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舟,你還好嗎?”
這幾個字倒映進宋漓舟的眸里,和著滿眼悲憤,將男人的心緒攪亂。
一個即要隨著時光流逝模糊的身影,驀然清晰起來。
他微微顫抖著手,往手機上那個陌生號碼撥了過去。
“嘟——嘟——嘟——”
已記不得聽筒里嘟嘟聲響了多久,電話才終于被接通。
良久靜默,才聽聽筒里傳來那陣悠揚的熟悉聲。
“漓舟,是我。”
*
國際基地。
研發室里,一群衣衫不整的男人席地而臥。
很難想象,這些胡茬長滿臉的男人,會是全球最頂尖的一批生物醫學專家。
整整五天,這些人都沒合過眼了。
韋源燁獨自站在無菌室里,看著面前巨大的培養皿中,盛滿積聚所有人心血的那樣東西,心中感慨萬千。
這一刻,身為國際基地掌權人的韋源燁,才真正長舒了一口氣。
當他走出無菌室時,夜幕已經落下來了。
研發室里空無一人,只有韋戰迎了上來。
“少爺,我讓大伙兒都回去歇著了。”
“好。”
這陣子,所有人都沒日沒夜的,怎么能不累?
倏地,一陣疲倦氣如狼似虎地將韋源燁吞噬。
“少爺,你還好吧?”韋戰立馬扶住韋源燁。
他定定神:“我沒事,準備一下,去隱城。”
“現在?”韋戰稍顯驚詫。
自家少爺,才是整個組里最累的人。
“現在!”
韋源燁的語氣,絲毫容不得人拒絕。
“是!”
韋戰轉身時,長嘆了一口氣。
看來,自家少爺真是把少夫人疼進骨子里去了。
*
法式餐廳里,有悠揚的小提琴聲響起。
靠角落的窗邊,宋漓舟坐著,顯出些緊張不安。
只見他十指交叉,右手的大拇指輕輕在另一手掌心畫圈。
他時不時望望腕表,離約定好的時間,只剩幾分鐘了。
“漓舟。”
倏地,一聲婉轉甜膩的女聲在宋漓舟身后響起。
宋漓舟先是一怔,時隔多時,終于再度聽到讓自己魂牽夢繞的聲音。
微微緩神,回頭望去。
入眼,正是一身穿黑色修身絨裙的女孩,一頭秀發有序地披散在女孩的香肩處,白皙的腳腕在女孩輕盈跨越的步伐間,若隱若現。
半年多未見,這姑娘身上的韻味,愈發濃厚了。
“漓舟,還愣著干嘛?”白心依站在宋漓舟對面的椅子邊:“還不給我拉椅子?這可不像那個有風度的你啊!”
“啊……”宋漓舟立刻回過神來。
只見他站起身,走到對面,小心翼翼地為白心依拉出座椅。
白心依落座,宋漓舟順手接過女孩掛在手臂上的大衣,交到餐廳服務員手里。
這一連串動作,流暢得好似往事盡在昨日。
宋漓舟重新坐回椅子上,十指又緊緊扣在一起。
尷尬的沉默在這二人之間彌漫了一陣,還是宋漓舟最先打破這氣氛。
“這么長時間不見,你一點都沒變。”
話音剛落,宋漓舟簡直想抽自己一個大耳巴子。這頭也起的太尬了!
聞言,白心依淺笑:“怎么?難道不是變得更漂亮了?”
宋漓舟臉上露出幾分尷尬地笑:“是漂亮了,比以前更漂亮了。”
說話間,宋漓舟的右手大拇指在左手掌心打圈打得更快了。
“漓舟,你不要緊張。”白心依淺笑道。
“沒……我沒緊張。”宋漓舟下意識要去否認。
白心依將目光轉到男人雙手處:“我們也算是老熟人了,你的這點習慣,怎么能瞞得住我?”
宋漓舟趕忙抽回雙手,藏到桌下看不見的地方去了。
看著眼前男孩局促的模樣,白心依嘴角的笑愈發濃烈了。
“你笑什么?”
“笑你像個長不大的孩子。”
聞言,宋漓舟趕忙坐的更端正些,好顯得自己更像個男子漢。
“怎么樣?回京城后的生活,還好吧?”白心依的視線,落在面前的紅酒杯上。不自覺便手指輕輕搭在了杯沿,緩緩地摩挲起來。
“還好。”宋漓舟扯了扯衣領,端起盛滿一半的酒杯,猛酌了一大口。
“我是問……”白心依將手指定住,雙眸直直望進對面那男人的黑瞳中:“沒有我的日子,你還好嗎?”
