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突如其來的一串變故惹得秦晴焦頭爛額,如今宮中亂了套,前朝也呈現出一片混亂的局面,而這些混亂似乎還存在一種延續的趨勢——就在這年的新春不久,潘綠意和郗氏先后離世,緊接著潘好和張穎也患病離世了。
這樣的局面,讓秦晴不得不去皇陵請回了邵清玥,而邵清玥雖然人在皇陵,消息卻并不閉塞,她料想,眼前的一切怕是有只更大的幕后黑手在推動。
與此同時仁明殿中,李素妍悠哉地吹著自己手中的茶盞,縷縷幽香浮動,龐姍站在一旁,李素妍卻似乎沒有看到她一般。
屋子里就這樣靜悄悄地,不知過了多久,龐姍實在坐不住了,便道:“不知皇后叫臣女來有何事?”
李素妍依舊是緩緩地抿著茶,不說一句話,龐姍有些尷尬,于是頓了頓,道:“姨娘若是無事,臣女便告退了。”
“慢著!”李素妍突然開口,“我叫你來,是想告訴你,本宮知道,孫夫人下葬那日棺樽有異象,是看上去不見了蹤影的你做的,龐嫃不過是給你背鍋的。”
龐姍看了看李素妍,冷笑道;“娘娘,就算是我做的,臣女也無需與您解釋什么吧?”
“自然是不需要”李素妍緩緩轉身道:“本宮只想告訴你,那日報官之人是孫家二房的小廝,若是沒有孫家二房,你的計策便是成功了的,那么不管是孫家還是宋家,為了面子總有一家會接你們回府安置,只是可惜了。”
“我為什么要信你?”龐姍不屑。
但李素妍并不慌:“你若不信大可以自己去查問。”
“你,什么意思?”龐姍有些發愣。
李素妍繼續道:“我只是想告訴你,害得你家破人亡的不是你自己,而是孫家,你自責了這么多年,在大皇子身邊吃齋念佛了這么多年,你覺得值得嗎?”
龐姍不語,但是被鮮血染紅的嘴唇卻可以說明一切。
“如果我是你,我就要拿回屬于我的一切,”雖然龐姍依然沒有理睬李素妍,但李素妍并不介意,而是繼續自說自話道:“只要惟吉登基,一切就都解決了。現在惟吉身邊只有馮茜蒙和龐嫃,你若是斬草除根,日后貴妃之位也是唾手可得的。”
“說了這么多”龐姍冷笑一聲,“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要為你的兒子報仇!”
“我當然要為我的兒子報仇!”李素妍毫不避諱,“但是,你呢?你難道不想為自己報仇嗎?這么多年,活在自責之中,你難道不恨?”
龐姍默然——說不恨又怎么可能呢?
“你說,你要我,做什么。”思量許久,龐姍還是開口了。
“我需要你,幫我清理掉所有惟吉登基的阻礙,需要你幫我把所有人的注意力轉移到開寶皇后和八皇子身上。”
李素妍語氣很輕,但卻聽得龐姍心驚肉跳。
可盡管如此,龐姍還是答應了,不僅答應了,她想要的還有更多,那便是表哥龔美,于是她義無反顧地上了李素妍的這條船。
午后因為孩子要午睡,屋子里一向都是死氣沉沉的,宋語嫣和劉綺雪雖然坐得住,可憐年幼的孫晴伊實在坐不住,不由得扒著窗棱東張西望起來。可巧兩歲的錢婉也學著孫晴婠的樣子東張西望了起來,孫晴婠瞧著錢婉好玩,便問道:“小豆婉,你在瞧什么呢?”
“云。”錢婉抬起胖嘟嘟的小手指了指天上。
孫晴伊笑意溫柔的攏住錢婉胖嘟嘟的小手道:“小豆婉知道自己要去哪嗎?”
