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故事,發(fā)生的年代已不可考。
但故事,總會流傳下來。
大概是在晚唐年間,大海上,一葉扁舟,船頭上,立著一個滿面風(fēng)霜的書生,書生背上背著一個包裹,正遙望著茫茫大海出神。
書生有時候不愿意說出自己真實的名字,人的名字就是世間最大欺騙。
書生叫自己樊南生。
人事消磨,這一年,樊南生痛失所愛,妻子早逝,仕途困頓,樊南生百無聊賴,書齋里坐不住,索性買舟出游,看山看海,看人間風(fēng)月,鼓瑟寫詩,聊以**。
小舟飄到了一處海域,舟子道,先生,此處就是三岔口入海口了。
樊南生遠遠望去,果然不遠處,海浪飛升,水流湍急,有大江大湖奔騰匯入。
而在水流最急之處,卻似是有一團紅色烈火,正燒得熱烈。
樊南生吃了一驚,忙問舟子,船家,那團紅色是什么?
舟子見怪不怪了,那就是此處的神跡,海蓮花,無論春秋冬夏,四季都有火紅色蓮花開出來。
樊南生慨嘆,若是不出來走走,哪知道世間竟有如此風(fēng)物。船家,靠岸。
泊了船,舟子去集市上買吃食。
樊南生望著海中火蓮花,花瓣如斗,開得縱橫交錯,美得近乎妖艷。
樊南生不禁心潮澎湃,取下包裹,撥開層層油紙,露出一具錦瑟,錦瑟古香古色,生漆剝落,顯然是一件舊物。
樊南生正襟危坐,望著海蓮花,輕撫錦瑟,宮商角徵羽從五十弦上騰挪跳落,海上也起了風(fēng),海浪與海蓮花隨風(fēng)而動,卻似是受到了錦瑟曲子的感召。
樊南生閉上眼睛,迷醉在海風(fēng)、海浪與曲子之中。
一曲撫畢,突然有人拍手,樊南生回頭一望,見不知何時,身邊離著一個一身白衣的少年。
奇怪的是,少年看起來年少,也不過二十幾歲年紀,眼神中卻滿是滄桑。
樊南生正欲開口,少年卻當先贊嘆,伯牙子期在世,也就是彈出這樣的曲子。
樊南生見少年談吐優(yōu)雅,當即起身作揖,公子謬贊了。無非是看到海中蓮花絕美,借這首曲子抒抒情而已。
少年道,聽先生樂曲之中,似有大悲之聲。
樊南生滿腔心事,此刻被問及,不覺悲從中來,當即把自己喪妻、仕途乖違之事說了。
少年聽罷慨嘆良久,世間事,豈能盡如人意?適才聽了先生彈了一曲,無以為報,我也說個故事吧。
樊南生當即點頭,求之不得。
少年望向海中蓮花,往事與海風(fēng)海浪一同襲來。
唐初,毗鄰東海,有一重鎮(zhèn),鎮(zhèn)上貿(mào)易興盛,遍布青樓酒肆茶館,常有胡人往來。
鎮(zhèn)上有一個著名的去處,熟客都帶一些曖昧地稱之為胡姬酒肆。
酒肆之中,酒是好酒,喝了容易醉,比酒更容易醉的,卻是酒肆里的老板娘,酒客都叫她胡姐。
胡姐不是中土人士,聽她自己說,她生在波斯,從小跟著商旅到了大唐東土,于是便留了下來,經(jīng)營了這這樣一家酒肆。
酒肆里顧客盈門,門口排起了長隊,胡姐給客人倒酒,調(diào)笑,一室春風(fēng)。
奇怪的是,酒肆里,有一張酒桌卻是空著的。
已經(jīng)被酒水浸染出一種奇妙顏色的酒桌上,擺著一個木牌,木牌上只寫了一個字,李。
鎮(zhèn)上人人都知道,這個“李”是誰。
酒肆還在喧鬧,外面一聲馬嘶,銀鈴響動。
客人們起哄,李公子來了。
胡姐臉上突然起了笑容,迎出去。
門外,一十七八歲少年,鮮衣怒馬,春風(fēng)得意,見了胡姐,當即三步了并做兩步走過去,抱起了胡姐,在胡姐臉上劈頭蓋臉地親了幾口。
客人們一片調(diào)笑。
胡姐推搡著少年,別鬧,人都看著,都多大了還毛手毛腳的。
少年這才放下胡姐,摟住胡姐的腰肢,往酒肆里走,大叫,我要喝郁金香。
這個少年,就是鎮(zhèn)上著名的花花公子,名叫李靈珠。
青樓里的歌姬,都知道李公子一擲千金。
鎮(zhèn)上的流氓,都知道李公子尚武,如果沒有挨過李公子的打,在流氓圈子里,是一件很沒有面子的事情。
而胡姬酒肆之所以有今日的盛況,也是因為李公子沒事就帶著達官貴人來光顧。
胡姐剛開酒肆的時候,客人都叫她胡姬,總有輕薄少年想要占她便宜,畢竟異域風(fēng)情,著實誘人。
李公子從十五歲開始,在這里打過三百八十次架,打傷過四百七十幾個流氓,從那以后,沒有人敢再叫胡姬,胡姬變成了胡姐。
胡姐給李公子斟酒,李公子很快就喝干了一壺,打了個哈欠,抱怨,夏天真熱,我去海邊洗個澡,胡姐,要不要一起來?
胡姐笑著打了他一巴掌,沒大沒小,我還要做生意呢,你去吧,別玩太兇。
李公子站起身來,猛地湊到胡姐身邊,啪地親了一口,發(fā)出巨大的動靜。
然后在胡姐的罵聲中,飄然而去。
東海邊上,海風(fēng)正勁。
李靈珠拴了馬,面向大海,海風(fēng)吹過來,抱他,分外舒爽。
李靈珠發(fā)了一聲喊,隨即脫光了衣服,赤條條地跳進大海之中。
海浪撲過來,李靈珠在浪里飛翔,連日來的暑熱,一掃而空,李靈珠心情大好,不覺越游越深。
到了海中,見海天一色,波瀾壯闊,李靈珠忍不住發(fā)了一聲長嘯。
一道海浪退開,正騎在海浪上的李靈珠突然看見,海中有一葉小舟,小舟上一個青衣少女,正望著海水發(fā)呆。
李靈珠游過去,打招呼,喂,你在干嘛?
少女抬頭望了李靈珠一眼,似乎并沒有被赤條條的少年打擾到,目光仍舊看向了海水。
李靈珠覺得奇怪,不請自來,游得更近,順著少女的目光去看,海水中,只有海水。
李靈珠隨著波浪起伏,不停地說話,你一個人在海上飄啊飄的,怕么?無聊么?你是在打漁嗎?還是你朋友落水了?我可以幫你啊喂。
少女終于忍不了了,抬頭看著李靈珠,瞪了他一眼,你啰嗦什么?你懂什么?我在種蓮花。
李靈珠奇了,海水里也能種蓮花?蓮花不都是長在池塘里么?
少女嗤之以鼻,所以說你什么都不懂,我種的是海蓮花。
李靈珠對花花草草并無興趣,反倒是覺得少女很有趣,便問,那什么時候能長出來?
少女忍不住嘆息一聲,我已經(jīng)種下去三年了,還是沒有長出來。我媽以前說,海蓮花要是長出來,我也就跟著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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