宋漓舟整個人兀自僵住,他愈發不知所措了。
最終,他將無處安放的視線落在紅酒杯上。
舉起,一飲而盡。
驀然,有兩行熱淚從白心依的眼角溢出,順著臉頰落下。
女孩偏過頭,兩只空洞無神的眼中,呆呆落在窗間透映出的人影上。
她舉起酒杯,亦是一飲而盡。
*
隱城。
冬風呼嘯,席卷漫天黃沙。
泥濘的黃土地上,一身著樸素校服的少女,搖曳著走進鏡頭。
只見她腳下踩了一雙磨損得厲害的棉鞋,狂風吹亂滿頭青絲,與黃沙一道漫天飛舞齊鳴。身后背著的,是一筐剛從山里挖出的冬筍。
“咳咳咳——”女孩一手捂住口鼻,一手在眼前不住舞動,欲要為視線開辟出一條更明晰的道路,好看進更光明的未來里。
“青子,青子。”
倏地,一陣呼喚聲從身后傳來。
女孩回頭,待看清來人面貌,只見她臉上溢笑:“雙喜哥,你咋來了?”
是一口地道的隱城方言。
這個叫雙喜的男子走近:“青子,你說啥?”
風太大,以致二人之間得扯著嗓子說話。
“我問……哥咋來了?”
“我來給你送東西。”說著,男子小心翼翼從上衣內兜里取出一只復古的手機,塞到女孩手上:“這個你拿好。”
“你這是干嘛?這貴重的東西,可使不得。”說著,女孩要將手機塞回男子手里去。
“借你用的!”雙喜不肯收回:“等賣完這些冬筍,天都快黑了。你準備回來的時候,就拿這手機給我家打個電話,我去鎮上借你。”
“莫得事,從鎮上走回來,用不了多長時間。”
“那也得拿著,天黑了姑娘家家的,一個人在外面可不安全。我可是答應了你爸媽,要好好照顧你們幾個的。”
女孩思忖片刻:“這樣,手機我就拿著了。你晚上廠里下了班,有時間的話就去陪陪小花和軍子,這幾天風大,他們倆孩子在家,我不放心。”
“青子,你放心。”
“雙喜哥,謝謝你。”說著,女孩轉身離開。
雙喜看著女孩沉重卻堅定的背影,不禁有心疼不舍浮上男子的臉。
“咔——”
馮凱拿著大喇叭,喊道:“非常好!非常好!”
看得出,馮凱異常激動欣喜,他著實有種挖到寶的心情!
此刻,他不禁覺得有些慶幸,還好當初接下了這場戲,若不然,也不會挖到沐笛和沈辰這兩個寶了!
方才這場戲,著實是不簡單的。
沐笛和沈辰二人,作為演藝圈的新人,能一條過,著實是不簡單。
“今天天氣比較惡劣,大家都辛苦了,早些收工,都回去早些歇息,都給我養足了精神,迎接明早的戲。”
“謝謝導演。”眾人齊聲道。
隨后,馮凱便率先離開了片場。
緊接著,現場便一片躁動,絲毫不似方才那般井然有序。
“來,我幫你把筐取下來。”
看著沐笛背著這么一大筐冬筍,沈辰不禁感到有些心疼。
“謝謝。”
待男人的手將筐托住后,沐笛才讓自己的雙肩從這筐冬筍之中解放出來。
原本,馮凱建議可以使用泡沫道具充當冬筍,可沐笛卻堅持要用實物,以求表演能夠更加真實貼切。
接過竹筐后,沈辰很快將它交到了場工手里。
“笛兒,現在時間還早,要不然我們一起吃個飯吧?”
“劇組聚餐嗎?”
“我的意思是……”沈辰微頓:“就我們倆。”
聞言,沐笛微微挑眉:“謝謝沈前輩的邀請。不過今天身上風塵大,我得早些回酒店清理清理。”
“也是,是我唐突了。”
見沐笛委婉地拒絕了自己,沈辰便不再強求。
的確,他們二人才相處了十幾日的功夫,現在就貿然邀請女孩子吃飯,吃閉門羹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沒事。”沐笛微微擺頭,用微笑去掩蓋自己臉上浮出的尷尬。
倏地,只見沈辰伸出手,往沐笛臉邊湊。
沐笛下意識躲開:“沈前輩,怎么了?”