錢婉眨了眨眼睛,一臉茫然,半天后忽而才攏著劉綺雪道:“姐。”
劉綺雪受寵若驚,她一直在車上悶著,看著孫晴伊逗錢婉玩便歪著頭看了一眼,誰知道錢婉就拘上來了。
楊可卿見狀也不示弱,整個人撲進了劉綺雪的懷中,龐顏卿也惱了起來,哭哭啼啼搶著位置,三個人拈酸吃醋倒是把正在午睡的幾個孩子給吵醒了。
這下子孫晴伊可算是開心了,帶著一幫小孩子在院中瘋玩了起來。
“綺兒,你有沒有發現最近許王越來越得盛寵了。”看著遠處的嬉笑打鬧的孩子,宋語嫣微微嘆了一口氣。
誰做皇帝,對劉綺雪本人來說并不是那么重要,但是劉綺雪了解趙元僖,這個人從小生活不幸,城府極深,如果他上位根本不會放過他的幾個兄弟,雖然眼下自己的孩子不在了,但無論如何,她都需要保全孫家和趙元侃,不然的話最后城門失火必然殃及池魚:“他確實得寵,但是不會得寵多久。”
“為什么啊?”宋語嫣不明就里。
劉綺雪淡淡一笑,目光之中十分平靜:“孫緋月的婚事毀了,大田氏和小田氏如今身子不行,韓國公背了楊業將軍之死、潘家更是艱難,眼下許王可以倚仗的只有趙普,他一定會另尋靠山。”
“吳家和錢家難道會不幫他嗎?”宋語嫣一愣,隨即笑了起來,“我倒是忘了楓情那回事,想來那件事已經離間了吳美人和許王的關系。”
“自然了,”趙元侃又不失時機地出現了,“前兩日爹爹已經下詔,晉封臧姨娘為美人、朱婉君為御侍,同時也同意了吳美人去善靜庵代發修行的請求。”
“看來這許王是想了辦法逼迫吳美人離宮了。”劉綺雪唇畔不由得泛起淡淡的笑意,“這朱婉君想必也是許王可以扶持的。”
“不好了娘子,”林寶甄極少如此神色慌張,她急匆匆沖進了房中,“嘉州來信,說是宋家續郎君病故了。”
“病故了?”宋語嫣驚得直接站了起來,“叔叔身體素來很好,怎么會病故呢?”
“這個,”林寶甄似有難言之隱,“老身也不知了。”
“罷了,”劉綺雪并沒有追問,“表哥去了徐州一時半會兒也趕不回,乳娘您安排些得力的人,跟著嫂嫂一起回去致奠吧。”
“是。”林寶甄鄭重地點了點頭。
綿州山高水遠,宋語嫣一去就是兩個月,孫晴婠跟著夫君去了任上,閑暇時間里,即將成親的馮辭和符敏,馮辭和符敏日日做著嫁妝,劉綺雪便是為兩個妹妹縫制衣衫,日子倒也過得舒坦。
馮辭長得像極了她的母親孫宓馨,生得白凈嬌俏,一雙丹鳳眼笑盈盈的,相比孫寧馨雍容大氣的長相更加讓人覺得親切,加之孫宓馨的婚姻幸福、家中并無妾室,她的孩子性情也單純得多,一進門便拉了拉劉綺雪的袖子問道:“綺兒,你說文哥兒會好好對我嗎?”
即將嫁人的女子都是這樣心有幻想,劉綺雪不住地笑了起來:“文哥兒人不錯,自然是會好好對你的,你擔心什么?”
“她啊,怕是擔心文哥兒屋中的通房。”符敏是符沁羽的侄女也是她即將過門的兒媳,自小便養在符沁羽膝下,與馮辭也是勝似姐妹,見馮辭心有幻想忍不住打趣道。
“就你會說!”馮辭立刻羞紅了臉。
“幾位娘子、小娘子,”正當馮辭害羞得想找個地縫鉆進去的時候,莫媽媽一臉凝重地走了進來,“郡主有要事,請諸位趕緊去前廳。”
四月份人來到前廳的時候,孫守彬一脈的人幾乎都已經聚齊了,看上去似乎所有人臉色都不好。
“這是怎么了?”馮辭看著自己父母一臉凝重,不由得問道。
“語嫣在回來的路上,遭遇劫匪,不幸亡故了。”馮繼南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輕聲道。
劉綺雪聽了這話面色一白,險些沒站住:“什么?”
“人,已經帶回來了,也通知了美兒,”高淑擦掉了眼淚,“人就別看了,身上衣衫都被碎了,而且·她,她·····”
高淑實在說不下去了,宋語嫣明顯是被人凌辱了,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痕,嘴唇是破的,大腿上也滿是淤青。
劉綺雪的眼眶不由自主地濕了,她實在難以想象,宋語嫣這樣柔柔弱弱的女子到底會得罪誰,竟然會遭此毒手。
“我要去看看她。”沉默半天,劉綺雪從牙縫中擠出來幾個字。
雖然做了完全的準備,但是當劉綺雪看到宋語嫣的尸身的時候,還是忍不住驚駭——這已經三天了,宋語嫣的身體還是一直在流血。
一直精于醫理武功的郭思雪聽了這件事也是快馬加鞭從汴京趕了回來:“看語嫣身上的傷,她的五臟六腑全部都有損傷,另外應該是有人用了極其殘忍的手段將她的心脈還有五臟六腑都震碎了,另外做這些的人應該還想對語嫣做些不軌之事,但是語嫣掙扎過,所以才會有這么大面積的淤傷。”
“語嫣素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到底是誰能做的這么殘忍?”龔美面容悲戚,他與宋語嫣自幼青梅竹馬,宋語嫣寧愿與宋氏決裂也要跟龔美在一起,此時此刻龔美只覺得辜負了宋語嫣太多。
這會是誰呢?劉綺雪的目光流轉,她突然發現,宋語嫣手中藏了半截衣料,劉綺雪認識那料子,是上好的花軟緞,劉綺雪突然想起,似乎龐嫃很喜歡穿這料子的衣服。
劉綺雪這樣想著,心里卻是被自己嚇了一跳:“聽說過幾天會有宮宴?”
