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娃兒，吃飯沒”白水媽打電話過來

    晚飯滿心讓大寶過來叫她出去吃飯，她躺在床上，搖搖頭看著自己兒子，說“不餓”讓孩子自己吃去。大寶聽到之后，跑到滿心面前說“媽媽說她不吃”。大寶被蔡淑芬報上了板凳，小孩子的專用飯碗放在大寶的面前，轉身往白水屋子邊去�！皨�，別管她，餓了自然會吃”滿心端著飯碗，看著滿桌的飯菜說到，蔡淑芬只好止住自己的步子，回到了飯桌上，不知道是誰發出了一聲深淺不一的嘆氣，飯桌上只聽見口腔里飯菜混合夾擊的吧唧聲，沒人說話，以往小孩的嘰嘰喳喳聲也沒了，桌子一邊空蕩蕩的，這樣看著，好像人少了很多一樣。

    白水在房間里也是躺，難得有一次躺下卻睡不著的經歷，身體是整個平躺在床上的，眼睛望著天花板，純白的天花板無任何能夠吸引人眼睛的東西，可是白水就是一直看它，除了能望望天花板以外，她又能做什么呢。

    以前設想的特別好，在她哥的魚攤那守著，不圖錢掙多少，至少有點事情做，還能掙點錢，兩點一線的生活這樣看起來也并不是不能接受，結婚之后，滿心又去外邊打工，她呢，帶著孩子婆婆一起生活，安安心心的將孩子養大成人，眼睛一睜一閉這一輩子也就這么過去，其實也挺好的。現在所存在的一切都被打破，沒辦法再像原來一樣的生活，白水知道，生活并不是她想怎么過就能過成什么樣的。大多數她只能學著去接受，由不甘到接受。

    白水的手機響了，在她衣服兜里震動個不停，白水摸出來，看上邊的電話號碼，顯示是她媽媽。

    “水娃，吃飯沒”電話接通之后，白水媽關心的問白水，聽著聲音空曠的很，白水想，她媽應該坐在院門口的臺子上的木頭板凳上邊，跟她打的這通電話。

    白水拿了個枕頭墊在自己后背上，靠著床頭，電話貼在耳邊，有氣無力的說“吃了”

    “你慪氣別慪過頭了，我跟你說，水娃”白水媽是過來人，就怕白水一時糊涂，跟滿心之間在鬧點什么事情出來，那可真的不好收拾，當媽的始終是勸和不勸分的。

    “沒事啊”白水不想跟她媽說太多她心里邊的話，有些東西只有自己消化，她也成人了，很多事情她有自己的一套處理方式。

    “沒事就好，這日子得往好過比什么都強，聽到沒有”白水媽還是不放心，白水也不愛聽她講這些，以前在家，她都是堵著耳朵拒絕接受的，可現在出了門，不管會不會被人嫌棄，白水媽還是要說。

    “知道了，不跟你說了額，我要跟我哥打個電話過去”白水依然是那個白水，不愛聽的很。

    “行嘛，不愛聽我也不說了，你自己好好長長心在外邊”白水媽把電話掛斷之后，才進屋子準備吃飯，一個人在家，吃什么都好打發，隨便去地里摘點青菜葉子，洗洗下鍋，就是一盤，白水媽今天沒做新菜，去年的南瓜還放在墻角，沒爛，白水媽把它切了一般，去皮，跟飯一起蒸，既當菜又當飯的，灑脫到不行。

    “哥，你在干啥”跟白水媽通完電話之后，她就真的給白軍打電話。

    “剛吃完飯，歇會去魚棚”白水的電話就像是及時雨，把白軍給拯救出來了。

    白軍家這個時候剛吃完飯沒多久，一家人正圍著電視機想看會電視，不知道是誰調了臺，畫面中正好是看到一個女人在醫院里生孩子，白軍一環視，瞄到遙控器在一小角落，起身拿在手里邊，準備換臺，那手正搭在按鍵上，白軍媽就開始了。

