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雉已經忘了自己想吃糖這事兒，只覺得精神大好，神清氣爽。

    果然，逛街購物確實可解千愁。

    她開心的想逛逛其他商鋪，才轉身沒多久，就聽見小童跌倒的聲音。

    彤雉回頭，那婦人拿了個掃帚絆倒小童，想要把插糖人的架子給搶回來。

    彤雉搖搖頭，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下，她搶到那婦人面前，一顆極小的石頭穿透了那婦人耳垂，她疼得大叫。

    「你怎么講不聽呢？你跟個孩子過不去干嘛？今日我幫你穿了耳洞，下次再見到你欺負人，穿得就是鼻環了。」彤雉朝她瞪了眼睛。

    那婦人嚇得魂不附體，縮在地上捂著耳朵喊疼。

    「姊姊，這種人很多，犯不著理他們。現在打他們，往后她會更為難我們。」小童口氣很穩重，比起自己小時候連一句話都說不完整，這孩子應該不是長期在街上流浪的孤兒。

    「我見你這么懂事，應該不是生來就是孤兒吧？」彤雉蹲下來跟這小男孩說話。

    「你剛剛說，你們？你們有多少人？」

    「二十多個。」小童揩揩不自覺流出的鼻涕。

    「既然糖人撒了，我們去買些包子吧！」彤雉想彌補這孩子。

    「謝謝姊姊，我們都不是乞丐，但眼下，確實是餓著肚子，往后一定報答你的恩德。」

    「傻瓜，就兩包子有什么好報答的！」她摸摸這孩子的頭，牽著小男孩的手一起去買包子。

    那攤上的大肉包，幾乎給彤雉一個人買光了。

    她帶著包子和小童來到城西的一間廢墟。

    漆黑的土墻，剩一點點草垛的屋頂，半毀的梁柱，看起來大火曾經肆虐過這院子。

    才踏進院子，許多小腦袋從各個角落探出，彤雉笑了，這次是自己再熟悉不過的景象。

    盡管雪朵帶過自己數年，可她對街上其他小乞丐的藏身處，卻是了若指掌，這全是因為掌握這些家伙的藏身處，萬一被欺負了才好直接去他們的老巢報復。

    「大家出來吃包子吧！今天遇上了神仙姐姐，她買好多包子給我們吃。」小男孩高興的叫喚。

    「小天，你這蠢貨！萬一他是來捉我們的怎么辦？你忘了我跟你們說過阿虎的故事嗎？」一個聲音粗的女孩子，躲在一角嚷著。

    「你說的阿虎，是不是腰帶上有繡個小圓圈？」彤雉問。

    「你認識阿虎？」小女孩怔怔的看著彤雉。

    「阿虎確實變成了頭上腳下的怪物，我在井里見過他。你們小心點是對的。」彤雉此話一出，有幾個年紀更小的孩子哭了，不過彤雉壓根就沒有想要騙這些孩子，在街上生存唯一的方法，就是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處境。

    那個聲音稍粗的女孩子走了出來，「阿虎叔叔交代我們要小心，有陌生人在抓人，把他們變成怪物，我們不想變怪物。」

    「這位姊姊方才救了我，我相信她不會害我們的。」小天急著維護彤雉。

    幾個孩子慢慢的從廢墟的各個角落出來，多半是因為包子的香氣，引得他們嘴饞。彤雉趕緊把包子分給了這群小乞丐。

    「你們幾個不像是本地的孩子，打哪兒來的？」

    「我們多半是峰安城逃來的。就她不是，她是本地人。」幾個孩子一面狼吞虎咽，一面回答，指著方才聲音粗的女孩子。

    「我聽說無人生還，怎么你們倒逃了出來？」彤雉眉頭微蹙。

    小天說，「我們幾個貪玩，當天在城郊一處拉雪橇耍，這才躲過一劫。」

    「當天，我們玩夠了想回家時，已是傍晚。那天城里特別安靜，瞎燈黑火的，和平常很不一樣。」

    「通常，只有清明節晚上，街上才不點燈，可現在是嚴冬，再怎么城墻上都會有幾盞燈籠。不信你問大山。」小天指著一個個頭較大的孩子。

    「小天說得沒錯，等我們從城墻的縫隙鉆回城內的時候，一股很濃的血腥味沖我鼻子來，我才鉆進去，就見到幾具尸首，等我站起身來，我好像是...」

    「我就好像是全城唯一的大人了。」

    「為什么？」彤雉問。

    「因為所有的人都倒著，只剩我，最高...」大山說到這兒，有些孩子怕得又哭了。

    彤雉不寒而栗，自己見過夠多的事情，可全城被屠，是個什么景象！

    小天接著說，「我們幾個進去的也都看到了，你看芳芳，還傻到現在呢！」他指著一個癡傻的小女孩，一臉迷茫，似醒非醒的神情。

    彤雉現在只剩一個疑問，怎么在這樣短的時間內，這些孩子就能到達城內？

    「我們也不過前幾日接到峰安城的軍情，知道出事了，怎么你們這么快就到了金石城？」

    大山說，「我們逃出來時，不知該往哪走，在荒野中胡亂跑了幾個時辰，中間還遠遠見到一群可怕的怪物，雖因天黑看得不清楚，但那些影子的形狀絕對不是人形。」

    「幸好他們沒有朝我們這兒來。等他們離開后，一個頭上結著五彩辮子的老公公站在林子里。」

    小天點點頭，

    「他指著一個方向，說往山壁裂隙里鉆，方可活命。」

    「我們按他說的方向走，也確實見到裂隙，我們往里鉆，里面好黑，鉆了好久好久，本以為要困死在洞里，沒想到我們發現一條河，還有一條木筏。」

    「我們大家上了木筏，也不知是晝還是夜，大家都困極了，醒來時，我們在水很淺的地方。后來看到一道日光射了進來，也就順著光線爬出來了，然后走著走著就到了金石城。」

    「看來伏流水量變多了，這和赤谷那邊見到的龍息有關嗎？」彤雉喃喃自語。

    「大家受苦了，我想辦法找人安置你們，大冬天的，總不好在外面待著，我去去就來，你們別亂跑。」

    彤雉急著回青麟殿，小天一把拉住了她的手，「神仙姐姐，謝謝你。」她對著孩子們微笑。

    一瞬間，他感覺到一股奇怪的能量，從小天冰冷的小手回流到自己身上，盡管非常微弱，可是她感覺到了。

    大山和幾個孩子也圍了過來，把手疊在一起，「謝謝！」

    方才那種感覺更強烈了。

    彤雉搞不懂那是什么，這跟借清霜之能時的感應很像，也跟鹿鳴玉把能量渡給自己的感覺雷同，或者是和阿曼身在不同處借他視線的感覺類似，可這些孩子都不是羅剎。

    「怎么會？那是什么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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