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軍?!”
趙軍看到抵達(dá)這里的居然是秦軍,既是驚又是怒,驚的是秦軍居然也有攻擊雁門關(guān)的計劃,怒的是秦軍居然和北狄聯(lián)合!
“秦軍和匈奴人聯(lián)合了!”
“該死的秦人!”
趙軍當(dāng)然不認(rèn)為秦軍出現(xiàn)在這里是來幫忙的,事實(shí)上雁門關(guān)并沒有收到這種消息。
恒山武士們也不會相信,畢竟剛剛才和秦軍在長平打過好幾次生死戰(zhàn)斗。
所以答案當(dāng)然很明顯了。
但話雖如此,趙軍卻突然發(fā)現(xiàn),匈奴人同樣很慌!
“怎么回事,他們不是和秦軍一起的嗎?”
“不,這個情況……”
“秦軍是突然出現(xiàn)在這里的,不是和匈奴人聯(lián)合的,他們是從哪里過來的?”
趙軍有巨大的疑問,但是匈奴人知道秦軍是怎么過來的!
他們殲滅了西北方的陸渾人,從那片大原野殺穿,抵達(dá)了雁門關(guān)!
“秦軍……滅了陸渾!”
金天君王的眼睛都瞪著,怒不可遏,秦軍滅戎狄,雖然不是一次兩次,但也并非幾日之功就可以辦到的,不然當(dāng)年和西方八戎打了幾十年才徹底降伏他們……
除非……
金天君王精神時陡然大震:“秦軍也有類似恒山武士的強(qiáng)大軍團(tuán),如此才能摧枯拉朽,粉碎陸渾!”
“又或者,有天帝人物!”
不論是哪一個結(jié)果,對于匈奴的士氣打擊都是致命的,而方見到遠(yuǎn)方秦軍的時候,鬼方的部隊,揚(yáng)拒人和伊洛人,都在同時向西方移動!
數(shù)萬戰(zhàn)馬與驚天的氣息,化為流轉(zhuǎn)的洪流,而直到這個時候,趙軍才確認(rèn),秦軍確實(shí)是沒有和北狄攪和在一起,他們的出現(xiàn),完全在戰(zhàn)爭雙方的預(yù)料之外!
遠(yuǎn)方也有戰(zhàn)馬的聲音,秦人收八戎,于是優(yōu)良的戰(zhàn)馬已經(jīng)不缺,秦軍的騎兵沖擊過來,帶著那些鸞鳥與天騎兵,而沖在最前面的,則有五百人!
這五百人披頭散發(fā),狀如鬼神,力大無窮,鬼方的前鋒士兵,一個照面就被旄頭騎直接撕碎!
如天神惡鬼,而鬼方大軍中,猛然飛起一人,鬼方的君主拔地而起,手中長矛化為流星,瞬間將云海震開!
天威倒卷,此時五百騎士同時呼出一口威氣,只見到天地色變,一頭青牛化出,腦袋一晃,張口一吞,那傾裂云天的一擊,所攜帶的萬鈞元?dú),被直接從世上抹去?br />
“嗯?!”
鬼方的君主瞪起眼睛,他的祖輩昔年率領(lǐng)北狄大破天子六師,卻是不曾見過中原還有這種本事!
“有點(diǎn)意思,居然能和我較量!”
不下于金天君王的氣息在此時爆發(fā)出來,堪比天神圣人的力量,震顫整個世間。
鬼方的君主瞇起眼睛,他不再動用天地偉力,而是要沖過去,用強(qiáng)大的肉體,直接將這些奇怪的騎士撕碎!
“未必有這么容易!”
一聲如嘲笑般的呼喊,秦軍如浪潮一般,向前壓來,而這時候,白起的聲音從中間傳遞至四方!
“鬼方的人頭,左耳,軍工記上,一個算三個!”
秦軍以人頭計功勛,此時聽到這句話,疲憊之師瞬間化為餓狼餓虎,士氣猛然上升,此刻在秦軍眼中,鬼方人已經(jīng)不再是敵人,而是功勛!
秦被甲百萬。山東之士被甲蒙胄以會戰(zhàn),秦人捐甲徒褐以趨敵,左挈人頭,右挾生虜!
“秦軍和鬼方人打起來了!他們不是一伙的!”
趙軍士氣大振,既然秦軍不是和戎狄一路的,那他們打起來了,對于趙國當(dāng)然是一個極好的結(jié)果!
能減緩一些敵人的力量,就盡量減緩一些!
恒山武士的后退止住了,匈奴三王也有人開始受傷,不敵而后撤,呼衍王殺死了兩個武士之后,自己重傷,不得不后退離開,但是接引他的匈奴勇士至少死了上千人,才堪堪把他救回去!
