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上去吧。”張主任沒辦法解釋發生了什么事，這句是對沈含玉說的。
沈含玉可不想跟顧向北解釋，她不能欠他的人情，現在就夠難的了，欠上人情更甩不掉。
她抱著肩三步兩步沖進辦公室。
屋子里的人都傻眼了。
常主任的眼睛不知道往哪放了，咳了兩聲走出去。
“這趕緊換衣服，感冒怎么辦。”關悅心疼地說。
她扶著桌子站起來，起到柜前。她的柜子里像個聚寶盆，琳瑯滿目，真是什么都有。
她抽出一條裙子，遞到沈含玉面前。
“你換上，這是秋天的裙子。我感覺今天就是秋天了，快換上吧。”關悅回身又抽出一個床單，招手讓小蔡過來，“來給她拉個簾擋上，換衣服。
其實進張主任的里屋，鎖了門換是最好的，可是張主任自已走進去，咣當把門關了，已經反鎖，沒人想去觸霉頭。
也就是關悅不怕得罪人，小蔡來幫忙都是膽膽突突的，只怕張主任突然闖出來。
沈含玉接過裙子看一下，發著呆，還是沒動手。
“怎么不換？你是嫌棄我啊？”關悅急了。
“不是的關姐！是我……”沈含玉把手松開，關悅看一眼才明白。
沈含玉被澆得太慘了，里外的衣服都濕透了。
關悅的裙子是絨線織的，薄薄的一層很貼身。如果里面沒有內衣，是沒辦法穿的。
“早說，姐這什么都有。正好我現在用不上了，都送你。”關悅回去又是一通亂翻，扯出一套內衣，連標簽都沒撕呢。
這一看就是高級貨，小蔡眼睛都直了，嫉妒得發藍。
“換不換呀？我這胳膊都舉酸了。”小蔡的話里就帶酸味。
關悅想了個辦法，床單一邊掛在柜子上，一邊讓小蔡拎著，把自已解放出來了。
所以現在就小蔡自已出力。
“快換呀，等什么呢！”關悅又催了一句。
“謝謝關姐。”沈含玉盛情難卻，她覺得眼睛濕熱，忙低下頭，不讓淚水流下來，急忙把干爽的衣服換上去，登時心里一暖，又活過來了。
“媽呀，這么好看？這衣服我可沒穿出這效果來。”關悅的語氣都有點酸了。
這條絨線裙是最簡單的款式，高領直筒，自然隨形收腰身。
對身材的要求有點高。有些很瘦的女孩子穿上，就是一個平板。
微豐的女孩子穿上，就會把一點點贅肉都現形。
沈含玉的身段玲瓏有致，增一分則肥，減一分則瘦，正適合。
沈含玉把辮子解開，關悅馬上又遞來一個新毛巾。
這個后勤補給很到位。
她感激地一笑。
關悅今天的大恩，她要報。
落泊的時候，難得有人伸出援手。
她把頭發盡量擦了一下，還是潮的，只好披散在肩上。
這時有人敲門，是常主任在外面等的無聊了，估計里面也折騰差不多，所以催促一下。
女孩子們打扮起來太費時間，自己覺得很快，可是男人都覺得度日如年。
沈含玉忙搶著去開了門。
常主任愣在門口，硬是沒敢進來。
他呆呆看著沈含玉，好像不認識她了。
此時的沈含玉都不知道自已多美，一襲黑裙，因為結辮子長發帶著波浪，松松垂在肩下。
剛哭過的眼睛汪著一潭秋水，眼皮略腫，帶了一抹桃花粉，被他盯得不好意思了，款款一低頭，兩個酒窩一閃而過。
“呵呵，這是小沈嗎？我當走錯屋了。”常主任打了一個哈哈，走了進去。
“謝謝你們。”沈含玉又是一低頭。
這才看到她腳上的布鞋已經不能穿了，被雨水泡得濕透了，走一步一個水腳印，還從腳心往上滲涼氣。
“送佛送到西，我看你的腳跟我的也差不多大，這雙你穿吧。我的腳浮腫得厲害，根本穿不下了。”關悅又掏出一雙九層新的小羊皮瓢鞋。
隨手又扯了些粉色的衛生紙讓她擦腳。
一看那鞋就是上海來的款式，還帶著小羊角跟兒，價格便宜不了。
沈含玉躊躇了一下。
“行啦，這一身都穿了，還差雙鞋？”關悅嘻嘻一笑，沈含玉倒釋然了。
她換上鞋，身高又增了一些，更加亭亭玉立了。
“我記得誰早上說廠花的事兒，咱小沈出去，沒別人事兒了吧。”常主任不敢直視，偷著就瞄一眼，最后還是忍不住，說了一句。
咣！里間屋的門開了，張主任怒氣沖沖闖出來，剛外面的話她應該一句不落聽到耳中，怒火已經壓不住。
她沈含玉是做了什么值得夸獎的事？還被當成寶貝樣哄著，要滅一下威風才是，這辦公室是要整頓了。
可是眼前這個人是誰？
張主任呆住了。
剛在里屋想好的詞，全堵在嘴邊，一句也說不出來。
關悅二人還是會看臉色的，沒必要這時添堵，都慢吞吞回去自已的位置，沒事兒找事兒做。
沈含玉站在地中間，垂首無語。
現在是張主任最后決斗的時候，她要全力應對。
“你進來。”張主任憋了半天，才想起把沈含玉叫進里屋單獨說話。
不知怎么，在眾人面前她的理由似乎真有些說不出口，自己帶出來的人，沒一個向著自己的，也是寒心。
沈含玉回頭看了關悅一眼，關悅擠眉弄眼的，不知想傳遞什么信息。
她走進里間辦公室，張主任已經坐到桌后了。
桌上有一張紙，張主任向前推了一下，示意沈含玉拿去。
沈含玉拿到手中，不出所料，是申請書，請求把沈含玉調離辦公室，原因是她不勝任工作。
她怒火中燒，想都沒想，抬手三下五除二把申請書撕了一個粉碎。
“你干什么？”張主任又驚又怒，斥道。
門口有動靜，大概外面有人在偷聽。
“張主任，我敬您是個長輩，所以說話就客氣點。不過您實再是不配我的尊重。請您把明白自已的身份，您再有幾年就要退休了，這大半輩子的工作，沒有大錯，如果能善終是最好的。如果……”
“你什么意思？你在威脅我嗎？”張主任氣得臉色煞白，想站起來，欠了一下身還是跌回到椅子上，她是真氣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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