    “剛出生的小孩真乖”白軍媽指著畫面中切近的孩子鏡頭說。其他幾個人都沒搭理她，依然擋不住她的熱情和想說的話。

    “你換什么臺，就看這個”白軍媽一股怨氣沒處使，看著白軍手指頭正按著遙控器，突然大聲叫到。

    “看就看嘛，媽，我耳朵沒聾”白軍嬉皮笑臉的，樣子看上去特別討打，白軍媽看了，這貨又是自己兒子，說也舍不得，還不是只能橫著眉頭看他一眼。白軍呵呵兩聲就插過去了，廖玲在旁邊，一聲不開，特別沉默，這時候也不能開口，她現在在白軍媽心里就是頭等的罪人，只要開口就是錯的，或許嚴重些她呆在這就是錯的，她應該有罪人的姿態，她就應該搬著個小板凳往門口邊坐去，離她遠遠地才好。

    “妹，啥事”這邊剛好一些，白水的電話就打到白軍那了，這電視劇婆婆媽媽的，白軍也不愛看，可能這屋子里就白軍媽一個人喜歡看吧，白水的電話正好讓白軍有理由躲的遠遠地，他起身之后，從他媽腿邊上走出屋子，到了空曠的院子中間。

    “哥，我這邊的攤子要你自己來看著了”

    “不是說出去幾天嘛，難道不回來啦？”白水回去的時候已經找白軍說過一次，當時不就幾天的事情嗎？

    “嗯”白水的聲音非常低，像是下顎頂著胸口再說。

    “出去干啥，在家干得好好的，再說這不是自己家的生意嗎？”白水給他出了個難題，說實話，他們這檔子生意人手本來就不夠，現在白水又要走，他上哪捉人去。

    “你要去哪嘛？”白軍嘆了一口氣，根本不知道他這妹妹腦子里在想些什么東西，好好地非要胡亂折騰。

    “大寶爸爸那去”

    “他那？”白軍吃了一驚，這突然說要去滿心那，由不得白軍不胡思亂想些東西。

    “你們沒什么事吧”白軍擔心的問了白水一句，白水愕然之后，輕飄飄的說了聲沒事。電話里只聽到兩兄妹的呼吸喘氣聲。

    “什么時候走？”白軍想了一會之后，問白水

    “說是明天”

    “這么快？”

    “嗯”

    “行吧，有什么打電話給哥，哥沒什么本事，力氣還是有的，有什么招呼一聲”白軍難得說了這么一大片的溫清話。

    “放心吧，哥，我沒事，你們在家好好地，”白水本來說完想掛電話的，突然又將電話湊到耳朵上，說“哥，我媽一個人在家，你有空的時候幫我去看看”

    “這不是廢話嗎？家里的事你別擔心，有哥在”白軍先把電話掛了，突然心生感嘆，人長大了，終究是要離別的。低垂著頭進了屋子，本來說要在外邊呼吸呼吸新鮮空氣，白軍突然覺得在里邊呆著挺好的。

    “白水打電話給你干嘛?”白軍屁股都還坐下，白軍媽就開始好奇問白軍。

    “沒事，大寶爸爸讓她跟著他一起出去”

    “滿心回來了？”白軍媽問

    “不知道，我也沒問，光顧著說店里的事情了”

    “對啊，白水走了，你店里邊怎么辦，家里誰去看啊”白軍媽突然愁上心頭，她跟老頭子也不是那塊料，在家呆習慣了，去那能做什么。

    是啊，白軍也愁，真的是沒人啊，周圍親戚都想了個遍，還是沒合適的人。說實話，掛著秦親戚名的，白軍心里也不踏實，身體里留著相同血脈的才有親近感。

    “要不要你舅家去看算了”白軍媽突然提議，立馬被白軍一頓否決。

    “媽，你可拉倒吧？我舅家有什么人，你可別又請回個祖宗”白軍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看著他媽，虧他媽想的出來，白水是他親妹妹，有些小毛病他當哥的也就不說了，反正過得去就行，如果換一個人，那肯定不行，人與人之間的親疏遠近立馬就顯現了。

    “你怎么說話的額”白軍媽聽不得別人說這話，就算是親兒子也不行，她弟家怎么了，有手有腳的，也不需要白軍樣，在這邊說些混賬話。

    “你現在缺人，你求你舅都不定能同意”白軍媽望著自己兒子說

    “大不了讓廖玲去城里邊守一陣”白軍將上半身靠在椅背上邊，看了看家里其他幾人的臉色。

    “虧你想的出來，她一個女人家去那里做什么，再說你想想當初為啥回來的”