不過這時候,白馬胡巫出現(xiàn)了。
“龍神,我已經(jīng)好了,與我同擊,拿下趙悝!殺李牧!”
天帝級人物動作,自然是天崩地裂的情況,圣人能起三江之水,神人能驅(qū)天地流光運(yùn)轉(zhuǎn)之力,而六年前,一群天帝人物出手,幾乎把整個楚國都打碎了,河山高川化為烏有,萬物眾生焚為灰燼……
只不過神道受到的限制較為巨大,雖然對其他人物一對一有天地之力加持的優(yōu)勢,但如果遇到軍陣,就會自縛手腳成為劣勢,渾身解數(shù)不得使用。
白馬胡巫恢復(fù)過來,此時也正是恒山武士減員嚴(yán)重的時候,他正可以不受束縛,大打出手!
劍氣橫空,只聽得一聲“天縱之間”,當(dāng)初打退姚先生的那一道絕世劍法再度顯化!
同時,龍神卷起風(fēng)暴,胡巫施展翻山倒海的神力!
陰陽都渾濁,天帝人物的對決使得這片人間都在不斷搖晃,眾所周知,韓趙魏三國分晉之后,晉國的古天帝就消失,故而三家并沒有九天上帝坐鎮(zhèn)國度。
而趙悝,這位曾經(jīng)請教過南華真君一招半式的趙國前太子,就相當(dāng)于趙國的守護(hù)天帝!
這片世間與群山都在顫抖,而圣人的氣息,顓孫師向前,與弟子們遇到了金天君王。
“儒家七十二圣人,都是老人了!
金天君王殺意毫無阻滯,而徑路圣子上前,亦來助他!
二位天神壓來,勢必要把這位老圣人斬殺當(dāng)場!
但是這個時候,祭天金人發(fā)出了聲音。
“儒家的道,可以聽一聽嗎?”
在大戰(zhàn)中論道,顯然不是什么正常的行為,但是顓孫師卻答應(yīng)了。而金天君王與徑路圣子,在詫異的看了一眼大金人后,就默默的退開了。
“還請二位暫且休戈,與我同聽儒家之道!
“活過千年的圣人啊,不折不扣的古人,古人的智慧與道理,這是一個探討的好機(jī)會。”
徑路圣子稱是,而金天君王卻道:“我長生十萬勇士,如今已去三四,您這論道,不該在這個時候!”
然而祭天金人道:“這很公平,趙國的軍隊沒有天神,李牧油盡燈枯,趙悝以一敵二,而你二人與我等入陣,便是破壞了平衡!
“十萬人都打不過對面嗎,那在天神一昧的庇護(hù)下,這些戰(zhàn)士也能被稱為勇士嗎?”
“至于生死,自然和人是渾一的,人的生死變化是沒有什么區(qū)別的,既是生者也是死者,六年前幽冥入世,死人與活人都在為一點(diǎn)點(diǎn)的利益爭斗不休,那死人與活人還是沒有區(qū)別的!
金天君王瞪著眼睛,但他不能反抗這位金人,這位是指點(diǎn)了渾邪大單于的人,也是白馬胡巫的老師。
更是匈奴人眼中的“天主”!
“誒,你不能理解我,就像是春秋時代,庚桑楚的弟子不能理解庚桑楚一樣,但是庚桑楚可以讓他的弟子去找老聃,但是你們,我又應(yīng)該讓你們?nèi)フ艺l呢?”
“這世上沒有超越我的人,我想傾聽萬物的道理,于是就都能見證,道尊們的話語也為我所聞,于是你們就很悲哀,如果我的道理你們都不能理解,那么你們就永遠(yuǎn)與大道無緣了。”
“還是說尋找熒惑道尊那個女人呢,她喜歡征戰(zhàn)與殺戮,但對于真正自然的道卻知之甚少,她只是一個道的傀儡罷了,用強(qiáng)大的武力來掩飾她那孱弱至極的精神……”
金天君王不滿道:“強(qiáng)大的精神雖然可以引動天地的共鳴,甚至隱隱觸及于道,然而過于強(qiáng)大與融入,卻也會失去自我與天地同化!”
金人道:“是啊,這正是因?yàn)槟銈兊木辰绲臀,所以看到的只有可怕的事情,高一層的人能在生死之間看到突破,這就是掌握了大破滅的人了。”
“生死有五重變化,每一次的變化都是徹頭徹尾的蛻變,你們看不到大破滅,古往今來也沒有幾個人能夠看到。”
祭天金人用最平淡的語氣來說著最讓人憤怒的話,但對于他來說或許本就是這樣。
金天君王:“過去的宗師,不敢像是您這般說話。”
祭天金人:“你說的對,因?yàn)樗麄冄壑杏刑辔粗!?br />
“而我,當(dāng)我蘇醒的時候,眼中所見到的,便是如此世間。”
祭天金人一言一行都帶有天地的道韻,顓孫師則是問道:“你這是給予我們公平?”
