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火熱的溫度冷下來的時候,心里也是冰寒一片。
梨落的手上,還沾有那個人的血,可是這點的溫熱在獵獵吹著的風面前,根本就算不得什么,沒有幾秒,就被同化成同樣的冰寒一片。
在手上,愈加冰冷。
沒有溫度。
她全身的火熱在慢慢褪去,來的時候很是及時,讓她沒有被殺死,反而是出手,將這個要殺了她的女子給弄死了。
若是沒有這心頭及時燃燒的一把火,將她力量都燃燒起來,恐怕,這時候,冰冷倒在地上的就是這個人了。
她不該,不該依然那般口出狂言。
這世界上多的是不幸的人,這般輕易得來,而又當成是理所應當,而且還大肆嘲笑夸大,甚至是詆毀別人的不幸……
她就算是真的有多么不幸的悲慘結局,她也都不后悔了。
盤亙在心頭的那股子沉重的惡氣,這個時候總算是消了。
心潮詭異的涌動,隨著躺倒在地上之人鮮血流盡的同時,也在慢慢恢復正常,與此同時,復蘇的,還有那些無法言說的痛楚。
是了……
是痛楚,絲絲密密,無處不在,這般涌上來,她畢竟還是脆弱之人,這般的力量,讓她身體踉蹌。
她意識漸漸變得清明,手里的殷紅于是變得更加刺目,她有種恍然若夢的感覺,自己……居然真的殺了她。
這個遙遠的遙遠,就能夠感知到對自己敵意的女子。
今天第一天對自己出手了,甚至想要下死手,然而,最后還是被自己反殺了。
胸腔之中,忘我燃燒的怒火,漸漸熄滅。痛楚,從湖水深處涌出來,漸漸浮上水面,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
她身體搖搖欲墜,本來就是單薄非常的身體,此刻更是如同斷了線的風箏,沒有多少力氣,甚至風兒也能夠左右她的方向。
而周圍的風兒,不知為何,竟然是這般霸道,今天的風,真是格外強勁啊,幾乎要將人吹倒了,獵獵的風聲聽起來,肅殺冰寒一片。
如同周遭的環境。
她抬眼,看到的不是光明,而是滿眼的烏云,遮蔽住了太陽,整片大地,有這暗自窺探匍匐著的烏云,有種末日來臨時分的恐怖。
她看著,瞇了瞇眼睛。
她所在的這個村落,從來還沒有見到過這樣的陣仗。
這天氣也太過詭異了些。
至少她在這個不知名的小村子,不知道是經過了多少年,硬是沒有看到過這樣的情景。
慢慢地,她發現,烏云在退卻。
如果,她沒有記錯,這個時候,應該是入夜了。
可是,烏云退去之后,竟然是露出來一片耀眼的溫陽。
溫暖,奪目,如果她沒有記錯,這應該是正午才會有的場景才對。
萬萬不可能是現在才對,然而,就是現在。
呈現在她眼中的,就是這么一個詭譎得過分了的場景——
她正午的時候,就看著日頭漸漸黯淡,這會應該是入夜了,竟然是又恢復成原來的正午燦爛了。
任是誰,也會懷疑地看看這明媚的天空,她自然是也不例外。
梨落看著這敞亮明白的天空,眉頭微蹙。
她在這叫做小魂村的村子里,已經生活了太多年,可是從來看見過這樣的場景:
時間如流水,而且是單向的流水,一去就永遠都不會復返了。
而且,時間的運行還是有秩序的。
村長家門口,有一個水落鐘,她遙遠撇過去,臨近傍晚時候那水落鐘里積滿的水,竟然是又回到了正午的那水位。
她當即產生了一種直覺!
時間必然不是快速前進了,而是倒退了,倒退到了中午。
現在依舊是一片寂靜,無論是正午還是傍晚,這小村子里,從來都沒有出現過這般死寂的狀況!
可是,明明自己的隔聲術法,已經解除了,這些人竟然哈市沒有醒過來!
這法術,應該是一解除,這些人就會醒過來的啊。
……而不是現在這樣子。
“呵呵……小姑娘,你在疑惑些什么?”
梨落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想些什么,驀然聽到這含笑的低沉聲音,帶著些微的打趣意味,卻并不讓人覺得有絲毫的討厭。
這世界上有許許多多的人,自然也是有千萬種聲音,然而,有些音色,遙遠就讓人覺得難受,同樣,也有人的音色聽起來,就是那般舒服。
此刻,落在梨落耳中的聲音,就是屬于后者的聲音。
雖然是帶著笑意的,在這靜謐的環境中,卻并不顯得突兀,好像本來就應該是在這個地方似的。
她轉頭,看到的就是這么一雙滿帶著笑意的眼睛,和驚人的容顏。
這么一眼望過去,好像是望進了一湖深邃的湖泊里,沒有人知道底究竟是在何方。
梨落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人,她大抵也知道,這樣的人,絕對配得上俊美無雙兩個字。
那肌骨流暢的線條,如墨的眉眼,山巒般的鼻梁,薄唇微勾,這三分笑意里,摻雜著七分的魅惑。
縱然這傲立于風中的男子,一身素凈的打扮,倒是沒有顯露出來任何的魅惑和張揚。
可梨落第一眼的印象就是這個。
“與你無關。”
“我看到了也與我無關么?”
“你要做什么?”
