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俊而憔悴的綁匪一騎絕塵,直接將肉票帶到了荒郊野嶺,的一間小店門前。
綁匪一本正經道:“這里的燒雞特別好吃,皮脆肉嫩,來試試?”
肉票沉默了下,“我好像沒有別的選擇?”
說是荒郊野嶺,其實也就是宛城郊區。
這里距離東方樂園只有兩公里左右的路程,站在門口,遠遠就能看到樂園接待處酒店的瘦高身影。
作為土生土長的宛城人,司甜從未來過這里。
因為這間小店太過隱蔽,不在主干道附近,即便是驅車前往樂園也不會經過。
方才看著沈季禹開著車彎彎繞繞地走起了小路,她還真有那么幾秒鐘覺得自己成了貨真價實的肉票,正被綁匪拉著往山里躲。
方才在車上的交談再度在她耳畔響起,像根細軟的羽毛,在耳廓輕撓。
“哼,當然是因為公事才回來的,不然,你以為真的來綁架你嗎?”
“小丫頭好的不學學壞的,你聽誰說不玩手機就能上清北啦?就你那腦瓜子,就是與世隔絕刷五年題都考不上,死心吧!”
“你放心,我已經跟你媽媽說過,你今晚不回家吃飯了。我為什么會有她電話?開玩笑,我們不是合作伙伴嗎,怎么可能連個聯系方式都沒有?”
后來不知提到什么,沈季禹忽然來了一句。
“你該不會是在躲著我吧?”
司甜做賊心虛,要不是被安全帶綁著,恐怕能當場蹦起來。
隨著二人到達目的地,話題不了了之,可耳尖上的熱意卻遲遲未能消退。
司甜越來越覺得,自己跟如來佛祖掌心的孫猴子一樣,好像不管做什么想什么,都很難逃得過老狐貍的法眼。
她收回視線,跟在沈季禹身后,蔫蔫地進了這家門面簡樸的農家樂飯店。
但很快,她低落的情緒就被店里頭縈繞的肉香驅散了不少。
“這是什么味道?好香啊?”
司甜吸了吸鼻子,忽然記起,貌似剛剛老狐貍說這里的招牌是烤雞來著。
嘖,果然是老狐貍,這大老遠的跑過來就為了吃雞!
老狐貍似有所感,“嘀咕什么呢?又說我壞話?”
“沒,你聽錯了。”
司甜板著臉解釋,順手捏了張油膩膩的菜牌放到面前。
不料,老狐貍直接招來老板娘,熟門熟路地點起了菜,直接視菜單為無物。
“一只雞,一份排骨,一個青菜,哦對了,還要一個豬腦湯,給她補補腦子。”沈季禹面不改色道。
司甜聽到后半句,恨不得一巴掌把油膩膩的菜單拍到他臉上。
誰要補腦子了?
還有,豬腦湯是什么鬼,她才不要吃!
老板娘為難道:“客人,豬腦湯這個沒有,都得提前預定的。換個其他湯可好?”
司甜忙道:“可以可以,換個別的吧。”
她扒拉著菜單一看,指著湯品那一列,皮笑肉不笑道:“就要這個吧,來個茯苓豬舌湯!
老板娘點點頭,一邊寫單,一邊邁開步子,正要走去后廚。
沈季禹卻道:“等等,你們這個湯好像可以選小份的吧?再來個豬雜湯,只要豬心豬肺,還有那個豬舌湯也改成一人份!
老板娘從善如流記下,走了,只留下桌上以眼神較勁的兩人。
最終,還是司甜率先從這場瞪眼比賽中敗退。
“幼稚!”這是沈季禹的評價。
司甜不甘示弱,“五十步笑百步!”
剛從后廚走出來的老板娘:……半斤八兩?
說來也怪,不知是司甜比同齡人多活了那么幾個年頭、又多死了幾個年頭的緣故,還是沈季禹這廝本就有做老頑童的天分,兩人雖然差了近十歲,可總是能說到一塊去。
實在沒話題聊,還可以互相人身攻擊,也能玩上半小時,絲毫不覺時間過得太快。
老板娘將早已熬好的兩盅湯端上來時,正好就見著兩人極為激烈的斗嘴一幕。
“咳,兩位客人,這是茯苓豬舌湯,這是心肺雙全豬雜湯,怎么放?”
司甜反應很快:“豬舌湯給他,以形補形!”
沈季禹穩重地點頭:“有理,你正適合吃心肺雙全湯!
老板娘放下湯,木著臉走了。
還沒走開兩步,又聽到身后虛張聲勢的論辯,還是以她辛辛苦苦熬的湯作為論點論據……
這年頭的年輕人哪……
等雞和排骨燒好送上來時,毒舌的綁匪和沒心沒肺的肉票之間的論戰暫時告一段落。
美食當前,還冒著騰騰熱氣,此時不開吃還待何時?
司甜先咬了一口雞肉,卻不留神,被肉里頭滾燙的汁水燙到舌頭,生理性眼淚直冒。
沈季禹搖搖頭,“真是小丫頭,這么大人了吃飯還會燙著!”
司甜正可憐巴巴地猛灌著豆奶,試圖以冷飲給自己可憐的舌頭降溫,順便祈禱自己不會被燙出個口腔潰瘍。
這時,嘴角忽然貼上一抹柔軟。
沈季禹不知何時抽了張紙巾,正一臉認真地給她擦拭嘴角,并用略帶譏誚的口吻奚落她。
“不小心燙到也就算了,喝個飲料也不讓人省心!這口吐白沫的樣子,小心嚇到老板娘,以為你食物中毒!”
司甜僵硬了一瞬,手比腦子反應還快,竟一把搶過對方手里的紙巾。
“咳,我自己擦——”話未說完,剛剛將咽未咽下去的那口豆奶直接嗆到了氣管里。
驚天動地般的咳嗽聲再度引來了老板娘的關注,以及零星兩三張鄰桌上客人的注目。
沈季禹無奈嘆氣,直接起身,走到她身后,給她拍起背來。
恍惚間,司甜好像回到小時候,生病時不肯睡覺,非要拉著媽媽給她講故事,后者就這么有一下沒一下地給她拍背,伴隨著并不動聽的鄉野傳說,讓她慢慢進入夢鄉。
咳嗽聲停后,她垂著頭不肯抬起,好一會才頂著個紅富士臉,弱弱看向桌對面的人。
“你,你干嘛對我這么好?”
沈季禹微愣,輕笑一聲,卻沒開腔。
并不明亮的燈光下,長睫籠出一彎淡淡的陰影,正好掩去他眼下的淡淡青黑,讓他顯得沒方才那么憔悴。
只是,若仔細看去,司甜還是能發現,眼前的人似乎跟初遇時不大一樣了。
除了比那時更瘦一點,氣質上似乎也有變化,可具體是為什么,她沒有答案。
沈季禹卻扔給了她另一個似是而非的答案。
“小姑娘,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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