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姐,別生氣了,咱是差那20%的人嗎。”沈含玉一句話,半嗔半怒,把張主任差點氣笑了。
“我差,我窮著呢!”
“我也差,我也窮!”常主任現在明白了,按80%發工資的事八成是真的,也急了。
“現在還有80%,如果以后一分沒有呢?”沈含玉輕聲問。
“怎么會?你別拿著裁員嚇唬我。就是車間都裁員了,也動不到我跟老常這里。”張主任冷冷一笑道。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沈含玉也冷冷一笑,張主任和常主任都呆了呆,這話說的有點狠。
今天是假陰天,太陽烏蒙蒙被包在云里,看不真切,也不溫暖。辦公室的暖氣也供得不足了,聽說是廠子沒錢買煤,所以就省著點用。
這些信息加起來,都是讓人心驚肉跳的。
也許沈含玉說得對,他們的目光太短淺了。
“那你這扣了工資,就能救了?”
“扣了工資,不一定能救,只有百分之五十的希望。可是不扣工資,就徹底不能救了!你們聽說亞麻廠的事了吧?知道最后廠子剩下幾個人嗎?”沈含玉拿最近破產倒閉的亞麻廠說事兒了。
“幾個?那也得有辦公室的人吧?”張主任不服氣的說。
“三個,一個廠長,一個保衛科的,一個門衛。”沈含玉舉起三個手指,在他們面前一晃。
張主任一個措手不及,竟跌坐到沙發上,面如死灰。
“辦公室的人有什么用?寫破產申請書嗎?”沈含玉不客氣的說。
“小玉,你說說,咱廠還有救嗎?”常主任已經沉不住氣了,拉過椅子讓沈含玉坐下,又親手給她倒了一杯水。
這時小朱不知從哪鉆回來了,臉上怯怯的,估計張主任的消息就是她傳的,她在會議室做記錄,聽得清楚呢。
“有沒有救我不知道,反正我在努力。說實話,你們都是我的親人朋友,如果能幫你們,我是義不容辭的。所以別再猜忌了,也不要再給我拆臺,我在前面為你們拼,你們做我的后盾,好不好?張大姐。”沈含玉幾句話說得懇切。
“小玉,我真是,唉!活這么大歲數了,不如一個孩子。”張大姐那是明白了,被她的一席話說得眼圈紅了。
安撫好她們,沈含玉從辦公樓出來。
一路上遇到的人不少,都是狐疑的眼神看著她,閑言碎語也不好聽。
沈含玉的心態非常好,她只管在意那些真正的朋友,其它的人,怎么想與她何干?
她從總廠出來,先回一趟分廠,叫劉軍來這里談最方便。
電話沒等打出去,一個電話就打了進來,點名要沈含玉,賀秘書小跑著過來叫她。
“你是沈含玉嗎?快救人!快!”電話里是一個女聲,因為緊張已經破音了。
“你是誰?”沈含玉警惕的問,這聲音莫明有些熟悉,可是仔細聽又不認識。
“我叫賀英姿,是宗時珍讓我打電話找你的。她被困在宿舍了,你快去!”
沈含玉瞬間就明白了,這是宗時珍和朱見的事,東窗事發了。
怎么囑咐也沒用,該來的還是來了。
賀英姿沒時間細說,只是告訴她宿舍房間號。
沈含玉知道,既然有人反鎖他們,就等著來人開門捉奸了。
到時不管他們在里面穿得是否整齊,這件事都再也洗不脫干系。
朱見的宿舍在六樓,現在離正式開學還有三天,很多同學還沒有回來,他的宿舍只有他一個人。
宗家最近烏煙瘴氣,宗時珍也十分苦悶。與其在家看著簡芝痛苦,不如跑到朱見的身邊享受難得的安逸時光。
這天中午他們一前一后去食堂吃了飯,就溜回宿舍。
因為沒有正式開學,宿管并不嚴格。
他們把門反鎖好,聊了一會兒天,宗時珍困上來,就倒在床上,和衣睡了一會兒。
朱見很紳士,答應過她,只要不舉行婚禮,絕對不會越雷池半步,所以拿本書坐到桌邊看。
宗時珍很信任朱見,很快就睡熟了。睡夢中的她,比平時更有女人味,濃密的睫毛,是她身上最性感的地方,朱見只是隨便看了一眼,就有些移不開目光了。
他走到床邊,蹲下身,看著熟睡的宗時珍,久久不肯移開。
等她睜開眼睛時,他的腿都蹲麻了。
“你看什么?”宗時珍羞得滿面通紅,嗔了一句,就起身整理衣服。
她是個明白人,這樣下去對朱見沒什么好處,何必讓他難受呢。所以穿上外衣就想回家。
朱見也不好留,只好讓她走。
宗時珍走到門邊,把里面的抽銷拔掉,推了一下門。
門紋絲不動,她有些慌了,又用力推了兩下,門還是沒有動。
朱見發現異樣,也過來幫她,可是那門就像是被焊死了一般,怎么也打不開。
舊校宿的門窗都破舊了,朱見蹲下,從半指寬的門縫看出去,不由得驚了一頭的冷汗。
門被人從外面鎖了,掛了一把大鎖頭。
“是不知道里面有人在?”宗時珍天真的問。
“怎么會不知道,也許……”朱見的臉都白了。
他突然想起那個叫沈含玉的人給他的警告,他還誓言旦旦說能保護好自己的女人,那現在的是什么情況?
