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案小字,密集卻不覺擁擠,字偏卻不覺晦澀;細看風骨,鐵劃銀鉤;遙視神韻,飄逸清新;仿若山中竹林,風拂葉動,颯颯的自然,又如潭內頑石,水掠光動,涼涼的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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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大人,不必如此。劍兒已是我皇家成員,我會給你一個交待的”王爺對總督說。
李小劍聽了王爺的話,知道幾名侍衛份屬總督府。他本來因為意力全無,被幾名侍衛攔截,心中頗為不爽。現在見王爺替自己說話,心中又有一絲感動。
不管如何,王爺還是待我如義子看待啊他心里有些內疚,剛才自稱小爺,把王爺都給罵了進去。
李小劍一時口快,卻不知辱罵皇族,是誅九族的罪,幸虧王爺沒有追究。
“多謝王爺成全”總督拱手后,又看向廳中“多謝諸位前來小聚,大家來日方長。來人啊,扶小姐進后院。”
“不”郎羞玫站起來突然大叫一聲。廳中已有人向外走去,聽到羞玫的叫聲又停了下來。
“羞兒,有什么事,我們回頭再議”盧雪上來攙扶女兒。
郎羞玫看著李小劍。李小劍不屑一顧。她知道李小劍已然生氣,若是此時不為補救,以后恐怕就難了。更何況他身邊還有個玄凌寒,更有個沒見過面的左軒。
她一把抓住李小劍的胳膊,眼淚汪汪地說道“阿劍,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對你的心永不變。我一定會說服父母的。”
李小劍剛要說話,郎坤惱羞成怒,“還不把小姐拉回去。”幾名侍女急忙上前。
“看,你的總督父親大人,很看不起我這鄉下來的小子啊,連問一下原因都懶得問啊。郎羞玫,他很愛你,卻不愛我。小生高攀不起。凌寒,我們和王爺走!”說著,李小劍抽出被羞玫抓著的胳膊,也收回了伏地蟒。李小劍意力雖然沒了,但他的神識還在。
再說有王爺在身邊,李小劍不怕有人對己不利。
“阿劍,等一下”郎羞玫鄭重其事地說道,不由得他不回頭。
郎羞玫一把抓住李小劍的胳膊,猛地一咬。李小劍現在除了身體結實點,全無意力,和普通人沒有什么差別。他的神識關鍵時刻也能自保,但總不至于對付個小姑娘。
李小劍被咬得大叫連連,又不好一巴常扇過去,只好一邊叫一邊推,妄圖分開她。
玄凌寒也拼命拉扯郎羞玫,“你屬狗的,你怎么咬人?快松開,我打了。”
郎羞玫被玄凌寒拍了好幾下,終于放開了手。
郎羞玫抬起頭來,滿嘴鮮血,像剛生吃了什么小動物,還一副志得意滿的樣子,笑呵呵起來,讓人看了毛骨聳然。
李小劍痛得直甩手,要是不怕丟面子能哭的話,他當場就能哭出來,“你,你,我上輩子欠你的啊?”李小劍不知道怎么說她。被一個女孩子咬了,他都不好打她,尤其是喜歡自己的女孩。
盧雪緊張地看著羞玫“女兒,你可別干傻事啊。”郎坤也急了“乖女兒,你可別嚇唬爹啊!”
李小劍看看盧雪,看看郎坤,一時不知發生了什么事,難道被人白咬了?
他又看向郎羞玫,心里咯噔一下,難不成她給我下了什么毒藥,生不能同床,死卻要同穴?這個害人精。
李小劍想到這,氣急敗壞,都想伸手揍她。死都要死了,還要什么面子。我雖不怕死,可也不能隨便就死了。
他怒視著郎羞玫,郎羞玫仍是笑意盈盈。
李小劍又心道,瘋了,瘋了,這一家都是瘋子。
他正胡思亂想間,卻感應到原本全無意力的郎羞玫,她的血脈竟然在燃燒,雖說燃燒程度很小,遠不到自爆,但那也是燃燒,也會痛苦的啊。李小劍意力沒有,神識意識可都在的啊。
“劍哥哥”郎羞玫又撒起嬌來“你一定要記住,我是喜歡你的,自從皮弄一見我就喜歡上了你。現在,我啟動了全蘭之法,七七四十九天之后,我就會自爆身亡,這沒有辦法阻攔。
剛才我咬了你,我是用你的血液引燃我的身體,只有你能救我。劍哥哥,去查明神農幫和紅衣堂,給我父親和王爺一個交待。爹、娘,我喜歡他,不可遏制地喜歡他,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嗚嗚!”
