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嬌軟的聲音在這洞壁層層蕩去，讓臺階下的人徹底聽了個分明。
扶煙的小臉頓時刷白，剛剛才勉強撐起來的雙腿，又是一軟。
“胡鬧！”妖男動了些氣，讓他就這么看著這魔女變相踐踏他族的尊嚴，怎么可能!
肖墨目光沉沉，卻是抿緊了嘴，一言不發。
“真人說話，可是要一言九鼎的哦。”離月芊氣定神閑地轉著酒盞，噙著玩味的笑。
伊椀冷嗤一聲，丫的，不就親個女人嘛，你這小魔女果然還是太看清了我現代人的下線。她便大袖一揮，簡直是御起一陣風來，風風火火就走到了扶煙籠前。
扶煙肩頭一陣顫栗，不敢抬起頭來。
一股魔氣隨之而來，照例將她籠前的鐵桿扒開了三道。伊椀一伸手，就能將這可憐的女妖給拽出來。但是，考慮到扶煙少不經事，她還是緩了口氣，盡量柔了嗓音。
“扶煙，你閉上眼。這不過是場蜻蜓點水。”
扶煙僵硬的揚起脖子，眼珠子卻死死扣著地面，盡力露出了個慷慨赴死、扭曲異常的臉。
伊椀差點沒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憋了好一會，就要下嘴。
“你！”妖男眼里的嫌惡簡直是要呼之欲出。伊椀不客氣地掃了他一眼，便將他的警示當了耳旁風。笑話么，一個連自己親妹妹都能下得去手要殺掉的妖怪，現在裝什么兄妹情深。
唇瓣猝然貼上一片冰涼，扶煙還沒做出跪拜的動作來，伊椀已經抽身離開，迅速回了那石階之上。
扶煙錯愕的摸了摸自己的嘴唇，還不敢相信，自己已經得了那謫仙般尊君的吻。
“不知羞恥！”妖男逞過口舌之快，周身都散出了冷厲的氣息。
扶煙倒被他激出些斗爭，送過去了一記白眼：“扶奕，你要有本事，倒是將這籠子打碎了去啊，自己沒用，還要等著伊椀尊君拉下臉來去求那魔女，我呸！伊椀尊君是什么神仙，她就是讓我去死我也心甘情愿，要你在這扯什么犢子裝什么道貌岸然！”
扶奕的臉越來越臭，他干脆別過頭，來個眼不見心不煩。
扶煙借著由頭狠狠發泄了一通自己這幾十年來被壓制的怨氣，心情一下大好，她留了心思扭過頭，想要慰藉一下伊椀尊君的徒弟。
卻見他蹲在地上，環抱著自己，雙臂勒得死緊。若說是害怕，看上去倒更像是自殘。
“肖墨......你還好吧？”扶煙莫名有點發毛。
他胳膊微微一松，露出一雙眼來，還是那般透亮：“無事，這樣舒服些。”
扶煙莞爾一笑，但發現他那目光下一秒似乎鎖定了自己的嘴巴后，不免又有了些尷尬。“你......為何這么盯著我的嘴。”
肖墨別開眼，“是么，我沒什么意識。”
.......