“是,”郭思雪點了點頭,“是為八公主所辦。”
“嗯,”劉綺雪神色從容,“思雪你回去吧,這宴會之上說不定還會出什么事。”
“嗯?”郭思雪眉頭皺的很緊,“師姐你的意思是,這件事與京中有關?”
劉綺雪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不安,并沒有接話,她相信這些人的目的必然不是單單為了殺宋語嫣,但不管因為什么,既然他們動了宋語嫣那么劉綺雪也是定然不會客氣的。
這是八公主的生日宴,原本是可以不舉行的,但方銳前線打了勝仗,皇帝怎么也要表示表示自己的心意,方有柔膝下唯有這個女兒,這是皇帝最好的切入點。
這個八公主趙璇璣與其他幾個孩子不同,方有柔的位分低,雖然趙璇璣是最小的公主,但卻并不怎么得寵,她既不是趙凝玉那般,是皇帝時隔二十年再次降生的女孩,也不是趙仙蕊這樣母親家世顯赫的天之驕子,更不是三歲就能吟詩作對的六公主趙襄樂,要不是這次她舅舅立了功,十之八九趙璇璣是不會有這個待遇的。
去歲鄧王錢俶剛剛離世,朝堂之上因為這件事起了不小的震動,雖然此刻宴會上眾人臉上都掛著笑意應著,但心里都對這場震動心有余悸。
宴會觥籌交錯間,剛剛拿起酒杯的吳瑤碧卻突然口吐鮮血,似乎是中了毒。
皇帝的臉色一下子陰沉了下來,他好不容易辦一次宴會,幾乎每次都會有不同的狀況發生。
秦晴見皇帝神色不好也不敢怠慢,立刻喊了翰林醫院的醫官來為吳瑤碧診治,隨后又吩咐了人,查詢毒物來源。
尚書內省素來是做慣了這些事的,十分麻利的就查出了蛛絲馬跡,秦翰也第一時間回稟道:“回官家,吳娘子是誤服了鶴頂紅,奴婢也查過了,接觸過鶴頂紅的只娘子的貼身婢女杏兒還有尚食局的女史芳華······”
“奴婢沒有做過啊!”秦翰話音未落,芳華就惶恐地跪了下來。
而一旁的杏兒卻淡定得讓人害怕,沉默了一會兒,杏兒突然跪了下來,大聲哭喊道:“官家饒命啊,這,這鶴頂紅本是娘子用來毒害襄王的!”
“什么?”皇帝臉頰微微抽動,從嘴里擠出來幾個字。
“官家容稟!”杏兒再拜道,“柴郡主所收養的劉小娘子乃是前朝劉氏的血脈,與我們娘子是不世之仇,娘子多次與襄王接洽希望襄王遠離劉小娘子,但襄王執意不肯,還威脅我們娘子,奴婢實在看不下去,只得做了這背主之事!”
聽了杏兒的敘述眾人嘩然,目光都落在了柴紹情身上。
趙元侃的手中已經被汗漬浸透了,這是他這輩子唯一心虛的一次,他默默看向柴紹情,卻發現她面色如常,只是淡淡看了皇帝一眼道:“杏兒的意思是,因為襄王不肯幫助吳娘子殺我孫女兒,所以吳娘子要毒害襄王是嗎?”
“是!”杏兒回應得理直氣壯道。
聽到這兒,郭思雪幽幽站了起來,走到杏兒面前質問道:“你的意思是吳娘子就不能自己下毒殺了劉娘子,偏偏因為這件事要先殺了襄王?”
杏兒啞然,她不知道該怎么解釋,畢竟這個思維方式太匪夷所思了,她偷偷看了看朱婉君,可朱婉君并沒有打算幫她,杏兒頹然地坐在了地上,這時繼承叔叔衣缽在翰林醫院供職的孫遜從后堂走了出來,垂眸對皇帝和李素妍道:“官家、娘娘,吳娘子歿了。”
“······”高才人素來心軟,聽了這話一下子癱坐到了地上,低聲哭了起來。
吳瑤碧之死已經讓整個事情死無對證了,皇帝見狀便揮了揮手讓人處置了還在像死豬一般凄厲尖叫的杏兒,隨后就吩咐繼續宴會。
郭思雪并沒有看懂今天這一出,她望了望神色如常的皇帝,實在想不出吳瑤碧之死似乎并不會影響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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