“女兒,我苦命的女兒啊,嗚嗚”盧雪抱住女兒哭泣,女兒渾身滾燙。
郎坤徹底傻了眼,沒想到女兒對李小劍用情如此之深,竟然不惜引爆自己,雖說不會當時就死,但這四十九天卻要如煉獄般受苦,而且越到后來會越痛苦。
哎,罷了,罷了,若是李小劍這小子與神農幫確實瓜葛不大,就讓羞兒受個二十來天的苦,以堵天下人之口,然后就讓他們結合吧。現在就希望王爺那面能夠轉圜一下了。
王爺心下雖對郎羞玫的舉動欽佩,卻沒有過多表現出什么。
郎家先祖受辱畢竟是三百多年前的事了,而且遠隔萬里。元家可是剛剛有一成員折在紅衣堂手中,若是李小劍沒有個完美的解釋,就算身為王爺義子,而且是唯一的子嗣,他也沒有辦法庇護。
郎羞玫通過這種方式表達了對李小劍忠貞的愛情,讓總督重新接納了李小劍為女婿的想法,也讓李小劍有了強大的助力。
就算皇室想對李小劍不利,也要掂量一下,有否必要冷了一名封疆大吏的心。李小劍腦袋一轉就明白了這個道理。
李小劍也知道全蘭之法不僅有保護自己的功能,也有情人自救的方式。剛才他被咬疼了,不及思考,而今,他的思路終于清晰了。
他低著頭看了下血跡斑斑的胳膊,再看向廳中眾人對羞玫欽佩的目光,心中那點愛意如雨如池,圈圈擴大。
玄凌寒看李小劍臉上神情變換,輕輕叫道“哥哥!”李小劍捏了幾下玄凌寒的手,就向郎羞玫走去。
他拉起郎羞玫的手“羞玫,這份莫大之情,上蒼做證,我李小劍,寧負天下不負卿,縱使身消意盡散,也愿與卿同白頭。你放心好了,我先隨王爺前去,能化解諸事自是最好,若是不能,你先往,我隨后。凡間太多煩惱,天上滿是逍遙。”李小劍講得情真意切,兩行淚水適時流了下來。
郎羞玫聽了愛意綿綿,只覺燃燒的不是血脈,而是燃起了生活的激情。
盧雪哭聲更大,她很欣慰女兒有個好歸宿,而郎坤唯有心底嘆息了。
客人都已散盡。王爺沒有著急離開,他帶著李小劍和郎坤一家進入密室。李小劍把在竹界之事和盤向王爺和郎坤托出。不過他隱藏了玄凌寒也同在竹界的事。
郎坤聽了不置可否。郎羞玫在宴會上已替他掙足了臉面,不是郎坤不肖,不報世仇,而是女兒以死明志。既證明了李小劍的清白,也表明了郎家的剛強血性。
他郎坤不是偏聽偏信之輩,但又有幾人自愿燃燒血脈,更何況是一個普通女孩?
