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島主府外往內望,則與平常無疑,但孟堯淵剛踏入內院,才能聽到一聲怒吼,踢門摔瓷器的聲音,他知道那地方是許久沒回來的孟惜瀾在發瘋,也不理會這些,直接走到白茵的院里。
白茵獨坐在廊下,眉毛緊蹙著,眼角細紋清晰可見,蒼老許多,可孟堯淵也不在意了,甚至也不愿多看她,直接道:“母親安好!
白茵又驚又喜,站起來望著他,手伸出一點又垂下來,道:“你沒事吧?”孟堯淵沒想到她會如此,更不明白她這話是什么意思,道:“母親說笑了,淵兒能出什么事,倒是瀾兒在外祖那里過得舒心,何必大動干戈接她回來。”
他下一句就吩咐人把孟惜瀾送回白族,卻猛地被白茵拉住,她神色近乎懇求,孟堯淵卻再也不會信了,白茵道:“我傳信給你父親讓他回來,帶上你妹妹云游,你妹妹不會回白族了!
孟堯淵沒聽見別人稱孟惜瀾是他的妹妹,他心中就忍不住一陣惡心,明明是他的親妹妹,卻站在白族與他作對,明明亦有四萬余歲,卻依舊看不清誰對誰錯,“瀾兒志不在此,何必強逼,何況外祖家有轉族長之大喜,別說是瀾兒,便是父親也是要回來道喜的!
白茵明白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卻不愿意順她的意,她不免動怒,但一想到孟堯淵如今翻云覆雨的手段,又不免泄了氣,只能與他好好談談,她出聲讓院中侍從都下去,可卻發現他們非但不聽,且都看向孟堯淵,等著他是否有指示。
孟堯淵看到白茵眼中的憤怒不堪,頓時看到少時的自己,從前他院中草木皆敵,如今也可以換一換了,他看著侍從道:“母親吩咐你們是沒聽見嗎,還不下去。”侍從這才唱喏下去,院中頓時只剩母子兩人面心不和。
白茵慘笑一聲,道:“淵兒能力真是越來越大了,上次府里多人被逐雖落個過于嚴苛的名聲,可細細想來,于你的利更大一些!
這些日子,府中所有侍從,不是被孟堯淵收歸,就是尋個罪名驅逐,如今府中只剩白茵和她身邊的莫娘,說起莫娘,孟堯淵才發現剛才走的侍從中沒有她,還以為她又在府中打探消息,卻也不管,只問白茵:“母親想說什么?”
白茵知道這些事還是早結束為好,便也直言道:“你想做什么我都知道,莫娘被我趕回白族了,我和瀾兒不會再去。”孟堯淵細細看白茵,驚于她竟然會直接道出這些話,更不愿意輕信,只是問道:“母親這是什么意思,淵兒可不懂了!
白茵手緊緊握住,卻忍不住氣憤,大喝道:“瀾兒是你親妹妹,你難道要殺了她不成!”孟堯淵聽她這樣說,一時想笑,他的妹妹不也是跟著外人一起,希望他盡早死去嗎?
白茵垂下頭,兀自神傷哽咽,“我知道你父親恨我,你也恨我,可瀾兒還小,若你能放過你妹妹,便殺了我泄憤吧。”
本以為孟堯淵會心軟一些,誰知他冷冷地看著她,漸漸逼近,道:“你以為兒子不想嗎?若是可以,白族和你兒子一個都不會留!卑滓鸬纱笱劬Γ瑓s并不害怕,道:“那你殺了我吧!
肩上突然有兩個手搭下,她下意識地閉眼,可孟堯淵卻毫無動作,只是道:“可我不像尊神,她有手段讓六界忘了她弒父逼母,兒子沒有。她不在意后人談論,兒子在意!
他將已經傻了的白茵扶坐在她原來的位置,笑道:“兒子不愿意背負這罵名,所以母親要好好活著,若這場爭斗之后兒子的風評依舊不好,還要母親出面為兒子正名!
