么多話,想必該是累了吧?吃幾塊點(diǎn)心壓壓吧!”
既然海氏都這么說,陳婆子自然也不客氣,拿起了小碟里頭擺著的幾塊點(diǎn)心就吃了下去。
趁著陳婆子用著點(diǎn)心的時候,秦媽媽把海氏單獨(dú)拉到了一旁,在屏風(fēng)后面交代了海氏幾句。
“大夫人,太太之所以答應(yīng)玉成哥兒,讓玉成哥兒把您送到大太太這里學(xué)管家,不是希望您從這里學(xué)到什么,而是希望您能在大太太院里,幫著咱們院里。”
海氏不懂秦媽媽所言,當(dāng)即就問了。
“秦媽媽這話說的,我倒是不明白了。軟玉在大伯母的院里,如何就能幫上了我們院里了呢?
夫君當(dāng)初送軟玉過來的時候,就是希望軟玉能在大伯母這里學(xué)到了管家,到時候回了院里,就算母親臥病在床,軟玉也能從旁幫襯著些。”
方才秦媽媽的話沒有說明白,讓海氏幫著薈園,沒告訴讓她怎么幫?
只是屋里站著這么多楊氏身邊的人,秦媽媽也不好得明說,讓海氏待在澄園,就是給楊氏找麻煩吧?給澄園添亂吧?
梁氏想要重新奪回顧家長房掌家大太太的權(quán)利,就必須在楊氏的院里,安插自己屋里的人。
只是那些個小丫鬟太過低微,只怕還沒有到楊氏面前,就被春蟬三下兩下就給打發(fā)了,所以梁氏就只能把海氏送了過來。
梁氏把海氏送過來學(xué)管家,一來是希望她能從陳婆子這里,學(xué)到些看帳的法子;二來就是能讓海氏在澄園,幫著梁氏打探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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