郎羞玫很是滿意李小劍最后的那番話語,她覺得就是為了剛才他那句話,不管多大犧牲都值了。
李小劍見郎羞玫看著他的目光炙熱異常,臉上也不禁陣陣發燒。剛才那番肉麻的話,他怎么能說得如此自然呢。
王爺聽了沉思一會,說道“此事事關重大,劍兒必得與我去京都一趟。我處理下事情,三日后出發。”
去京都?能見到父母?李小劍往郎羞玫看了一眼,郎羞玫點了一下頭。
王爺臨出府時,偷偷地對郎坤說“劍兒應該和神農派紅衣堂的事沒有多大關系,這次帶他回京都,一來是讓他見一下父母,另外就是向皇兄交待一下任務。你女兒就別讓她受苦了。”
郎坤見王爺如此與自己交心,心里莫名感激,待聽到女兒之事,老臉一紅,那點疼愛女兒的小心思被人一眼望穿了。
但他仍是故作恨恨地說,先讓她受受苦,長長記性。其實,他明白王爺仍讓李小劍留住總督府的意思,心里也是巴不得李小劍臉皮厚點,當晚就把女兒洞房了。
郎坤身為父親,自是不愿女兒被人放肆,但一想到她所受之苦,又知道不能不如此。
王爺笑了笑,仍是善解人意地勸說了一番郎坤,心里卻道這個老狐貍真是面子里子都不丟啊。
李小劍在王府三日,每日向郎坤夫婦請安后,就去看望郎羞玫,一陪就是一整天。
郎坤希望李小劍這頭傻豬快點拱了女兒這棵白菜,讓她早日解除血脈燃燒之苦。
第一日,他哪也沒去,好不容易等李小劍出了羞玫的閨房,他一頭就扎了進去。郎羞玫側臥在床,經脈覺穩、體溫如常。郎坤還沒進門就感應到女兒的血脈不再燃燒。
郎坤點點頭,心道這李小劍看起來呆頭呆腦的,實際上也不是那么笨啊。孤男寡女在一起那么久什么也沒有發生,宴席剛過一天就把該辦的事給辦了。
他看著羞玫紅潤的臉龐滿是幸福的小女兒之態,心中的一塊石頭終于放了下來。他把手別在身后,邁著八字步剛出羞玫的閨房,突然間意識到養了那么多年的姑娘,就這么被一個混小子給拐跑了,一股不知從哪來的悶氣猛然間占據了整個心扉。
心隨意動,身隨心至,李小劍還沒有回房就被郎坤給截住了。
“郎叔叔,你這是?”李小劍看著氣勢洶洶的郎坤,一時不知怎么又得罪了他。
“小王八蛋”郎坤舉起偌大個巴掌猛地往李小劍揮去,“你敢欺負我女兒。”
李小劍嚇了一大跳,意王發怒血流成河。他不及細想,一個風葦度就飄了出去。
郎坤沒想到,李小劍意力全無竟然還能逃脫自己的一擊。
風葦度是李小劍的逃命絕技,事出緊急,他未及細想就施展了出來。這才發現,就是沒有意力,風葦度一樣所向披靡。李小劍心頭一喜,憋悶了兩天總算有點開心的事了。
郎坤一擊未中心中更氣,你個王八蛋欺負了我女兒,吃干抹凈也不來和我打聲招呼,就想假裝什么事也沒有發生,天下哪有這種好事?
這對未來的翁婿就在總督大院內追了起來。由于他們的速度著實太快,除了極個別意力層級較高的護衛之外,沒有人看清他們。
大家只覺一陣風,一晃眼就閃過去了。開始,侍女和傭人們也沒有在意,待到郎坤追著李小劍在院內跑了四五圈后,她們才猛然覺得不正常,舉著雙手也猛跑起來,嘴里還大叫著“鬼啊,鬼啊。”
盧雪和郎羞玫聽到大家的驚叫聲,跑出來一看,滿院的傭仆四散而逃。在他們之間陣陣刮過顏色的風。
母女倆瞅了一圈,什么也沒有發現正要斥責下人時,猛然間也跟著醒悟,剛想隨波逐流地大喊“有鬼”時,卻突然發現郎坤掐著李小劍的脖子,憑空就出現在眼前。
郎坤個高,李小劍個也不矮,但被郎坤用一只手像掐只小雞一樣舉在半空。
李小劍雙手拼命抓著郎坤的胳膊,就怕他一不留神把自己給掐死了,“叔叔息怒,叔叔息怒。”
盧雪愣了一下反應了過來,“你干什么,糊涂了,想玫兒守寡嗎?”盧雪情急,連女兒尚未出嫁,守寡這種有傷名節的話也冒了出來。
