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聲音消失,余嫤祎才在顏曄懷里抬起頭,她的臉色蒼白,眼睛已經恢復了清明。
顏曄直直地注視著她,他的鼻孔里流出了血,溶在了海水中。
“對不起。”余嫤祎道。
“不用對不起。你沒有錯。”顏曄點頭道。
余嫤祎看著周圍的慘狀,勝局已定,可她心中沒有絲毫欣喜。
戰爭總是要有很多生命逝去的,它是和天災一樣殘忍的東西。
杜菁菁趴在遠處的地面上沒有動靜,讓人不知道她是活著還是死了,余嫤祎看著她,眼中沒有任何情感。
“如果我們沒有來,這場戰爭還是會發生的,對嗎?”余嫤祎問。
“會。”顏曄道,他說這話不是為了安慰余嫤祎,無論他們來不來這里,魔族人都會來搶崆峒鏡,到時候就算魔族不會挑起兩族爭端,當人魚族因魔族元氣大傷,蛟族還是會趁機攻打人魚族,可能那時的結果不是蛟族戰敗,而是人魚族覆滅了。
“在海里,他們不會化為塵土,卻葬身魚腹。無論怎樣,都重歸自然。這大海里,又有多少怨魂呢?”余嫤祎悲哀道。
“始于欲望,死于貪念。”顏曄道,“綏綏,我們上岸去吧。”
“好。小黑!”余嫤祎叫道。
小黑慢吞吞地游過來,似乎是海里的水質不好,它很難受。
染了血的水,又怎么會干凈?
余嫤祎和顏曄騎上小黑,看到勻昳在底下呆呆地站著,他們什么也沒說,什么也沒做,就這樣離開了海面。
海里的糾葛,他們已經參與得夠多了。
他們回到了沙灘上,不過此時的心境已經不如剛來時了。
現在是黃昏,太陽還是有些熱烈。小黑正在沙灘上空撒歡似的追著海鳥。
“我們還有十八天。”余嫤祎突然道,“我們過兩天再去借崆峒鏡吧,我想勻昳這兩天應該會很忙。”
“好。”顏曄應道。
勻昳會吟唱的事傳遍了整個人魚族,他誤傷同族的事實也沒有被掩蓋,當然是他本人無意去掩蓋。
他不能控制自己的力量,這種事固然讓族人害怕,不過他的實力足夠強大顯然贏過了這一點,在海里,實力為尊,有實力,族人就會尊敬他。而且只要沒有特殊情況,勻昳根本不會暴走。
這二十多年來,勻昳因不能吟唱被族人恥笑,只不過礙于他的王子身份,不敢到明面上說,但背地里的話,勻昳也是聽過的。現在他狠狠地打了那些曾經恥笑過他的人的臉,他心里卻沒有任何欣喜,他已經過了會為這種淺薄的事而喜的年紀了。
現在,他是王。他做的每一件事都要為全族考慮,不是因為一個承諾就可以別扭十幾年的少年了。
蛟族首領死了,蛟族的主心骨也就碎了,他們完全落敗。勻昳沒有將他們錄為人魚族的奴隸,而是將他們趕出了這片海域,永世不得再踏進人魚族的領地。
有人反對這種做法,認為讓蛟族當奴隸活在人魚族的操控之下才能磨滅他們的霸主野心,勻昳沒有采納。
人魚族和蛟族不能和平共處,但如果他們肯在混沌海的另一個角落安分生存的話,他又何必趕盡殺絕呢?
永絕后患這種事誰能說的準,后世的事讓子孫自己去解決吧。
余嫤祎和顏曄再次到人魚宮殿的時候,這里已經清理完畢,一切就跟從前一樣,這座宮殿是兩族之戰中保存最完好的。
勻昳將這個功勞落在余嫤祎的頭上,余嫤祎抿唇笑了一聲,她的這個功勞是建立在幾十名蛟族士兵的生命上得來的,她其實并不想領,不過還是該認。
這是落在她手里的,永遠都不會磨滅的印記,洗不掉的。
“我會履行我的諾言,帶你們去找崆峒鏡。”勻昳道。
勻昳領著他們去了人魚王族的墓地。這是一個很陰森的地方,它被海草籠罩住,無論白天黑夜,都是黑暗的。只不過,這里飄著如拳頭大小的螢火,據說每一個螢火,都是一位人魚王族所化,螢火越亮,那人的實力就越強。
這個地方給人的感覺很不好,一走進去,就像是時刻被人盯著一樣。余嫤祎不由得跟顏曄靠得更近。
但勻昳已經習以為常,他的母后也在這里,這么多年他常常會到這里來。
走到盡頭,是一塊刻滿人魚文字的石碑,余嫤祎看不懂,盯久了感覺會頭暈眼花。
勻昳咬破自己的指尖,一滴血從他的指尖上滲出,竟沒有溶于水中,而是被吸入了石碑上。
過了一會兒,石碑消失了,變成了一個入口。
“這個入口只有擁有先祖血脈的人魚才能夠打開。”勻昳道,“如果不是,滴血的那個人會被石碑吃掉。”
入口進去是一間石室,這是帶來崆峒鏡的那位女修設計的,專門用來存放崆峒鏡,如果這里被刻意破壞,石室里的所有機關和陣法都會啟動,所以人魚族才會安心地將崆峒鏡在這里存放千年。
勻昳帶著他們走到石室的中心,那里有一個大石圓盤,上面刻著奇異的圖紋。
勻昳又在自己的指尖上擠出一滴血,那滴血漂浮到圓盤中心,停住不動了。
勻昳比劃著手勢,像是在實施什么陣法,那滴血順利滲入了圓盤里,圓盤就如機械鎖一樣,層層打開,露出里面的一個石盒子。
石盒子漂浮到圓盤上空,勻昳接住了它,打開之后,里面卻是空的。
“怎么回事?”勻昳驚異道,這種情況是他始料未及的。
“你真的確定崆峒鏡是藏在這里的嗎?”余嫤祎皺著眉問。
“沒有人敢把它帶離這里的。”勻昳答道,能進來的只有擁有血脈的人,就算別人知道崆峒鏡可能藏在這里,也是進不來帶不走的。
“是不是只要有啟動崆峒鏡之血脈之血液加上破陣的方法就能取走崆峒鏡?”余嫤祎又問。
“你什么意思?”勻昳凝眉,但他突然又想起一個事實,他曾經將自己的血給了杜心海。
杜心海也是靈修,他會破陣也在情理之中。
勻昳臉色慘白,“他說過不會帶走它的……”
余嫤祎解讀到勻昳的意思,“你是說,杜前輩偷走了崆峒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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