    “沒人也沒辦法的事，就讓廖玲去吧，平時我這邊忙完了，再去替她”白軍不想跟她媽繼續胡攪蠻纏，等會又得說出點大家都不想說的話，臉上掛不住。

    “廖玲，走了”白軍拿好手電筒，在門口那喊了一聲人，聽到廖玲應了，起身了就走人了。

    剩下白軍爸媽在這家里“看看你養的兒子，說一句都不得行，啥子性格”白軍媽對著白軍爸就是一頓埋怨，話里話外都在說是白爸把人慣的，說了也不聽。

    白軍爸到顯得淡定，根本不接白軍媽的這鍋，幾十年都過來了，你愛說就多說點，聽不聽是我的事，應不應也在我。

    “他舅家怎么了，這人長大就不能忘本，小時候她舅背他，給他買糖的事，怎么記不住了”還有“兩口子好不容易在一起了，我還盼著今年抱個孫子，現在人又要走，這孩子得哪年才報的上��！”白軍媽已經相當于是一個人在那自言自語了，見白軍爸不理人，時不時上手一頓推拽，白軍爸為了讓自己能安安心心的看會電視，偶爾嗯，啊，的應答幾聲。

    “真讓我去？我什么也不會��？”當夫妻二人躺在魚棚的小床上時，廖玲枕在白軍的手臂上，望著自己的男人說。

    “你先去頂幾天，后邊再看，就是殺魚，收錢”白軍一陣寬慰廖玲，家里沒人了，先頂上再說，后邊見廖玲還聳著眉頭，低聲的笑了笑。“沒事的，吳勇在那幫忙，你不用擔心，你先看他干，慢慢學就會了”白軍把燈熄滅，兩人都帶了點揮之不去的愁悶。

    白水打完電話之后，可能過了一個多小時，門被打開了，進來的是滿心，穿著個短褲背心和拖鞋，腳上還有水漬，就往床頭走過來，白水原本是平躺的，聽見動靜，改平躺為側躺，整個人差一點就要掉下去了，睡得太靠邊上了。

    滿心躺下之后并沒有立即熄燈，白水背對著人，也不知道滿心在看什么，反正聽到了書本紙翻頁的聲音。白水還未睡著的，聽到書本的聲音倒是有點催眠，也不知道迷迷糊糊睡了多久，她聽到有人敲門的聲音，床身晃動，白水知道滿心下床了，“媽，他怎么了”滿心盯著他媽手里邊抱著的大寶問，“哭啥”孩子哭起來是不管不顧的，聽到滿心聲音也沒停止，大寶渾身都在動彈，掙扎，想要從蔡淑芬手里邊掙脫出去，孩子沒穿鞋的，滿心接過去之后，蔡淑芬才騰出手來跟滿心說話“想小寶，鬧人啊，說要找他媽，我這看不行了，就把人給你們報過來了”

    “媽，沒事，今晚讓他跟我們睡”滿心把孩子抱在懷里，大寶比剛才折騰的稍微輕了一些，可還是在動。

    “媽媽”當大寶叫白水的第一聲起，白水就醒了，這一天幾乎都在床上過去的，剛起身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猛了一些，頭暈乎乎的，瞇了三五秒甩了下頭看人才沒重影，滿心剛把大寶放在床上，小孩立馬跑到白水懷里，軟糯的叫白水媽媽，白水一聽，當場眼淚就快崩不住。白水把人抱在懷里，輕輕地拍打著孩子后背問

    “大寶，不哭了哈，陪媽媽睡會”白水也不是那種會哄人的人，當面對著自己孩子的時候，她就是情不自禁的將自己放軟，大寶沒掙扎，安靜的躺在媽媽身邊，輕輕地問了一句“妹妹去哪了”平時都是兩個人一起睡的，今晚只有他一個人的時候，那種沒有人在身邊的落寞和孤獨以及不安全感全都縈繞在孩子身邊，他習慣了有小寶在的，就算小寶去走親戚，可晚上睡覺他倆總會在一起的，從來沒單獨睡過一次，這時，大寶就不行了，吵著蔡淑芬要妹妹，到了白水懷里，他就不掙扎了，母子天性吧，像是回到了母體中一般，白水柔軟的身體給了他一種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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