“爹爹,快放手啊,他要被你掐死了”羞玫也平復了心情,她拼命拉著父親。
郎坤看著李小劍,他的白眼珠都翻了出來。郎坤心頭之恨稍解,將手一撤,李小劍撲通一聲軟趴在地。
李小劍邊呼呼地喘著氣,邊告訴自己,一定要盡快學會些沒有意力也能防身的拳法,否則碰到個修為高級點的意士就全無防守之力,這太被動了。
李小劍其實早就在留神不用催發意力的拳法,只是那些拳法入門簡單,練習成功則太難。
李小劍丟失意力或意力不再前進的狀態,一般持續時間都不太長,這也讓他懶惰了這方面的修煉。如今,他再一次面臨窘態,無意拳法自然又涌上心頭。
風葦度自是天下一絕,意王實力也不容小覷。郎坤見李小劍竟能逃脫,初始有些生氣,后來緊追之下難免興起,他不急不躁地跟著李小劍,倒要看看他到底能跑多快。
身為意王,這是近似頂尖般的存在,郎坤沒有多少機會施展身手,更難罕有匹敵的人互相切磋。
他們在總督院內前后追了幾十圈后,聽到傭人和侍女連連驚叫,才知道嚇著他們了。李小劍初來總督府,郎坤沒有機會展露身手。仆人們自是不識厲害,他們心里害怕也在所難免。
郎坤本以為擒拿李小劍,不過小菜一碟,牛刀殺雞而已。他催加意力,增快步伐,不料卻總是差李小劍一步。有好幾次明明都抓到了他的衣裳了,卻被他三拐兩繞地跑掉了。
又追了兩圈,郎坤見盧雪和羞玫也出來了,他怕嚇著她們,心里更是著急。堂堂一個意王竟追不上一個普通人,若是說出去,臉皮再厚的人也會羞愧。
郎坤著急追不上李小劍時,突然想到李小劍雖然跑得快,但是卻沒有一點意力。而郎坤的意力只是催動奔跑,卻沒有想到要控制李小劍,白白浪費了抓人的機會。
郎坤想通此節,自是不會放過李小劍。他意念一動,就把奔跑中的李小劍像抓青蛙一樣給攥住了,爾后一伸手,又抓住了他的脖子掐地他離了地。
李小劍意力雖無,神識卻在。意力能夠攻擊自是鐵板釘釘,神識強大也能助力更不需要假設,所以李小劍的風葦度遠非在敔山慶典時可比。就連意王級別的郎坤也不那么輕而易舉地抓住他。
若郎坤層級只是意大師或意爵,李小劍光憑神識攻擊也夠郎坤喝一壺的了。無奈郎坤是如假包換的意王高手,只要他愿意,李小劍這個強壯的普通人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叔,叔,這,又是怎么了啊,呼呼”李小劍跑得魂飛魄散、氣喘如牛。這要是被未來岳父給打死了,都沒地方說理。
“還嘴硬,說,對我女兒干了什么壞事?”郎坤見李小劍得了便宜還不賣乖的樣子,氣著實不打一處來。
“什么壞事?”李小劍在郎羞玫的攙扶下站了起來,傻兮兮地望著郎坤。
“哎,你怎么做父母的啊?也不嫌臊。”盧雪抓著女兒的手臂,她的體溫如常。盧雪正感到奇怪,見丈夫這么說,也明白了怎么回事,她仍然俏麗的臉上緋紅一片。
“爹,媽,他干了什么壞事啊?”郎羞玫也一副呆頭大鵝的樣子。
“玫兒,女孩家別插話”盧雪見女兒一副不名世事的樣子,著急又心疼。
“啊,沒啥”郎坤突然態度大變“我和劍兒比試一下腳程,他雖然意力沒了,但是意技還在。不錯,不錯!雪兒,我們回屋。年輕人的事,別摻合!”
“什么?”盧雪徹底不懂了。她通過女兒的體溫知道他們小小年紀已行了夫妻之事,女兒的血脈已不再燃燒。
初始,她也有點高興。后來和郎坤一樣,李小劍這頭傻豬拱了自家的白菜,她心里多少有些不爽。現在丈夫的舉動又讓她一下不明白發生了什么。
“哪那么多話”郎坤說著拉起夫人走了,邊走邊喝斥下人“各忙各的,都忤在這干什么?”