如果被人發現,宗時珍和他二人共處一室,只怕這就是天大的丑聞,怎么也解釋不清了。
再加上宗時珍老師的身份,只怕……
他不敢想了。
“怎么辦?”宗時珍雖然比他年長,可到底是個女孩子,也沒經過什么大事兒,嚇得臉也白了,小心翼翼看著他的臉色問。
“你能不能跟外面聯系?”朱見這話問的,明明就是廢話。
宗時珍跟他一樣沒有翅膀,不能飛出去。屋子里又沒有電話,怎么聯系?
“我,我怎么聯系?”宗時珍被他問結巴了。
“我想想辦法,不要急!”朱見用力揪了一把頭發,轉身走到窗前。
他三下兩下把窗子打開,那窗子本來是為了防風用紙糊的窗縫,突然打開,積了一冬的灰塵被風一吹,全撲到他們的臉上,他們什么也顧不上了。
朱見撲到窗口向下一看,一陣頭暈。
六樓,有點高。
看下去人都成了小動物了。
他們退回到房間,面如死灰,跌坐到床上,面對面沉默不語。
這是他們人生中第一個難關。
怎么渡過。沒有人知道。
“對了,我晚上要去英姿家住,她說下課來找我,會來你宿舍的。”宗時珍抓到一根救命稻草。
“她來有什么用?她能找人開門嗎?只要有人看到我們在一個房間,就沒有救了!”朱見狠狠揪著自己的頭發。
宗時珍也明白,讓賀英姿開鎖是不現實的事,她一定要找人幫忙的。
這事兒有第四人看到,就是不能挽回。
“我知道了,讓她找沈含玉。”
沈含玉三個字從宗時珍的腦中一閃,她馬上有了主意。
讓沈含玉來救場,是唯一的辦法。
走廊里傳來高跟鞋的敲打聲,是賀英姿來了。他們跳了起來,宗時珍抓起筆開始寫沈含玉的電話號碼,不知道為什么,現在覺得她比自己的親弟弟宗青時都可靠。
聽說他們被困了,賀英姿也嚇出一身冷汗,小跑著出去報信兒。
“你有什么辦法嗎?找人開鎖?”賀英姿等在宿舍樓下。天已經快要黑了,夜風很涼,她還是滿頭大汗。
“不行,我先上樓吧。”沈含玉跑步上樓,賀英姿跟上幾步。
“你去找一些熟悉的同學過來,越多越好。”沈含玉攔住她。
“為什么?”