“啊……”沈辰尷尬地收回手:“你的臉上沾上了點塵土,我本來是想幫你弄弄的。”
“這樣啊。”說著,沐笛抬手,用自己的手肘用力抹了抹臉蛋:“現在還有嗎?沈前輩。”
“沒了。”沈辰微微擺頭,不自覺抓緊了手掌:“笛兒,我說過很多次了,不用叫我沈前輩。”
這三個字,未免太顯生分。
同沐笛,沈辰不愿意如此生分。
沐笛知道沈辰的話中之意,卻并不理會:“如若真是這樣,被其余人聽去了,可不是要說我不懂禮貌,沒大沒小了?”
沈辰笑開了:“怎么會?演戲這塊兒,咱倆可是在同一水平線的。”
“沈前輩可真是愛開玩笑。”沐笛狀似漫不經心地笑道。
聽到這里,沈辰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就在方才,沐笛只用了三言兩語,便將他拒絕了個干脆,一點兒都不拖泥帶水。
正是這時,一陣極富磁性的聲音,從片場外圍傳來。
“笛兒。”
聞聲,沐笛霎時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循聲望去,果真是在她腦海中閃現的那個人。
“燁哥哥——”
只見沐笛的臉上,登時有燦爛云彩綻放。
她快步朝韋源燁跟前走過去:“燁哥哥,你怎么來了?”
“當然是來給某只豬探班咯!”說著,韋源燁旁若無人地把沐笛緊緊摟進自己懷里。
就在今日中午二人視頻時,韋源燁都絲毫沒有透露自己要來隱城的消息。
彼時,韋源燁才剛剛落地隱城。
緊接著,又花了一下午的時間,他才從隱城機場趕到了這里。
“哎——燁哥哥。”沐笛欲要從韋源燁懷里掙脫出來:“吹了一整天的風沙,現在身上臟得很。”
“臟?誰敢嫌棄我家笛兒臟?”韋源燁一點也沒有要松手的意思。
“……”沐笛滿臉黑線:“好吧,我承認是因為現在光天化日,眾目睽睽!”
聞言,韋源燁臉上的笑愈發燦爛了。
他哪里會不知道沐笛的心思?方才只不過是在故意打趣她罷了!
他環視四周,片場上的確還有零星幾個工作人員,原本是在拆卸著拍攝設備,可現在無不是直勾勾地盯著緊抱在一起的二人。
隨即,只見韋源燁用手臂摟住沐笛的肩膀,將女孩轉了個面:“我們家笛兒,是不是很美?”
那幾個工作人員先是一怔,隨即似小雞啄米般點著腦袋。
“我們家笛兒,演起戲來是不是很棒?”
那幾個工作人員又是一怔,隨即又似小雞啄米般點著腦袋。
韋戰遠遠站在一邊,不禁扶額——自家少爺,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幼稚了?
說實在的,不只是幼稚,甚至有點……弱智!
“啊對,我忘了自我介紹了!”韋源燁這才想起最重要的一件事:“忘了自我介紹了,我是沐笛的……”
“男朋友!”
韋源燁后面的話還沒脫出口,便被沐笛搶過了話茬:“給大家介紹一下,這是我的男朋友。”
聞言,韋源燁扭頭看了看沐笛,滿臉意味深長。
沐笛自是有感覺的,只見她咬著牙,用腹語輕輕說道:“燁哥哥,別忘了當初你可是答應過我的!”
沐笛所指,自是二人約定好隱婚之事。
說著,女孩還忍不住用手揪了揪男人的大腿。
“對,男朋友。”韋源燁無奈點點頭:“笛兒在組里這些日子,承蒙大家多多關照。”
韋源燁哪里是這般平易近人的人?
不過是想著,今日他能對組里這些工作人員溫和些,日后他們也能對沐笛溫和些。
新人,尤其是一點都不肯靠其余人幫襯,在劇組的生活不是那么容易的。
其余那幾個工作人員
殊不知,韋源燁自認為的溫和,在其余人看來,也是寒氣逼人的。
只見不遠處那幾個工作人員先是相互間看了一眼,隨即點頭點得比之前更歡了:“應該的,應該的。”
韋源燁欣慰地點點頭,摟著沐笛往片場邊停著的黑色大眾車走去。
依稀可以瞥見,韋源燁的余光,微微掃過兀自怔在片場中心的那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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