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燼絕快看了藍楓一眼。
不知是這里中國女畫家少的緣故還是怎么。可能是心理因素占了主導。夜燼絕隔著畫看人，買走了所有的畫，價格高出三倍。
卓拉近乎感恩戴德，請他留下聯(lián)系方式。夜燼絕想了想，說了一個號碼。“你最好也給我一個號碼，我非常喜歡這里的畫，以后也許會預(yù)訂。”
卓拉也沒感受到什么異樣。夜燼絕也沒多問。根據(jù)觀察，他知道這里住了三個人，其中一個是男性，身高和南璟風差不多。
當他把結(jié)論分享給藍楓時，藍楓半開玩笑：“難道你就不擔心他們有什么？”
夜燼絕搖頭，“我現(xiàn)在什么都可以不在乎，我只要她活著。何況她現(xiàn)在這個樣子，確實需要人照顧。現(xiàn)在夜阡陌那邊不定怎么樣，家里還有一個，還是當心點吧。”
“把這些畫讓專家鑒定。最快速度運回去。我們再去拜訪一下伊利婭的鄰居。”他愉快地笑了，像得逞的孩子。
藍楓飛快跟了上去。
璟在醫(yī)院陪護了一會兒，伊利婭比他還累，勸他走。“明天再來吧，卓拉知道會不高興，你也不能一整夜坐在醫(yī)院里。”
璟想了想，答應(yīng)了。璟一回來卓拉非常愉快，說所有的畫都賣了。南璟風問是誰，卓拉甜膩膩的，十分自得地道：“兩個十分英俊的中國青年。”
“是怎樣的青年？”璟立刻憂心起來。
“我不是跟你說了嗎？很帥很英俊啊。皮膚比外國人好得多，一看就非常——”
卓拉還在說。璟已經(jīng)快步出了門，去鄰居那里一打聽，果然有人在打聽伊利婭。這時候已經(jīng)很晚了，他不便到醫(yī)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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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利婭首次有了合二為一的感覺。夢與現(xiàn)實的合二為一。太難啟齒了。璟聽了一定會認為她在瘋狂思念那個人，以至于出現(xiàn)了幻覺。
昨晚，她感到有人在病房里。
璟走后她躺在床上看書，《房思琪的初戀樂園》。她認為伊紋、怡婷跟思琪根本就是一個人。伊紋是現(xiàn)在，思琪是過去，怡婷是愿望或者希望——作者寧可做不美貌的幸存者，在十三歲撥亂反正，從此平凡地活下去。
靈魂的雙胞胎。和伊紋那樣的相像。一個人分裂成了三個。睡前伊利婭又確認了一遍，因為這本書睡的很淺。
所以門一推她立刻醒了，但意識是朦朧的，以為聽錯了。
又一陣兒。她忽然感到有人在摸她的頭發(fā)，像愛撫羽毛。特別輕。伊利婭沒有睜眼。有個微弱的聲音在呼喚她的名字。不是伊利亞。是亦真，是丫頭，是仔仔。
睫毛亂顫。好在他只是吻了吻她的手，掖好被子。最后輕輕帶上門出去了。
整個過程，伊利婭都十分清醒。她連那衣襟上的氣息都能辨認出來。翌日醒來，書果然不在手里，在床頭。
陽光麥芽糖似的流在書封上。那么安靜，像圣經(jīng)里的“奶與蜜”。
璟買了早餐，十分凝重地說：“有人在打聽你，買走了所有的畫，我想——”
“他昨天來過了。”伊利婭說：“他來找過我。”
璟十分驚訝。“什么時候？”
“就在我睡著的時候。”伊利婭笑：“五漁村位于拉斯佩齊亞，距離佛羅倫薩的機場最近。他可能聽到什么風聲了。”
“是豆芽。”南璟風恍然。
“可是豆芽是傅媛媛帶出國的，他沒理由懷疑啊。”伊利婭蹙眉。
“事情總有變數(shù)。”璟又可信地補充：“而且他不蠢。一個人如果想抓住什么，沒有原因的。感情本來就是非理性的。也許是無意的收獲。”
這樣聽著倒好像夜燼絕還戀戀著她。伊利婭看璟囁嚅兩下，不知道是怕她生氣還是怎么，最后他還是說了：“他對你是有愛的。”
她笑了，“你好像他的代言人。”
璟無所謂地聳了聳肩，“現(xiàn)在你打算怎么辦？要跟他走嗎？”
伊利婭鼻子笑了，克己復(fù)禮一樣。“當然不。”
“為什么？”
“我惜命啊。”伊利婭轉(zhuǎn)念又成了孩子，說話像在念小字圣經(jīng)：“沒有愛情這東西，習慣一個人罷了。總不能因為戒不掉，就不停地去吸毒吧。一次就夠了。愛上別人也不是不可以，愛誰都一樣，反正心甘情愿做誰的俘虜就是了。”
伊利婭說到一半，憬然意識到話太多，其實倒好像她留戀在回憶里還上癮了似的。她立刻就不說話了。
“說這話的人，往往最后會喪失愛的能力。”璟拿起她床頭邊的書看。
“哦？”伊利婭仰著臉，仰望的等待救贖的姿態(tài)。“反正我也沒打算再去信奉愛了，愛是‘割所愛以奉所愛’。愛很容易，容易誘導欺騙，容易在感情里寄生。訓練這項適應(yīng)能力，就像在訓練闌尾去死一樣。”
璟翻書，搖頭笑，“你說的所有，其實都是因為你不相信他。因為一個人否定整個世界？其實還是在意。你應(yīng)該給自己一個機會。以前的你更好。”
伊利婭不說話，假裝沒聽見。
(??˙ー˙??)
“我昨天看見她了。”夜燼絕津津跟藍楓說。
“在哪兒看見的？”藍楓問。
“醫(yī)院。”
“她還好嗎？”
“不好。”他委屈地說。像家養(yǎng)小動物看見主人心情不好就悶悶的。藍楓在心里竊竊笑了。
“瘦多了。手指頭像竹簽。一個人在醫(yī)院。”聲音末了低下去。
“那就去把她追回來。”
“她現(xiàn)在一定不會回來。我昨天想了一晚上，覺得不要總自以為的對她好，搞不好她會更恨我。”夜燼絕又問：“你把畫寄回去了嗎？”
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鑒定的必要了。藍楓立刻機警地意識到夜燼絕的意圖，他想幫她。
“幫她推廣嗎？”藍楓說。
“不是。”夜燼絕知道亦真會十分厭惡他插手。“她躲著我不僅是因為不想見我，還有一個原因是夜阡陌。她發(fā)展她的，我們保護她的安全就好了。還有，去找些好的醫(yī)生。”
藍楓的耳朵還滯留在前半句“她躲著我不僅是因為不想見我”，心想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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