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劉綺雪的風寒，趙元休、趙元俊是日日登門探望，趙元佐和趙元傑雖然人沒到，但補品卻是流水一樣送進了院里，就連小小的趙元偓也學著大人的模樣將自己喜歡的大阿福之類的小玩意往劉綺雪處送去。

    相比之下，被男丁短命傳言持續困擾的孫緋月，雖然一直在積極響應各個王孫公子府中的宴會，但卻是愣是沒人敢接近她，于是孫緋月的希望持續落空，最后只能灰頭土臉地縮回了家。

    這樣的強烈對比愈發讓孫緋月心里不平衡，這日恰逢趙元休又來探望劉綺雪，孫緋月癡癡盯著趙元休的背影，不由得咬牙切齒。

    “緋月這是怎么了？”錢云兒一眼就看到了孫緋月那一臉癡癡的模樣但她還是佯作不知地問道。

    “姑娘您怎么來了？”孫緋月應付式地向錢云兒行了行禮，并沒有過多表現出自己對錢云兒的不屑，以免祖母又要數落自己。

    錢云兒自上次李凰然的事情開始就知道孫緋月對自己的敵意了，但孫緋月是孫家高貴的長房嫡長女，如今自己還是要利用孫緋月的，因此雖然心里恨得極，但她依舊笑吟吟道：“韓王似乎很喜歡那個劉氏，說起來韓王也是沒個正妻，這劉氏出身雖然不高，但有柴郡主撐腰，正妻也并非做不得。”

    錢云兒這番話簡直是對孫緋月的晴天霹靂，孫緋月在腦海中努力搜索著，想要找出好的辦法去鉗制劉綺雪。

    錢云兒見孫緋月上鉤了，立刻慢悠悠道：“其實緋月你不必心急，想想你這么多年嫁不出去的原因，若是韓王知道她曾當街擊鼗維持生計是不是還會喜歡她？就算韓王依舊喜歡她，那你想想滿朝文武能接受嗎？”

    孫緋月的面上露出了幾分詭譎的笑意，整個人似乎都輕松了不少，她笑嘻嘻的對錢云兒福了福身，歡歡喜喜便離開了。

    錢云兒看著孫緋月的背影不由得冷笑了起來——孫緋月出身高貴又被田家調教得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可就是因為一個不著邊際的流言，孫緋月直到如今這個年紀還沒嫁出去，官宦世家對她都唯恐避之不及。也正因為如此，孫緋月已然是當局者迷了，所以錢云兒才信心十足地選擇利用這一點，去對付劉綺雪。

    錢云兒的父親曾是一朝宰輔，若不是劉通那一箭，縱然是錢云兒生母低賤，也斷然不會讓錢云兒走上如今這般委身張穎的境地。所以錢云兒對劉通是恨之入骨，連帶著對劉綺雪也是半分好感都無。

    錢云兒目光陰森得可怕，她看著劉綺雪映在窗紙上的美麗剪影，恨不能撕碎了她——

    劉綺雪，你是個街頭賣藝的女子，本應該入賤籍的，我要讓全汴京的人都知道這一點，讓你的名聲盡毀。

    果真，沒幾日的工夫，西京的上流貴族就都知道了劉綺雪的身世，更知道她因為落魄曾在街頭擊鼗。

    對這些世家來說，街頭賣藝簡直是為人不齒，因此對劉綺雪的流言也就越來越多，甚至有流言傳出，龔美為了富貴，先是借孫家把劉綺雪獻給了趙元佐，而后又借張旻之手把劉綺雪獻給了趙元休，弄得兩兄弟不和。

    “小娘子還有空在這里看書呢？”雖然流言如沸，但是劉綺雪依舊是如無其事的樣子，這讓錢云兒有些不舒坦。

    “不然呢？”劉綺雪頭也沒抬，“表姑娘的意思，我應該尋死覓活還是跟表姐一樣氣急敗壞？”

    “你就一點兒也不怕？”錢云兒不死心。

    劉綺雪當然知道流言的厲害，但她也知道，只有流言才能驗證真心，趙元佐來找她，說他的良苦用心；趙元休來找她，說他的真情實愛；可這一切都是他們的一面之詞，這時候掀起一場流言也算是好事：“怕什么？就算嫁不出去，我也不會恨嫁，我的一生并不打算靠著嫁人改變什么�！�

    錢云兒皺了皺眉，看著平靜的劉綺雪，實在是不能理解——一個女子，不靠嫁人，難道要上戰場拼殺嗎？

    “我還要謝謝你，”劉綺雪冷笑一聲，一雙美眸眼神清亮地望著錢云兒，好像在看怪物一般道：“若非表姑娘安排，我如何得知兩位皇子是否真心待我？你那日說的沒錯，美貌，只是災禍，并不是什么好東西，所以，我要謝謝表姑娘如此費心的安排。”

    錢云兒臉上紅一陣白一陣，自己當初可是費盡心機才嫁給張穎，也因為嫁給張穎，她擺脫了歌舞伎的身份，成為了官家夫人，只不過因為張穎不是什么厲害人物，所以根本沒人注意錢云兒。但劉綺雪不一樣，中意她的人是皇子，所以很容易被人注意并且詬病。

    “希望你今日所說的都是真的。”錢云兒猛然醒悟，臉上寫滿了不屑——眼前這個女子明顯只是想裝作不在意罷了，不然一個女子，不靠男人，怎么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你這樣嘴硬的，我倒是第一次見，過幾日若還能這樣氣定神閑才好。”

    “多謝表姑娘勞心了，有些舊怨你知道我也知道，不必多費口舌，但還是要多說一句，表姑娘還是要早早為張大人開枝散葉才是，別總是操心旁人的事�！眲⒕_雪自始至終都沒抬頭看錢云兒一眼，錢云兒被戳到了痛處，一跺腳、氣鼓鼓地就離開了。

    “綺兒，你真的不擔心嗎？”見錢云兒走遠了，一直躲在假山后面的宋語嫣才小心翼翼地走到劉綺雪身邊。

    劉綺雪當然知道這樣的流言會讓她毫無退路，但她有什么辦法去擺脫流言呢？顯然憑她這完全不可能，所以劉綺雪輕輕一笑道：“事情來了總要面對，若是他們真心，自然是好，若是假意，我也算看清了人性，沒什么不好�！�

    宋語嫣是個單純善良的人，其實流言之中并不缺她的身影，她早就被說成了一個悍婦：嫉妒劉綺雪美貌、不肯讓丈夫納劉綺雪為妾、逼得丈夫離家遠走······

    但其實宋語嫣也并不在乎，龔美不納妾完全是自愿的，畢竟自己上次受了驚嚇小產后身子便壞了許多，故此她也曾勸過龔美，讓他納妾以便開枝散葉，但是龔美執意不肯，宋語嫣給他送去侍奉的人他也是不聲不響全部遣散，弄得宋語嫣也沒了辦法。

    “也罷了，”這樣思慮許久，宋語嫣終于微微嘆了口氣，“若是楚王或是韓王有心，自然是不會介意你曾當街賣藝的。”

    “嗯�！眲⒕_雪依舊沒有抬頭，似乎對這件事沒有一分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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