“嗯……你小小年紀,拿著刀不好,還是先把它扔了吧。”他提議。
“與你無關。”
“我都說我看到了,自然是與我有關了。”
“別跟著我。”
梨落本來就是轉身就走的,這個時候,可這人一直是跟著自己的,她沒有想到會是這樣,忽然轉身看著他提醒道。
他們沒有任何瓜葛,也不該扯上任何瓜葛。
有時候,僅僅是從衣服,我們就能夠分辨出來兩個人的不同。
如同梨落和眼前的男子,一個單薄衣衫,滿身襤褸和落魄,雖是五官精致,皮膚卻有種飽受摧殘的痕跡,生活中透露出來粗糙和艱辛,而眼前的男子,無論是肌膚,還是衣著,皆是有光華流轉,大抵是真的上天眷顧之人。
于是,她也是明白,這樣的人,和她這樣的人,就算是有那么些交集,往往面臨的,依舊是關系的淡薄疏離。
他們不同,這時候也沒有必要廢話。
于是轉身瞪了他一眼以示警告之后,她轉身更加快步地走,她的手里,還握著那把劍。
那把短劍,是淬了毒的短劍,也是殺了人的短劍,這劍上,沾了兩個人的血,一個是另一個躺在地上的,還有一個則是殺人兇手。
可是,她不怕,也沒有絲毫的后悔。
總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明明兩個人都不想死,可是,那時候,若不是她死,就是林七死。
而她,并非多么愿意活著,而只是兩個人,必然會有一個人殞身,她不想讓林七那般快活地活著,陰暗吧?
陰暗便陰暗吧,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這樣的選擇題,任何一個正常人其實都知道該怎么選擇的吧。
她雖然和常人還是有所不同,終究還是也選擇了這個。
身后的人,如同跟屁蟲一樣,始終是跟著她。
而就在她想要進入村長家里的時候,這個人擋在了身前。
只是突如其來地擋在了身前,她甚至是來不及阻擋這個人,于是迎面就撞上了。
她迅速反應過來,同時快速后退。
那種清香的淡雅,還是頭一遭聞到,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只是覺得有些尷尬,于是用自己更大的聲音去掩藏:
“你究竟要干什么?不要擋住我的去路。”
“唉,你這話可不能說啊,你這兇器還在手里呢,就這么貿然進去,會被抓起來的,而且,這屋子里,甚至是整個村子里的人都快要醒了。”
他看著她,忽然神秘莫測地笑了起來:
“更何況,你看起來也不是個殺人,這個時候,難道你不是應該躲到自己的屋子里么?
難道不是應該置身事外假裝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么?還有不太合適的一個方法,你也可以選擇,也就是現在就逃跑,不過,你這般無依無靠的,就算是逃跑又能夠逃到哪里去呢?
活著也依舊是個問題。
當然……”
他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梨落打斷:
“你究竟是誰?”
于此同時,她手里的劍,又被自己握緊。
她為什么要去村長家里,還是帶著短劍的,自然是要交代了事情的真相如何……
她大概也是輕賤生命的人吧,她可能是真的不想活了。
“我么,我就幽言。”
幽字姓?
梨落在聽到他姓氏的時候,是立馬心頭炸過一道驚雷,這家伙說什么,他叫幽言?
這小村落里,雖然是與大都市隔絕,魂族純正血統的掌權皇族的姓氏她還是清楚的,可不就是幽字姓么!
她當即警惕起來:
“你是王族人?”
這渾身是刺的孩子,竟然是讓他覺得甚是可愛。
“這個暫時不重要,現在重要的事情是……這些人真的快要醒過來了。”他微微笑著,看著她緊緊捏在手里的短劍,也不覺得受到了威脅,只是指了指身后,算是極其好心的一個提醒了。
正說著,身后忽然傳來哎呦的一聲:
“哎呦……我怎么在這里睡著了,這是奇怪?
老白,老白你怎么也睡著了?”
這聲音是村長的,滄桑,帶著些微的干啞,而老白,則是村長夫人。
她再熟悉不過的人了。
這聲音理自己原來越近,大概是要出門了。
她忽然膽戰心驚起來,或許是真的要到了那種臨死關頭,還真就產生那種退縮的心里了。
也是,沒有誰會輕易選擇死亡的。
而且,雖然是養女,卻絲毫沒有地位的她,大概如果真的交代了事情的真相,絕對是會被掃地出門,大概是一輩子都不想和她沾染上關系了吧。
說到底,終究沒有任何好處。
“你還要去送死么?”
男子忽然笑了。
梨落心頭也是一驚,原來……原來這男人早就看出來了她的企圖,是了,她并不是被嚇得失去了心魂才急急握著匕首回家的,是了,她的確是去送死的。
梨落勉強笑了笑,并不覺得冒犯,這人雖然是在特殊的時間,特殊的地點出現了,卻并沒有讓人覺得有巨大的威脅感。
“走吧!”
他忽然道,拉著她直接就開始跑。
跑的方向不是別的,而正是她的小木屋。
殘破,簡陋,腐朽,有人說根本就不像是人住的。
可她偏偏是在里面,住了將近百年之久,依舊是安然無恙,可見向來這些沒有根據的話,大抵都是空穴來風,假得不能再假了。
他似乎是比梨落更加熟悉這里的道路,拉著她推開小屋,然后迅即關上。
于是身后的喧鬧,也就與她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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