“你想要問什么道?你既然說世間一切的道理你都已經(jīng)通曉,那我的道理,你又有什么必要來問?”
然而祭天金人卻是道:“錯了,世間很多道理,我雖然通曉,但是世人自己也有不符合大道的邏輯與解釋!
“就像是樹葉上的脈絡(luò),一條[海棠書屋 ]一條的延伸蔓延,大小粗細(xì)各不相同,但是它們卻都是從一根主干延伸出來的!
“所以我要問你,什么是仁義?”
“孔曰成仁,孟曰取義,但是仁義二字,儒家八派卻是各有說法!
“你的仁義呢?是站在這里,阻擋匈奴入侵,這就是仁義了嗎?”
“你自認(rèn)為是仁義的君子嗎?”
顓孫師道:“恩者仁也,理者義也,真正的志士仁人都不會因?yàn)樨澤滤蓝鴵p害仁義,為了成全仁德,可以不顧自己的生命!
“我未必是一個君子,你提到了庚桑楚,那么春秋時期那位庚桑楚也說過,世人都以為他是大賢者,但他自己卻不認(rèn)為,并且很反感。他的弟子不能理解,所以才有了后來他的弟子南伯子拜訪老聃一事。”
“而你也未必是一個小人,因?yàn)槟銈儾焕斫庑∪说囊饬x,用我的道德來約束你們那是不正確的!
“就像是讓擅水的濮人去走蜀國人的山路,那么濮人肯定走的歪七扭八如同鴨子一樣了。”
“魚兒躍出水面,是為了呼吸到天地中的氣,當(dāng)然也可能出于其他的原因。畢竟子非魚而不知魚之樂,你們不懂君子的意義。”
“我是一個士,曾經(jīng)是卑賤有罪的人,是仲尼教導(dǎo)了我,于是我成為士。”
“士見危致命,見得思義,祭思敬,喪思哀!
作為一個“士”,臨到危難的時候,就要把自己的生命拿出來,看到有利可得時,便要考慮一下應(yīng)該不應(yīng)該得。
祭天金人言道:“你是世人以為的君子,而你自己不過是在走自己的仁義!
“這就是你的仁義啊,簡單質(zhì)樸,但很有道理,你認(rèn)為應(yīng)該阻止我們,所以你來了!
“但是……”
祭天金人道:“魚爭相投水,人爭相求道。爭相投水的魚,掘地成池便給養(yǎng)充裕;爭相求道的人,漠然無所作為便心性平適。所以說,魚相忘于天下里,人相忘于道術(shù)中!
“所以你是‘畸人’,就是不同于世俗而又等同于自然的人。所以說,自然的小人就是人世間的君子;人世間的君子就是自然的小人。”
“你是見不得生死的人!
顓孫師氣的笑了:“你這也和公孫龍子一樣都是詭辯!君子從來只有人世間的君子,自然是自然的蒙昧,難道你是要標(biāo)榜,汝等披發(fā)而左衽之人,都是自然的君子嗎?”
“那如果是這樣,自然的君子恐怕要低劣于人間的君子了,因?yàn)槟銈兊倪@些行為,我們在堯舜禹三代之后,就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祭天金人道:“堯?堯的時候,意而子拜訪許由。許由問他,堯把什么東西給予了他?意而子說,堯?qū)λv,讓他一定得親身實(shí)踐仁義并明白無誤地闡明是非。”
“所以許由罵他,說是堯用‘仁義’在他的額上刻下了印記,又用‘是非’割下了他的鼻子,他已經(jīng)不能游處于逍遙放蕩、縱任不拘、輾轉(zhuǎn)變化了!
“這是小仁義,我看清了你的仁義,很不錯的仁義……但太小了,也太狹窄了!
“如果把自己作為施展仁義的籌碼,那么從頭到尾,你只有一次施展仁義的機(jī)會,舍身者,小仁義。”
祭天金人說完,徑路圣子手中一柄劍飛來,被他操縱,壓在顓孫師眼前!
“殺身成仁?”
帶著疑問的聲音,又像是最后的試探與詢問,顓孫師嘆了口氣,而那柄劍壓到脖頸上的時候,止住了。
就像是有一個人站在這里,握住了劍柄!
隨后,劍尖調(diào)轉(zhuǎn),嗡的一聲反向斬了回去!
“人所以靈于萬物者,仁也!
“死物問仁,惠施問魚,何其可笑也?”
天地之間,聲音不知其所來,諸神驚詫,又見一只手掌顯化,虛幻蒙昧之間而出,云煙繚繞,反手一抬。
整片恒山大野,盡起劍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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