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六這一天,周意起了個大早,吃了頓簡單的早飯,便讓青九幾個把她備的禮物給搬上馬車,準備出發了。
這回她為孫景文小夫妻倆備的新婚禮物,比上回給孫景文和王思寧成親時備的新婚禮物多多了。
絲綢自然是少不了,普通綢布備了八匹,錦緞備了八匹,還有兩匹緙絲布料。
茶葉、補品和藥材也都備了不少,另外還帶了二百兩白銀和八個二兩重的小金裸子。
原本周意還想多準備些珠寶首飾的,但想著這些東西應該是小舅舅給鄭雅嫻置辦的,便算了。
東西裝好了,周意便帶著幾個小孩往孫家去了。
今日蕭衍也是要去孫家的,但蕭衍也不用去那么早,畢竟這家伙去哪都能引起轟動,再說她也不想跟蕭衍一道走,便也沒等他。
一行人到了孫家,便見今日孫家特意把院子房屋布置了一番,張燈結彩的,看著好不喜慶。
孫家此時已經聚集了不少人,多半都是村里的村民,外頭的客人大多還未到,但即使如此,孫家也是人頭涌動,整個院子鬧哄哄的。
孫良禮和蘇氏都換上了綢緞衣,面上喜氣洋洋,在外頭招待著客人。
孫景文這個新郎官也穿著一身喜服,頭上戴著插翎帽子,大紅色的錦服襯得他神采飛揚,看起來一表人才,此時他正被一群三姑六婆圍得密不透風,聽著大家伙的稱贊道賀聲,他臉上保持著得體的笑容,嘴上謙虛回應。
蘇氏一見周意來了,便把周意拉到她跟前坐著。
于是她想安靜看熱鬧都不成了,周圍的三姑六婆盯著周意一個勁得夸,周意笑到臉僵,蘇氏倒是開心得很。
直到時辰到了,孫景文要出發接新娘了,大家都跑出去送新郎,周意才得以脫身。
“周丫頭。”
躲到后院的周意頓時打了個激靈,她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臉,轉過身來。
看到是劉通,周意才松了口氣。
“劉大哥。”周意笑笑,又問:“你不是一個月前就回晉城了?”
“景文大婚,我哪能不回來,這不昨日剛到家。”劉通笑呵呵地大步上前,隨即往懷里掏了掏,掏出三張銀票來,遞給周意道:“景文應該跟你說了吧?這是咱們過年時候賣春聯賺的銀子,你的那份。”
周意接過三張銀票看了看,見有一張五十兩銀子面額的,還有兩張二十兩的。
“你們過年時候賺這么多?”周意有些驚訝。
當初孫景文跟她說賣春聯的事,因為用了她的宅子當工坊,他們還給自個算了兩成利潤,如今劉通給她拿了九十兩,說明過年時候他們應該是賺了有四百五十兩銀子左右。
“嗯,比我預計賺得還多些,賺了將近四百五十兩銀子呢,這還多虧了你小舅舅的名頭,大家知道那春聯有舉人老爺寫的,都爭搶著買。”劉通說。
周意聞言也沒客氣地把銀票給收了起來,不然劉通用了她的宅子,定會內疚。
再則說周意也知道劉通家的條件,劉家的酒銷路很好,神仙醉的生意也不錯,應是不差這點銀子的,劉通能拉上孫景文在晉城賣春聯,估摸也是想照應照應孫景文的,她便不浪費劉通這一片好意了。
劉通見狀笑笑,又說:“對了,我還想在晉城開間酒樓,你有沒有想法跟我合伙?”
周意聞言想了想,蕭衍還真沒在晉城開酒樓,就神仙醉的菜品,還有劉家釀的酒,放到晉城去賣生意定也會火爆的。
“成啊。”周意想好立馬點頭。
于是兩人又躲到一旁商量開酒樓的細節了,蕭衍在晉城周邊鄉下也有田地,糧食蔬菜和家禽豬羊都能提供,最后兩人商量,鋪子開在蕭衍的名下,周意只用出個蕭衍的名號,加上低價提供給劉家雞、鴨、豬、羊、蔬菜、糧食等食材,劉通家出錢出人,賺得的銀子兩人五五開。
……
個把時辰后,孫景文才把新娘給接回來了。
周意再次出來的時候,便聽眾人小聲議論著新娘的嫁妝多。
鄉下人婚嫁都簡單,但大戶人家婚嫁的規矩甚多,女方嫁妝多的,新郎提前一日便要去接嫁妝了。
他們昨日便見孫景文去接了四十八抬嫁妝回來,今日去接新娘,眾人數數,見隨行嫁妝又有十六抬,加起來可共有六十四抬了!
