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倩將這么多年發生在水芊芊身上的事慢慢道來。
當然，有些不該說，她也不會說。
只告訴陳青，水芊芊的父母是什么時候離的婚，水芊芊是什么時候開始不說話的，之后又是都和誰生活在一起，她的父母再婚后大概是個什么情況等等。
像水芊芊當年因父母打架誤傷住院，在醫院無人照料，發高燒險些出事這些，方倩就沒說。
她沒細說還有一個原因，不想讓水芊芊聽到他們提起以前的事。
在水芊芊下樓之前，她要把大概的事說完，而他們上樓放好東西，最多參觀一下房間，估計也就二十分鐘左右的樣子。
“整整八年，芊芊沒再開口說話，不管是她那些師兄還是我們，都給她找過不少心理醫生，都沒什么用。”方倩低嘆一聲，結束這段敘述。
陳青才二十五歲，還很年輕。
比較感性。
聽到這些年發生在水芊芊身上的事，她很心疼。覺得如果換作是她，她根本不敢保證在自身遭遇都這么糟糕的情況下，還能兼顧學習。
是的，水芊芊是不說話，不和人交流，可她從未荒廢過學業。
不管是學什么，她都學得很好。
作為一個富家千金，她要學的可不止是學校那些科目而已。
除了她從小就學的武術沒荒廢，她還要學鋼琴舞蹈，茶藝花藝……
凡千金小姐該學的，她幾乎都沒落下。
且她都學得很好。
陳青無法想象，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還是從六歲，父母開始鬧矛盾開始，基本就是自己上下學。
居然那么小就如此懂事。
還有，和她一起生活多年的爺爺突然病逝，她是怎么扛過來的？
這一年她一個人在老宅，又是怎么度過的？
以前她對學習不松懈，可以認為是有爺爺在身邊看著，她不想讓爺爺失望。可爺爺去世這一年多，她又是怎么做到半點不懈怠的？
她才十七歲吧，一年多前也才十五歲而已。
這個年紀的孩子，有幾個不是貪玩的？
陳青自己到這個年紀都是父母監督著學習，每天保證寫完作業，在完成規定的學習量之后才允許出去玩或是看電視。水芊芊一個人生活，也沒人管，她居然還能這么自律。
哪里有什么不勞而獲的優秀，一切都是努力得來的。
水芊芊現在這么優秀，不是沒有道理。
“水芊芊同學很令人心疼，好在現在她的情況漸漸有了好轉。”
“說來，我們一直很好奇，芊芊這么多年都不愿開口……”何止是不愿開口，她都不和人交流，方倩嘆一聲繼續：“為什么剛轉學到一中沒多久就有了這么大的變化？在學校，芊芊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令她開心的事？”
方倩這么一問，韓煙陽也看向陳青。
這事他們猜韓茹應該知道一些，只是韓茹不愿說，他們又不能去調查，就只好問陳青這個班主任。
“這個……”陳青真不好說。
她總不能說，大概是因為水芊芊和柏璟多接觸，有柏璟多和她交流，她才慢慢好轉的吧？
她可不想水芊芊的家長也像柏璟的家長一樣，直接沖到學校去找學生的麻煩。她不希望她學生的家長什么都不管的去找別班的學生理論。尤其是在那個學生還沒錯的情況下。
再說，既然他們不知道柏璟的存在，大概就是水芊芊沒告訴他們。
水芊芊都沒說，她這個班主任就這么說出來，也不大合適。
“大概是她交了幾個好朋友的緣故吧。”這也不算錯，水芊芊確實和貝樂樂向素關系不錯，而且，把柏璟劃在她好朋友的行列，也沒什么毛病。
“芊芊在學校交朋友了？”方倩激動的說著，和韓煙陽對視一眼。
韓煙陽雖然沒說什么，眼底卻有驚詫閃過。
“是的，有幾個關系不錯的同學，有本班的，也有別班的，幾乎每天去食堂吃飯都會一起。”
“老韓，聽到了嗎？我們芊芊交朋友了！”
韓煙陽安撫的拍拍她的手背，“嗯，我聽到了。”才發現他的手也有點顫。
方倩才想起旁邊還有人，抱歉一笑，“又讓陳老師見笑了，實在是這么多年，我們都沒見芊芊有什么朋友。”
“我能理解你們的心情。”他們這樣的反應，就算知道水芊芊和一個男同學走得近，應該也不會太激動吧。
且不說柏璟本身就是個極其優秀的孩子，就說這兩個學生，也未必見得就是家長擔心的關系。
“我為水芊芊同學有你們這樣的長輩感到高興。”
水芊芊是不幸的，又是幸運的。
她有一雙不靠譜的父母，卻有一群愛她關心她的人。
雖然別人再怎么關愛也無法和父母的關愛相比，也總好過被所有人拋棄。
果然這個世界對每個人都是善良的。
奪走一些，又會彌補一些。
當然，前提是這些彌補到來之前，自身不要先放棄。
就像水芊芊，她以前是過得苦，以后就不一樣了。有這么多愛她的人，還有新結交的朋友，總會慢慢變好的。
但如果她早早就自我放棄，不努力讓她變成現在的她，如今她的情況是什么樣，還真不好說。
方倩笑著說：“我們也為芊芊有您這樣負責人的班主任而高興。”芊芊不是第一天上學，卻是頭一次有班主任來家訪。
以前芊芊那些老師根本不會管這么多，最多就是芊芊考試考得好的時候夸獎幾句，或是打個電話通知一下家長。
芊芊的監護人一直是水霄，每次老師打電話過來，水霄大概都是隨意應付的，怕是根本沒放在心上。
加上芊芊的性格……
大概很多老師都會覺得她不好相處，索性就不管她那么多，反正她成績好又不惹事，不會拖累班上也不會給老師找麻煩。
