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飄飄的應(yīng)承一句。也不是邀請。亦真憬然一下，說不上來具體，就是覺得這人太精了。像個陷阱，總吸引小動物探頭去看。不停地看。每天都看。
“怎么了？”夜?fàn)a絕眨了眨眼睛，長睫毛催眠了她的靈光，瞬間不記得了。
“感覺你對我怪怪的�！币嗾婀緡佒ＳX得哪里不太對。
“不就是幫你買個東西嗎，能問你多要多少錢啊？”夜?fàn)a絕一臉要算賬的架勢。
“不是啊。”
“不是是什么？”
亦真忽然忘了自己要說什么。又發(fā)現(xiàn)連他的話問題都不全懂。近來總這樣，跟他說話像做聽力題，猛然跳進(jìn)一個語境，全不記得了。
夜?fàn)a絕笑：“你是不是想送柏新巧克力？”
亦真說不是。
“游戲機(jī)？”
“不是�！�
“智能機(jī)器人？”
“算了，我根本就不知道他喜歡什么。也不知道去哪兒買�！币嗾鎿u頭�！拔液喼笔莻�生活白癡�！�
夜?fàn)a絕又端詳起她的畫稿�！昂苜M(fèi)腦子吧�！�
“是啊�？赡芤�?yàn)橘M(fèi)腦，記不住太多事�！�
“那畫展會不會太趕？”不經(jīng)意又轉(zhuǎn)移話題。
“來得及啊�！币嗾嬖谀X子里細(xì)數(shù)�！皝淼眉�，我?guī)闳タ纯矗瑧?yīng)該夠了，昨天助手還做了整理�！�
“那吃完飯去吧。先吃飯�！庇职阉平o她。亦真就接過杯子喝水。夜?fàn)a絕在一邊熬著不笑，這招簡直屢試不爽。
看完畫之后，回家路上他就給她做起了思想工作，比如會有類似做高空作業(yè)經(jīng)驗(yàn)的工人，在你窗前一閃而過。
“蕩秋千嗎？”亦真淡淡說，敬佩自己能這么幽默。
“不是。一般低層用戶防范入室盜竊，但是高端一點(diǎn)的盜賊會從樓頂往下�！币�?fàn)a絕朝她看，像被陽光抹了抹眼睛的狐貍。
正當(dāng)亦真以為他要開始恐嚇的時(shí)候，夜?fàn)a絕說：“所以晚上不要拉開窗簾。我前段時(shí)間不是跟你說你們小區(qū)有盜竊嗎？”這個語境里，拉開窗簾等于被滅口。
亦真冷嗤：“反正你總有自己的理由。我怎么沒聽過有盜竊。”
“你連什么進(jìn)入5G時(shí)代的都不知道吧。”他說。亦真就不說話了。
“噯？你不是說那個助理不太順手嗎？你可以讓你的那個朋友來幫你啊，之前不是一直在幫你嗎？”夜?fàn)a絕說。又轉(zhuǎn)移話題。
“你說簡？”亦真早有這個想法，不知道夜?fàn)a絕怎么看出來的。“會不會不太合適？”
“有什么不合適的？可以問問啊。你離開的時(shí)候她還沒有合適的工作吧。”
“好像是。我覺得她的家庭背景應(yīng)該很優(yōu)渥，不一定要找工作�！�
“那就更好辦了。她一定喜歡體驗(yàn)各式各樣的生活�！�
理清了這件事。下車前他又問：“你給豆芽買罐頭了沒有？”
亦真露出呆鈍的表情。夜?fàn)a絕又說：“我記得你上次買是兩個禮拜以前。”他這樣說，她也就這樣覺得。
“一起吧，我買包煙。”夜?fàn)a絕說。
他近來幾乎不抽煙。而且這超市有他要買的煙嗎？亦真是最不擅追究的，她又總比夜?fàn)a絕的反應(yīng)慢半拍。把話翻回去說清楚，連初中生都不這么干。
兩人走進(jìn)超市。亦真說：“我發(fā)現(xiàn)你最近跟我說話特別考驗(yàn)語境。不是英語就是法語，或者意大利語。我總是不記得我要說什么�！�
“每天見各種客戶，說習(xí)慣了�！彼焓痔嫠龎蚋哓浖苌系娘灨�。
亦真仰起臉看，仰望的姿勢。后面有一家三口過來。夜?fàn)a絕側(cè)身卷住她的腰。她在他懷里那么小，蛋糕卷里的奶油一樣。站定后又松開。
亦真正想為什么是我們讓開。發(fā)現(xiàn)是個孕婦�！拔覀儭毕駜煽梅N子，不經(jīng)意填埋入土。瞬間就忽略了。
“難道你沒發(fā)現(xiàn)你最近跟意大利客戶溝通順暢很多嗎？”又拿起一盒草莓。
自然而然提了大包東西送她回去。樓梯間又遇見張?zhí)�，不知道她為什么今天在這時(shí)候出沒。
“我家小美喲！”又是這個開場白，說不完的說。張?zhí)扰畠嚎雌饋磉�要恨嫁，好在這次是小美找到對象了。
“是嗎？小美本身也不差�！币嗾嬖谛δ樅笳f：小美終于有男朋友了。
張?zhí)冀K都有些酸溜溜的，把未來的女婿說的天花亂墜，要打回翻身仗似的。還有一個原因是在亦真面前出了糗，表示并不相中她的人。所以最后補(bǔ)充：“你男朋友也不差！”又著火一樣矯健溜回家里。
亦真還在猶豫怎么應(yīng)對，不知道自己的惻隱是向著誰的。夜?fàn)a絕及時(shí)開口：“小美？那是誰？”
“就是張?zhí)呐畠�。你好像見過吧。”亦真比劃。夜?fàn)a絕笑：“我想起來了，就那個像筒式火柴盒的嘛�！币嗾嫘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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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展前一天。亦真半夜起來上廁所，忽然想起夜?fàn)a絕說不要拉窗簾，心里不由有些恨恨的。喝了水躺回被子里，聽著豆芽的嚕嚕聲，反而更清醒了。
她忽然想起自己一個多月前的保證，在夜家對夜?fàn)a絕說：“我不愛你了�！倍疫@話她也保證了不止一次。當(dāng)時(shí)覺得那就是終結(jié)，放在電影里，這鏡頭太長。把語言轉(zhuǎn)化為文字，說長篇大論的女方，分手往往不會成功。
亦真恨這種情感算術(shù)上的加減。沒有愛的恨的終端不等于零，是絕對值的正負(fù)，兩種都可逆。亦真想不清楚，第二天醒來頭都是暈的。
梁熙大早就上門，還給她帶了衣服。借口畫展要穿的漂亮。
“我又不是第一次辦畫展�！币嗾嬗X得太大張旗鼓了。話語里還帶著驕傲。
“可是今天是你生日啊。不應(yīng)該穿的漂漂亮亮嗎？當(dāng)然，我也不是要你現(xiàn)在穿�！绷何鯏D擠眼睛。
亦真聽她這口氣，所有人都知道了。明白過來夜?fàn)a絕說柏新回來是怎么回事，原來是給她過生日。忽然間啼笑皆非——這有什么不能說的？
“皖音不和皖家打官司了�！绷何鹾鋈徽f。發(fā)現(xiàn)夜?fàn)a絕沒跟亦真提過，可能是忌憚她會想起以前的事。
梁熙正想不提了。亦真就問：“和誰打官司？皖言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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