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冉來到了淮水附近,他遙遙可以望到巍峨的平靖關(guān),那是楚國的門戶,春秋之時,吳國伐楚,三軍經(jīng)此,馬不能前,兩側(cè)山如大盾,堅不可摧,但自古以來,雄關(guān)從不是靠著從外頭打而啃下來的。
孫武以奇襲之法瞬破平靖關(guān),直克冥厄三關(guān),讓楚國差點糟了亡國滅頂之災(zāi)。
三關(guān)但失,楚國危亡便只在朝夕之間!
就像是當(dāng)年的秦國函谷關(guān),在魏國的逼迫下,孝公不得已把函谷關(guān)都割了出去,但這當(dāng)年的恥辱,到后來,卻是一舉雪洗,直至如今,魏國向秦國低頭,再不敢抬起。
這里的水系極多,隕水,嗟水,等算是其中比較大的水系,這個時代的云夢澤還很巨大,加上南方多雨,江河之繁,無名之水,數(shù)不勝數(shù)。
在魏冉眼中,整個平靖關(guān)雖雄,但一旦被孤立開來,卻也是猶如陷入泥潭的烏龜,縱然外面敲打不動,但他自己就能把自己餓死了。
楚國的神道真的有功夫在這里多耗費時間嗎?
“趙,齊,秦,三國伐楚,楚國自己與神道又極其不睦,此戰(zhàn)之中,齊國神人二路皆出,猛攻吳越諸地,趙國兵鋒兇狠,直逼信陽而來,眼看著前有狼后有虎,云中君,只怕你沒有時間在這里和我們耗了!
魏冉道:“五日之內(nèi)掘開江水,我要讓平靖關(guān)進(jìn)退兩難!”
“淮水最后一次汛期已經(jīng)來了,江水暴漲,四周水脈水位皆有上升幅度,抓緊時間!”
魏冉的行動時間是提前的,白起其實早就有掘江的意思,秦軍伐楚,攻魏時,最喜歡的就是用對方的水利系統(tǒng)來對對方造成成噸的傷害,最著名的就是白起淹楚,王賁水灌大梁城,當(dāng)然后面的還沒有發(fā)生。
平靖關(guān)中,云中君的心思同樣很焦躁,極其的不安定,眼前的局面讓他感到頭疼,他也知道,僅僅是抓著這個秦王孫,并不足以讓對方退兵,秦軍是虎狼中的虎狼,吃到嘴巴里的肉骨頭,那是不可能吐出來的。
相反,嬴異人卻在不斷給云中君造成心理壓力。
“相比淮西淮北的十六七城,我的命可并不值錢,神君,我父親有二十幾個孩子,我在里面。文不成,武不就,這旁人稱我一聲秦王孫,那是給我臉面,事實上我又是什么呢?”
“我在齊國求學(xué)時,曾被太史令家的一個子弟,騎著馬給我撞到地上,當(dāng)時乃是數(shù)九寒冬,飛雪凝霜,我衣衫襤褸,在齊國的街頭失魂落魄,手里的簡牘也被人盜去,真正就像是個乞丐一般,差點就餓死街頭。”
“我的父親,在我離開秦國之后,他甚至沒有管過我一星半點,也不曾寫信來詢問,我在離開秦國時候,我的娘親哭泣,問我離開故土是為了什么”
“我是為了展現(xiàn)自己的價值,而如今,我一個沒有價值的人,在神君的手里,卻堪比淮西,淮北的十六七座城池!這就是我的價值啊,何其可笑,我為了求學(xué),不惜千里迢迢來到中原,渴飲天雨,餓食草莖,最后卻還不如陰差陽錯的一個巧合嗎?”
“我在秦國,并沒有那么重要,如今我如果在這里死了,神君的這些城池,恐怕是再也不可能回到神君的手里了,而我之死,我的大父恐怕連眼淚都不會掉一滴,因為他根本不知道我是誰!
云中君面色越來越難看,三番兩次想要把他的嘴給賭上,但是嬴異人卻道:“神君難道不是招待我的嗎,如何要把我的嘴巴給堵上呢,難道神君還怕我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嗎,堂堂的楚國九神,難道就這么膽。俊
“我不過是說些實話而已,神君為何如此膽寒。俊
云中君猛地一拍耳朵,氣急敗壞,他在嬴異人身前放的那些瓜果,就是為了讓這場“宴會”看起來更實在一些。
“是你這個小子逼我的!”
云中君氣道:“本來這件事情和你沒有關(guān)系,是女蘿那個蠢貨!而且你小子也不是好東西,以為用這種言語攻勢就能讓我心驚膽戰(zhàn)!”
“告訴你,白起馬上就來,他若是不退兵,我便抓著你,去那天南地北,你別管我要去哪里,神道無處不在!我讓秦國永無大義在手,你秦國能夠與楚國串通,施詐讓趙,齊,為了重利而來攻擊我楚國神道,那么我神道難道不敢割肉飼虎,先安撫了老虎,再回過頭來對付你秦國嗎!”
“天下無永遠(yuǎn)強(qiáng)盛者,永強(qiáng)盛者必當(dāng)被群起而攻之!這天下不是一個人的天下,你秦國的昌盛也不能持續(xù)下去!如今不過是我神道成為了這個靶子而已,遲早有一天,你秦國,也會重蹈覆轍!”
嬴異人忽然道:“我不信,我秦國已經(jīng)四世明君,放眼中原,哪國可曾有四世明君延續(xù)?既有四世,為何沒有第五世?第六世?第七世?”
云中君道:“你不信?哈!天理循環(huán),昌盛者必遭伐戮!唯有平衡才是世間道理!”
嬴異人忽然反問:“你自己相信這句話嗎?”
“神君為什么要找這么拙劣的借口?”
云中君瞪著他道:“什么意思?”
嬴異人回道:“如果神君早就知道,世間真正的道理只有平衡,那楚國神道為何還要大肆擴(kuò)張?為何東皇太一還覬覦昊天之位?為何神道還妄想代替楚王管轄楚國?”
“先生說過,人心不足,巴蛇吞象,只是巴蛇雖然腹大,卻也不是能吃萬物的饕餮,遲早也有撐死的一天,這就是神君所言的天理平衡,但是巴蛇不知道,它吃多了會撐死嗎?”
“它是知道的,但它為什么還要吃呢?”
嬴異人看向云中君:“神君,為何如此貪婪呢?”
這句話落下,整個殿內(nèi)一片靜謐,云中君站起來。隔空抓住嬴異人的脖頸,把他提到半空當(dāng)中,嬴異人神色漲紅,但是雙眼清澈,依舊瞪著云中君,甚至嘴角還露出了一絲微笑。
云中君瞇起眼睛,咬牙切齒道:“程夫子的學(xué)生,好的本事沒學(xué)多少,這伶牙俐齒,倒是學(xué)了個七分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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