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不容易將酸水都吐了個干凈,先將身子調(diào)回辟谷狀態(tài),才重新回去,一手牽馬,一手牽那女子,朝著里面走去。
“啊——”
半夜,同福客棧的上空,被一道刺耳的尖叫聲劃破。
掌柜從夢中驚醒,披著外衣從大廳隔間里跑出來,看著今日才招來看守柜臺的伙計,也一副被驚醒的樣子,差點被氣的急火攻心。
“你給我睜大你的眼睛看好柜臺嘍!要少了一點銀兩,就從你那里扣!”
伙計的背一下子坐直了。
掌柜跑出去,“大半夜的叫什么叫,不知道會嚇著客官們啊!”
平日里愛嘮嗑的那個小二站在馬棚外的空地上,整個身子顫的厲害。
他勉強抬起一只胳膊,朝里指了指,“虎......虎......”
“虎什么虎,膽小玩意!”掌柜將外衣穿好,罵罵喋喋走進去。
“啊!”他一聲驚呼,很快也退了出來,面色蒼白。
“快,快去報官,找我小舅老爺!”
那小廝連滾帶爬地離開,與此同時,客棧里不少燈火亮了起來,有些人聚在了門檻。
掌柜勉強笑了笑,“沒事,就是摔死了個小二。”
在這世道,摔死個人,尤其這種地位低下的跑腿,人們通常不甚在意,于是抱怨兩聲,很快又各自散去了。
只有掌柜還站在原地,手微微的抖。
死的小二,是虎子。昨日還在生龍活虎地招呼著客人,現(xiàn)在躺在馬棚子里,沒了氣息。
他也不是沒見過些大場面,死個人不算什么,只是可怕的是,他剛剛借著月色仔細(xì)看下去,便發(fā)現(xiàn)這虎子半個身子,都已生了蛆。
若這是真的虎子,那、那之前那個......
“嘖,你不憋得慌嗎?”
她們已經(jīng)在這荒山里走了四日了,伊椀只見這女子腳都磨得有些腫了,也是一聲不吭,跟沒有痛感一樣,終于是質(zhì)問了一句。
女子照常沒有做出回應(yīng)。
伊椀輕輕拍了自己一巴掌。自己也真的嘴欠,還要多問一句。也不知道是不是演扶煙多了,她現(xiàn)在倒有了些想說話的念想。
可惜偏偏,還撞了個“啞巴”。
“站住!”
伴著來聲,空中忽然扣下一口大鐘。
伊椀撲開女子,那廢了功夫搶到的馬匹,“珰——”的一下,就被罩了個結(jié)實。
她知這匹馬是沒救了,不免肉痛了一下。
“伊椀真人你銷聲匿跡了這么久,這回沒跟魔族之人在一起,倒跟妖族廝混起來,果真好本事。”
來人朝著那女子,笑的鄙夷。
伊椀暗中打量這人,“你是如何得知椀真人在這的?”
看樣子,這“引蛇出洞”之法果然奏效,只是她沒想到,居然先勾了條“地皮蛇”。她還真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就招惹了他們。
“趕巧我下山巡查,從鎮(zhèn)上就跟了你們過來,你這小妖膽子倒大,居然敢搶著她話說了,你可知我是誰!”
“宿乾派慕晟,可是?”
來人收斂點動作,“沒想到你這小妖,還知道點東西。”
“這么大一個宿乾鐘,我想不知道都難。”
宿乾派,善使鐘。而其中最厲害的,便是現(xiàn)任掌門的二師弟,慕晟,他自被封真人后,便繼承了宿乾鐘。
不過伊椀有點頭疼,只怪扶煙這個妖王之女混的太慘了,居然在他眼里,不過是個小妖。
“不跟你廢話,”他又看向那女子,“伊椀真人,你與魔族那點破事我不想管,我就一個問題,你們儲靈派到底有沒有私藏陰陽圖?!”
“......”