他們可從未見過這么有錢又疼姑娘的人家。
不過說起嫁妝,上個月孫景文去鄭家下聘之時,那送去的東西也是老多了,聽說東西價值有好幾千兩銀子呢!
嘖嘖,他們可從來沒聽過那家婚嫁這般破費的,就說那縣里最有錢的大戶馬家,當年馬老板娶范家之女時動靜也可大了,很是流傳過一段佳話,但比起今日來,倒不如孫家娶親風光了。
孫良禮和蘇氏已經在堂內坐著了,新娘由喜娘扶著進門,正準備開始拜堂儀式,外頭又有了動靜。
眾人回頭看去,便見外頭停了一輛豪華馬車,隨行還有許多騎著馬的侍衛。
上回見過蕭衍出行陣仗的村民,已經認出那是蕭衍的馬車來了。
眼見蕭衍一身緋衣下了馬車,大家不由屏住呼吸,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孫良禮和蘇氏年前就聽周意說過孫景文成親之時蕭衍會來,所以這會兒倒不是很驚訝,兩人連忙起身迎了出來,要把蕭衍給請到上座。
蕭衍瞥了眼一旁站著的周意,哪敢真坐上座,便又把孫良禮和蘇氏先請到上座,自個坐到了一旁,笑道:“今日本王來便是觀禮的,大家不必拘謹。”
說著讓赤一把他帶的賀禮給抬了上來。
上回孫景文中舉辦喜宴,蕭衍便是送了一堆書籍,今日孫景文成親,他又挑了一堆書籍過來,多是對科舉有用的書籍,這種書他家里多得放不下,他又不愿意看,正好拿來送人。
這些蕭衍嫌棄的東西,孫景文卻是寶貝得很,他感激地對蕭衍行了一禮,讓人把禮物抬下去,才又開始拜堂了。
被孫良禮請來擔任主持儀式的族老正準備喊禮,突然一個約莫十二三歲的小姑娘闖了進來。
孫良禮和蘇氏一見這小姑娘便臉色一變。
周意發覺外公外婆臉色不對,頓時瞇著眼睛看向那小姑娘。
小姑娘身穿粗布衣,看著干瘦干瘦的,她突然闖進來還有些拘謹的樣子,尤其因為蕭衍在,她連抬眼看人不都不敢,卻不知哪來的勇氣,大聲說道:“孫舉人,王姐姐讓我來喊你去看看映雪,映雪病了。”
圍觀的群眾頓時面面相覷。
他們自然是知道這小姑娘口中的‘王姐姐’是誰,小孩病了來找當爹的也沒錯,但今日是孫景文大喜的日子,這‘病’來的也太巧了點吧?
任誰都會猜測那王思寧定是來鬧場子的了。
眾人不由都去看孫景文和新娘子的反應。
鄭雅嫻頭上蓋了紅綢,眾人也看不清她的表情,卻有眼尖地人發覺她的身體僵硬了不少。
孫景文此時也皺起了眉,若是往常,他聽到閨女病了,定是急得不行,可自從有了上次的教訓,他是不會再相信王思寧這個女人了。
蘇氏再也忍不住道:“又來!那個女人同樣的手段用一次還不夠咋地?”