“真人行事果然果斷。”離月芊大笑著緩緩拍手，眼神揶揄。“不知道真人吻下去，可有些什么反應？”
“無感。”伊椀頗為無語，親個同性而已，能有什么感覺，不就跟親個軟糖似的。
“嘖。”離月芊顯然沒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有些不滿，但還是勾起笑：“第二回合，開始嘍。”
說那時遲那時快，伊椀果斷出拳。
“.......”伊椀看著自己的爪子，開始懷疑對面這家伙是不是學了讀心術。怎么回事！她居然又輸了？！
“能不能真心話。”
“不能哦。”離月芊呼出口幽然之氣：“這回，我要你——”
扶奕扭著脖子，看了好一會洞口，也沒聽到那魔女接下來的話，不免有些狐疑，又扭了回來。
——“喀嚓”他好像聽到了來自自己脖頸深處骨頭斷裂的聲音，不過此刻，他的重點已經完全不在此處了，他只是錯愕的看著不知何時已經與自己近在咫尺的伊椀，只覺得百年波瀾不驚的心速，也開始起了些變化。
“你！”
伊椀目無表情，強勢覆上臉的瞬間，手里已經凝出了把刀子。刀光一閃，扶奕緊閉雙眼，卻只感覺臉頰上有什么溫涼的東西一印而過。
“嘶——”他聽到了來自扶煙的抽氣聲。
身上并沒有疼痛隨之而來，他不由驚疑的睜開眼，視線里已經是她捂袖離開的背影，垂下的那只手，握著那柄小刀，而刀刃處，已沾上斑斑血跡。
傷口既沒有落在他身上，那么，就只能是落在她自己身上。扶奕沉下眼，她這是何意......莫不成，是為了還了那舊債？
“我說我的好哥哥，”扶煙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剛剛還嘲笑我不知羞恥，你瞧啊，伊椀尊君寧愿以自殘相抵，都不愿吻你的唇呢，勉強吻了你的臉都算她大度了。”
扶奕聞言，原本冷峻的表情有了絲龜裂。他僵住手，刻意忍著不去觸碰剛剛那邊生了異樣的臉頰。
身為蝙蝠一組，他們生來皮膚蒼白，若情緒動了一丁點變化，臉上都很難藏了去。扶煙深諳此道，她很快便覺察出了扶奕臉頰上微妙浮現出的詭異紅暈。
她原本應該繼續恥笑一番，畢竟，當初是他親手將夜柒送入了地獄。可是自從在那鏡子看過過往之后，她只覺一直壓抑在自己心頭的那股暴戾，不知不覺都被凈了大半。那股恨，折磨了她幾十年，居然就這么被伊椀尊君的神器給淡下去了，她不可能不吃驚。可是，是伊椀尊君啊......一個總會在她夢里寬慰她的仙人，她這條命，本就是真人給的。
所以，扶奕若因真人情緒有了變化，她反而有些慌了。
扶奕是什么樣的人，她最是清楚。他就是個深淵，就是個沒有人性的劊子手，他背后有多少骯臟的鮮血，收起來便能血染這七寸人間！
........
“珰——”伊椀咬著牙沒有修復胳膊上的傷口，將小刀扔到了石桌上。“我親了臉，割了胳膊，能不能抵消親嘴了。”
“嘖......”離月芊咬了咬指尖：“真人若是覺得可以，奴奴自然不敢有異議啊。”
呵，最好是這樣。伊椀此時疼的額角都要冒出汗來。想想她在現世連切個菜都生怕剁到手，現在可好，都趕鴨子自殘了。她現在就只想把第三把快些速戰速決。雖說前兩把也是她倒霉透頂，但好歹第三把還有點希望，她就不能放棄。
鼻尖忽然嗅到一抹異香，伊椀神經一下緊繃，狠狠抓住了來人欲要撫上她額頭的纖手。離月芊嬌呼一聲：“真人為何這般用力，奴奴只想替真人擦擦汗嘛......”
是可忍孰不可忍，伊椀是真的要爆了，怒極反笑：“我不喜歡女人。”
“奴奴也不喜歡女人。”離月芊一如既往的斜挑眼尾，風情萬種。
伊椀一怔：“那你......”
“奴奴就喜歡真人你嘛。”
“.......”
離月芊見終于達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笑的更加肆無忌憚：“哈哈哈哈，真人不老實哦，總愛挑逗奴奴。”
我日，怎么會有這么無恥的女人？！伊椀覺得她活了這小半輩子了，也真的是對這種人活久見。她徹底失了想要打擊這魔女的念頭，“開始。”
“錘頭剪刀布！”
“哎呀。”離月芊慢慢縮回手，眼睛眨的無辜：“您又輸了哦。”
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
伊椀深兜一口氣：“要我做什么。”
她玉指不著不急的抬到空中，好似隨意，卻很是清楚的指向了一處方向，眼里擺明了“你懂我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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