沒了伊椀的打斷,空氣一下子就變得很安靜。
慕晟臉色變了變,口里念念有詞,很快那大鐘將里面的東西碾碎,縮小回到了他手心里。
他臉上顯出戾色,用力搖起了這小鐘。
悶沉而磨人的音一陣陣朝她們襲來。伊椀不愿動用靈力,只能捂住耳朵,抵著那女子后退。
直到那女子鼻腔里流出血液,伊椀這才停下來,準(zhǔn)備回?fù)簟?br />
反正他也不認(rèn)得扶煙,這次打回去他估計也不會知道是誰打的。
她調(diào)了靈力,正要殺個回馬槍。
頭頂忽然鋪天蓋地一片黑,有個纖細(xì)身子一躍而下,擋在她面前。
她定睛一瞧,有些驚訝,“夜琉?”
“夜琉護駕來遲,望煙少主贖罪,少主快退后。”夜琉并未回身,只是將胳膊舉起,移至眼后,一柄骨扇縈著淡灰色妖氣,倏然被她撐開。
“少主?”慕晟遲疑之聲未絕,便見那薄如蟬翼的黑色扇面朝他劈來。
他下意識扣住宿乾鐘,便要回?fù)簦娺@黑衣緊貼曼妙身材的女妖,巧妙躲過音波,身形竇轉(zhuǎn),似乎只是一瞬,便移了四五處位置,讓他無法再騰出心思轉(zhuǎn)動手中之物。
靈力與妖力在空中迅速糾纏。
他看著她周身數(shù)道黑影流轉(zhuǎn),眼里不由現(xiàn)出一絲驚艷。
他潛心修道數(shù)百年,還從未見過如此聰穎而膽大的女妖。
伊椀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果然不愧是妖族培養(yǎng)出來的死侍,雖然武力值抵不過這慕晟,卻能找到他弱點,壓制住了宿乾鐘的威力,勉強和他打了個平手。
而且她學(xué)了八年跆拳道,也沒見過這么精彩的打斗場面。這夜琉出手快而狠,完全就是在拼命。
慕晟被克制地步步后退,終于是發(fā)了狠,故意挨了她扇柄一敲,轉(zhuǎn)動了宿乾鐘。
銹黃色鐘面轉(zhuǎn)出幾道光圈,朝著夜琉定點撲去。
夜琉雖有了準(zhǔn)備,還是被其中一道光圈勒住手腕,劃破了肌膚。
她后翻回了伊椀跟前,持著骨扇回歸防守狀態(tài)。
“你怎么樣?”伊椀扯過她手腕,關(guān)心道,卻又一驚,仔細(xì)又看了看。
怎么回事,明明剛剛看到了她手腕上那么深一道傷口,現(xiàn)在怎么消失了?
“謝少主關(guān)心,夜琉沒事。”她抽回手,目光只是緊盯慕晟不放。
“你們到底是什么妖?”慕晟大袖一揮,收了宿乾鐘,似乎無意再與她們糾纏。
夜琉冷冷一笑,身后驟然展出一對黑色薄翼。
“蝙蝠......難道,你這小妖居然是妖王之女?”
伊椀配合地送去一個“不好意思,我太弱”的眼神。
“真是沒想到,伊椀真人你不僅跟魔女有關(guān)系,跟妖王之女竟也不清不白,我果然是小瞧了你,輕信了儲靈派的名聲!”
他看著那女子,一臉嫌惡,比剛剛的鄙夷更勝一籌。
伊椀倏而勾起唇角,“自古成王敗寇,儲靈派走到今日,從來靠的不是名聲,而是實力!椀真人與妖魔有交又怎么了,她是殺了你人了還是燒了你派了?!”
慕晟未曾想這妖女居然這般伶牙俐齒,倒懟得他一時無言以對。
況且,她說的竟也有幾分道理。
“如今五界亂象,我自然不敢傷你這妖王之女,”他冷嗤一聲,“椀真人,你也好自為之,咱們后會有期。”
言罷,他如來時那般徑直飛身離去。
“你怎么會來?”
靜默一瞬后,伊椀終于拽了她手腕問道。
夜琉低低抽氣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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