那小姑娘似就知道蘇氏會這么問似的,忙說:“這次是真的病了,映雪從昨日起便開始發熱哭鬧,請了大夫來看也沒用,若不是孩子真的不行了,王姐姐也不會讓我來請人。”
孫良禮、蘇氏和孫景文聽到小姑娘這話才是真的急了。
小姑娘既然能說出小孩具體什么病,說明小孩這次應當是真的病了。
這才兩個多月大的小孩,發熱可不是鬧著玩的,一不小心就會丟了性命。
孫景文面色有些焦急,他知道這成親拜堂是大事,耽誤不得,可也很是擔心閨女,正不知該如何是好時,便聽旁邊鄭雅嫻說道:“夫君,你去看看孩子吧,這里有爹娘便可。”
孫景文聽到這話,心中不知是個什么滋味,他雖說年前就知道了鄭雅嫻會是他的妻子,可到底至今還未見過鄭雅嫻。
聽鄭雅嫻親密地喊他為‘夫君’,喊他爹娘為‘爹娘’,他心底既感到有些怪異又極為動容。
“我……”
他正想說若不先拜完堂再去,畢竟這拜堂是有吉時的,過了吉時哪怕再補禮也沒了意義,再說他不能丟下鄭雅嫻一個面對無新郎拜堂的尷尬。
誰知他話還未說完,便聽小外甥女說:“外公外婆,原本定下三月之期,讓王氏把表妹送回來,既然這王氏照顧不好表妹,三天兩頭讓表妹生病,表妹也沒必要再留在王家了。”
周意說著又看向孫景文:“小舅舅,我這就把表妹給抱回來,你趕緊拜你的堂,耽誤了吉時就不好了。”
說完周意也不等孫家人反應,便走到那來報信的小姑娘跟前,抓住她的手道:“孩子我自會去看,你立刻給我滾出孫家。”
隨即周意猛地甩開那姑娘的手,就要往外走。
蕭衍見狀也站起身來:“三月之期當初是本王定下的,還是由本王親自去一趟王家,且本王隨行之人恰巧有醫術高明的大夫,過去給孩子看看也好。孫舉人,還愣著作甚,安心拜堂吧。”
話落,跟著周意大搖大擺地走了。
兩人上了蕭衍的馬車,又聽到堂內奏起了樂,周意才深呼了一口氣,沒好氣地對著蕭衍說:“這女人還真有毅力,若不是小舅舅跟她大哥關系不錯,我就弄死她。”
用來用去那點小伎倆,雖說壞不了大事,但總歸煩人。
蕭衍倒是不在乎這點事,反而因為又能跟周意獨處了心情頗好,他面上漫不經心地牽起周意的手,得逞后才露出一絲笑意,安慰說:“她如今還不是仗著有小孩,孩子沒了她便沒法子了。”
“嗯。”周意點點頭。
不到一刻鐘兩人便來到了王家。
王家如今只有王家嬸子、王思寧和映雪在,王伯仲一月前便跟劉通一起去了晉城,為防尷尬,孫景文成親他也沒回來,只是讓劉通給孫景文帶了賀禮。
周意下了馬車便直沖王思寧的屋里去,進屋便見王思寧躺在床上,王家嬸子正抱著小嬰兒,用溫水給小孩擦拭身體。
那小嬰兒正在放聲大哭,哭得臉都是通紅的。
見到周意突然闖了進來,王家嬸子一臉驚訝,就連王思寧都瞪大了眼睛。
“你怎么來了?”王思寧瞪向周意。
“不是說映雪病了?既然你照顧不好映雪,我便來把她抱回孫家養著。”周意說。
王家嬸子聞言手一緊,不由摟緊外孫女說:“你這是啥意思?是孫家的人讓你來的?不是說三個月才送回去嗎?”
這小外孫女自出生后,多半時候都是她在照顧著的,她自然是不舍得把小孩給送走的,雖說她知曉早晚小孩會回到孫家,但能多看一日是一日。
王思寧也被周意氣得不行,說道:“當初義陽王說了,讓我照顧小孩到三個月大的,這還有二十多天呢,你說要抱走就抱走?景文呢?讓他來跟我說。”
周意理也不理王思寧,看像王家嬸子道:“今日是我小舅舅大婚的日子,想來你們是清楚的。我倒要問問你家閨女是啥意思,我小舅舅去鄭家提親的時候,我表妹恰巧就病了,你們派人去喊我小舅舅。今日我小舅舅成親,我表妹恰巧又病了,你們派人趁著我小舅舅要拜堂之時去喊人。”
王家嬸子愣了愣,下一瞬臊得滿臉通紅。
“你又讓隔壁秀花去喊景文了?”王家嬸子有些生氣地看向王思寧。
她是知道自個閨女上回趁著孫家提親,讓隔壁鄰居家的秀花去喊孫景文的,蘇氏帶大夫來后被氣得不輕,還對她說了些難聽話,實在是讓她沒臉見人了。
沒想到今個自個閨女又故技重施,又讓秀花趁著孫景文拜堂去喊人了。
王思寧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王家嬸子見狀心涼了半截。
“現在不是算賬的時候,我今個來就是要帶表妹走的。若是我不把表妹給帶走,我怕她活不過今晚,畢竟我小舅舅晚上還要洞房呢。即使活過今晚,也可能活不過我小舅舅陪小舅娘回門,也可能活不過我小舅舅帶小舅娘去晉城,表妹在你家住著實在是太危險了,你若真心疼外孫女,就讓我把表妹給帶走。”周意打斷了兩人說話。
王家嬸子聽得有些糊涂,好半會才反應過來周意的意思,她不由問道:“你這是啥意思?你說我家思寧故意害自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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