“別問為什么了,快點就行,我怕有人要行動了。”
如果這件事出在別人身上,她可能還覺得是自己多疑,可是放在宗家人身上,不用想就知道,是有人別有用心的。
弄不好就是曲芳苓她們開始對付宗時珍。現在簡芝在宗家的地位岌岌可危,如果把宗時珍的事鬧出來,她要大受打擊,只怕大房真的就站不住腳了。
現在宗老爺子讓宗青和接手家族生意,但管家權還在簡芝手里。
只怕等的就是這最后一擊吧。
沈含玉跑到宿舍門口,輕聲叫了宗時珍的名字,她很快就應了一句。
她匆匆囑咐幾句,就見著走廊那邊跑過來幾個人,看樣子是學生會的,走在最前面的年齡有點大,像是個保安。
“聽說這里有事兒了?哪個房間要開鎖?”保安手里有一把斧頭,這家伙是消防用的,夠力道,只怕一下就能把鎖別兒給打飛了。
沈含玉心里冷冷一笑,明白了,這是要當眾捉奸了。
一個女教師和一個男同學,孤男寡女鎖在一個屋子里,最重要的是他們現在不是同一個專業,已經沒有任何交集了,怎么解釋也不會有人相信的。
沈含玉上前一步攔住他們。
“同志,怎么了?我是約了人來談事情的,可是好像他不在呢。”沈含玉卡巴著大眼睛,委屈地說。
“你找誰?”保安實在不忍不理沈含玉,只好把腳步放緩了。
“我要找朱見。我是藍蝶夢的廠長,有業務要咨詢他,他是學經濟管理的嘛。”沈含玉掏出一張名片雙手遞過去。
保安只好把斧子向腋下一夾,接過名片,又抬頭楞楞的看著她,有點迷惑,不明白她想表達什么。
沈含玉根本也不想表達什么,她在拖時間,現在只等賀英姿帶人救場了。
“有同學說這門不知道誰鎖的,打不開,你要找人,我就開鎖。”保安總算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理清了。
“你知道他在里面嗎?”沈含玉瞪大無辜的大眼睛,盯著他問,身體卻不肯躲開,正攔在門上。
保安再急也不能拿著斧子往她身上劈,又不敢伸手去碰她,這藍灰色的大衣看起來一塵不染的,他沒有勇氣把這雙臟手放上去。
“你找人就去一邊等,我要開門。”跟保安來的人有個急不可耐了,露出馬腳,上次就要推沈含玉。
“你是誰呀?好兇喲。”沈含玉只能用美人計了,把嘴巴嘟起來。
那人還真吃這套,當是就老實了。
“沒有兇你,你讓開一點,怕碰到你,受傷怎么辦?”他說著又伸出手來。
就在這時,走廊那邊又是一陣腳步聲,賀英姿帶著十幾個同學跑上來。
這邊要劈門的人都愣了一下,沈含玉見他們走近,就讓開門邊。
“賀老師您好,我來找朱見的。”沈含玉大大方方的走上前。
“噢,我說你怎么在這里。我這邊有點事兒,要搬東西呢。這怎么這么多人?”賀英姿跑得臉都紅了,還顧做鎮靜。
保安見兩個人聊上家常,不管他的事了,趕緊手起斧落,門別兒直接掉下來,門開了。
門是向里開的,門開時正對著朱見的床,只見他仰面躺在床上,一只手垂在床邊,手腕上滴滴嗒嗒,正在流血。
所有人都呆住了。
“快看,出事了!”賀英姿不知哪來的勇氣叫道,緊接著跟著她來的同學呼啦一下全涌進屋子里,沈含玉也跟了進去。
見他們進屋,門口的那幾人也懵了,跟著擠了進去。
“快救人,快打電話!”沈含玉怕真的出事兒了,上前就按住朱見的胳膊。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朱見的身上,就沒人留心躲在門后的宗時珍混在學生中,一晃就不見了。
等保安他們想起要找人,早就不知從何下手了。
這屋子里一目了然,根本沒有什么傳說中的孤男寡女。
“是不是剛趁人多跑了?”總算有個智商還在線的,可惜已經晚了。
這么多人,哪個是他們要找的?別說早跑了,就是沒跑,也沒辦法指認啊。
朱見的傷不重,只是劃了很多條,人往自己身上割時,是需要決心的,會下意識向后躲。
再加上水果刀不夠鋒利,是鈍刀子割肉,他為了宗時珍,也是拼了。
這就是沈含玉的下策,讓他吸引注意力。
有什么比血更吸引人的?
沈含玉一直跟著他處理好傷口,在學校來人查問時,他只說學習壓力,并沒有多說什么。
他的傷雖然不重,可是學校怕他再出事,就把他留在醫院,說是觀察,其實也是推卸責任,也沒留人照顧。
所有人都走了,朱見和沈含玉面對面坐定,他咬了咬嘴唇,突然哭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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