大風一場,青翠竟落,堪比涼秋,繁花猶在,暖意皆無。孟堯淵俯視看著白茵愣住的面龐,除了無法避免的蒼老之外,她似乎沒變,甚至開始為有孟氏血液的孟惜瀾著想。
她依舊神容可親,依舊玲瓏心竅,可對著的再也不是年少的孟堯淵了,孟堯淵道:“母親定覺得我殘忍,我也覺得,我再也不是從前的孟堯淵,看清了你之后,竟然發現你有些舉措是在幫我!
他笑得冰冷,眼中點點黯然,白茵何等聰明,知道他說得是那件事,果聽他道:“您說得不錯,我這輩子,哪怕斗敗了白族,也不可能娶得了巧青!卑滓饎傁胝f不會阻止他和巧青在一起,卻聽他說道:“等這事了后,母親就可以清閑下來了。顧姑娘熱衷宅內雜事,更是能同我一起處理島內事務的能人,有他在,我很放心。”
白茵從沒聽過他說過會娶顧氏的女兒,一時愣在那里,喃喃道:“你是想?”孟堯淵一笑,也樂得告訴她,道:“兒子知道白族效仿柳氏,所以不會讓顧氏成為第三個柳氏的!
便見他大步走開,吩咐侍女:“照顧好老夫人,她如今身子漸漸地不好了,不可再動用法力,若是有什么東西要送出去,先拿給我,我親自送去。”
白茵愣坐在那里,突然轉過頭,朝著孟堯淵的背影大喊道:“淵兒!”孟堯淵腳步一頓,卻再也不回頭了,只聽白茵道:“都怪母親,誤了你和瀾兒!
孟堯淵當真不會再在意有無耽誤他,而是平淡道出:“應該感謝父親母親讓我明白,父母生養兒女,不過是有利可圖罷了。”然后就真的一去無返了。
路過孟惜瀾的院子,那里依舊是她大罵不止,只是沒有摔東西的聲音:“孟堯淵,你個混蛋,你讓娘抓我回來你好去作惡,我跟你說,沒門,像你這樣的惡人,遲早要被眾人唾棄,安祁旭不就是這樣,他完了,你也是遲早的事!”
哪怕從前島內百姓如何不喜他,也斷然不會用惡人一詞來形容他,近些年來他以優秀政績更是使百姓對他改觀不少。
如今卻聽到自己的親妹這般罵自己,孟堯淵如何不氣,他沒有安祁旭能喜惡不顯于色的本事,平時多加忍耐也照樣得了苛官之名,此時指著孟惜瀾的院子怒道:“不用理她,她定是在白族那里吃撐了才有力氣說這些,告訴廚房,一日就送一頓飯給她!”
侍從在旁也是十分尷尬,問道:“是神時一天一頓嗎?”孟堯淵反瞪過去,看得他一激靈,卻也理解孟堯淵這樣大的舉動,孟堯淵道:“她還想吃我三百多頓米?再告訴廚房,就送……”
身后突然有一只手拉住了他,他一愣,沒說出話,便是身后的人開始說了,他聲音于他而言是及其陌生卻又是剛剛聽過的,溫言笑語:“別聽你家島主的氣話,煩你去跟廚房說一聲,島主什么時候吃飯,大小姐就什么時候吃,島主吃什么,大小姐的定要跟他一樣!
孟堯淵下意識地就笑出來,面對換容的安祁旭也如看到他原本的面容一樣,但仍不免疑惑問道:“你怎么進來的,更來了后院?”
安祁旭附在他身旁低聲道:“孟伯父回來了,去了你大榕村的宅院正好碰見我,他知道我是安祁旭,我同他商量了,我現在是他在凡間順便帶回來的舊友之子。”
侍從也是一愣,見兩人關系倒好,也不敢造次,只看了孟堯淵一眼,就聽他道:“就按這位兄長說得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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