“芊芊轉去一中之后，學習還跟得上吧？”韓煙陽問。
他也是第一次有老師到家里家訪，韓茹和韓宇凡的老師都沒來過，并不知道具體流程是什么，就大抵問問。
“當然，水芊芊同學可是直接把學校常年霸居榜首的學神級學生都從第一名擠了下去。學習上的事，水芊芊完全沒問題。連續兩次考試她都是年級第一，雖然第二名和她只相差一兩分，也已經很了不得了。學校預測，明年的理科高考狀元就在他們之中。”
“不是。”是站在樓梯口的水芊芊。
她看著陳青，堅定說：“我能考過他的幾率，只有百分之十。”還是她超負荷刷題才爭取來的百分之十。
和柏璟接觸時間越長，她越確定，如果柏璟認真對待每一場考試，就算她再努力，估計都沒機會超過他。
不過，柏璟每次都會說，如果不是因為她的出現，他的成績怕是會永遠在那里打轉，很難再有提升。還說本就沒有多少上升空間，又沒有一個好的對手做參照，會讓他失去斗志。
卻不知道，如果不是他，她也不會考出這兩次這樣好的成績。
在十一中她也是年級第一，卻從沒有一次考得這么好。
這大概就是柏璟說的，沒有參照就沒有斗志吧。
“如果這兩次考試柏璟盡全力，我考不過他。”
她這樣不避諱的提及柏璟，還如此維護，陳青還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不過她算是看出來了，水芊芊并不擔心她舅舅和舅媽知道她和柏璟有交情。
水芊芊倒也沒說錯，如果柏璟盡全力，她真不一定能考第一，畢竟就是一兩分的差距。
而這次期中考之前的一個月，柏璟都是在請假。
請假就意味著他沒認真復習。
“水芊芊同學不必謙虛，你的實力在哪里，老師很清楚。”
“表姐，你很欣賞這位叫柏璟的同學？”韓宇凡總是能抓住重點。
他原以為水芊芊不會應他，豈料她居然回頭對他認真點了個頭，“嗯。”眉眼間似乎還有淺淺的笑意。
驚得韓宇凡差點從樓梯上摔下去。
踉蹌兩下還是蕭衡拽住他的。
“有什么話先下樓再說，都多大的人了，在樓梯口聊天不知道很危險？”難得見蕭衡這么一本正經的訓人。
水芊芊和韓宇凡都驚疑的看他一眼。
最后兩人都沒說什么，轉身下樓。
“蕭衡，不錯啊，終于有回人樣了。”不管什么時候，韓茹都要噎他兩句。
“說的什么話？小爺一直這樣好么？”
“得了吧，誰還不了解誰啊。”
說著韓茹蹦下樓，看得后面的蕭衡心都要跳出來了，“我說你慢點行嗎？本來就長得不好看，這要摔破相了，將來怎么嫁得出去？”
“你說誰長得不好看！你給我說清楚！”
“誰長得不好看，心里沒點數？反正小爺這盛世美顏是永遠和不好看沾不上邊的。哎，韓茹，你要打等下樓再打，樓梯上多危險。”說完直接將手撐在樓梯扶手上，翻身跳下。
嚇得韓茹愣在原地。
穩穩落地的蕭衡正要得意的對她笑，突然發覺她表情有點不對勁，“我說韓茹，你這幅表情，不會是在擔心我吧？”
“誰擔心你！想死去別處，別在我們家！真摔死了，我們家可負不了責！”
不說韓茹，沙發上坐著的三人看到這一幕，也驚了一下。
陳青和方倩是驚蕭衡有沒有摔到，韓煙陽則是驚韓茹的反應。
韓茹是他女兒，什么脾氣他最清楚，好像自蕭衡一過來，她就格外不一樣。
也許她自己都沒發現，但韓煙陽好歹活了這么多年，這點眼力還是有的。
京都蕭家……
即使是他們韓家，如果真和蕭家車上點關系，那也是高攀了。
這樣一來，如果女兒將來受什么委屈，家里也沒能力為她出頭。
再看蕭家這個孫少爺，據說談過很多女朋友。不算壞孩子，卻不是好女婿人選。
韓煙陽想什么，蕭衡毫不知情，只顧著安慰韓茹，“哎，我雖然不是學武的料，好歹也跟著師父學了六七年，這點高度而已，怎么可能摔得到我。”
“說來都怪你，如果不是你倒回來要踢我，擔心你因為力的反作用從樓梯上摔下，我會這么做？”
韓茹還在瞪著他。
“得得得，我錯了，韓大小姐，我給你賠罪，明天帶你去游樂園，全程我請客，你想玩什么想吃什么都可以，怎么樣？”
“當真？”
“當真當真，不敢不真啊，以后我還要在你家混吃混喝呢。”
“算你識相，不過，你居然也知道力的反作用，真令人吃驚。”
“……不這么損人，我們還是朋友。”
“小茹，先下樓，那點高度摔不著他。”水芊芊開口總是很管用。
韓茹眼睛一亮，“好的，表姐。”
八年了，再次聽到表姐叫她的名字，這感覺可真好。
韓宇凡癟癟嘴，沒說話。
方倩關心的問蕭衡幾句，確定他真沒事，才轉向水芊芊，“芊芊，那位柏璟同學，是你朋友嗎？”
她第一次見芊芊提起一個人時，眼底泛著光。
直覺告訴她，這個柏璟一定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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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畢。
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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