李小劍和郎羞玫互相看了看,都沒明白怎么回事。
“你爹時常這樣抽瘋?”李小劍心有余悸地問道。
“你才抽瘋,不許這么說我爹。不過,我也有點不明白啊”郎羞玫看著她們的背影深思道。
這時玄凌寒從喬學士處回來了,郎羞玫忙拉著她繪聲繪色講起剛才的院內追逐了。玄凌寒不以為然,卻還不得不配合著她,說好棒好厲害。
郎坤夫婦進屋后,盧雪忍不住問丈夫剛才怎么回事。郎坤說,剛開始在閨房時,他感應羞玫血脈不再燃燒,以為李小劍那小子對女兒干了壞事。
待后來,羞玫和盧雪站在他身邊時,他才驚覺羞玫的血脈其實一直在燃燒,只是微乎其微,好像被藥物或者意力抑制住了似的。
當著那么多人的面,他也不好細問,就拉著盧雪回來商量。
盧雨雖出身意士名門,卻不喜意力,所以只能從體溫上感受女兒是否在血脈燃燒。她聽丈夫這么一說,也感到奇怪了。
郎坤讓盧雪悄悄去問問女兒,李小劍這一天和她都干了什么。盧雪心急女兒,忙忙地去了,待頭日頭完全西落了才回來,滿面春風的。
盧雪指著郎坤的額頭說道“虧你還是個父親,盡想那齷齪之事。劍兒是個好孩子,給玫兒煎了藥,讓她的血脈冷卻許多。不過劍兒也對玫兒說了,他這藥只能管一時,以后只能用意力輸送冷卻血脈,從而讓她舒服些。”
郎坤想起李小劍在竹界兩年跟隨妙手前輩習過醫,也明白李小劍是通過女兒之口告訴他,以后可以用意力輸送的辦法讓女兒不那么痛楚。
郎坤心里不禁有些慚愧自己的小肚雞腸,又不禁罵道,這小子若是把女兒給洞房了,不啥事也沒有了,還用得著藥和意力嗎?怎么和豬一樣,真是傻到了家,我郎坤倒了八輩子霉了,找了這么個笨女婿。
屋外突然有人來報“水家夫人前來探望小姐。”
探望人都是上午白天,怎么天黑晚飯時來探望?不合規矩啊。郎坤有些納悶,盧雪倒是隱隱猜出了什么。
夫婦二人對望一眼,盧雪出門待客,郎坤徑向后院走去。
兩位夫人行禮問好后,攜手往羞玫繡房前去。水夫人中層家族出身,倒也一身意大師修為。
她剛進閨房,一股鄙夷之色就擺上了臉面,笑里藏刀地說道“郎夫人好福氣,覓得好賢婿,這十月半載的就該抱外孫了。來,玫兒,讓阿姨好好看看,我家云兒就是配不上你啊。”
郎羞玫不好接口,看向盧雪。
盧雪莞爾一笑,“水夫人說哪里的話啊,我們大家族有大家族的規矩。玫兒為消其父之氣,啟動了全蘭之法。這血脈燃燒之痛,就是普通的意士,若不是事出危急,也不會以身犯險吧?那種痛楚不是常人所能容忍的。至于說婚事,肯定要等劍兒那小子給我們家郎總督一個交待才行。別的,就只能更為延后啦。”
盧雪一口一個大家族,一句一個郎總督,氣得水夫人柳眉倒豎。
女人,最可怕的就是嫉妒。上層人家的小姐公子從小就認識,就算不熟也多半相知。
水夫人也是冰雪美顏,無奈家族中等,自身再拼命努力仍是比不上隨遇而安的盧雪。長大后,水夫人嫁了個軍中正冉冉升起的水洪,以為這下能穩壓盧雪一頭。誰知人中翹楚的郎坤又對盧雪窮追不舍。
水洪縱然厲害,郎坤更是拔尖,他的武功修為、官場機遇遠非水洪可比。郎坤做到總督之位時,水洪還在邊塞與蠻族鏖戰。
家族權勢一時改變不了,水夫人除了心中較勁之外,一時也無可奈何。她今天來探望郎羞玫是帶著丈夫所給的任務。
她要確定郎羞玫這小蹄子,昨天眾目睽睽之下表現地那么剛烈,背后是不是表里如一。若是這個浪蹄子一時忍耐不住,和李小劍那小子勾搭成奸,她就要宣揚得人盡皆知。
女兒水性楊花,老娘也不會忠貞節烈,她倒要看看到時盧家的臉往哪擱。讓你豪門巨族,讓你名門之后。哼!
水夫人昨天聽了丈夫要她來打探消息的話,若不是水洪強拉硬拽,當時她就要過來瞅瞅。
水夫人見盧雪明里暗里說郎羞玫和李小劍沒有做什么越禮之事,鼻子里嗤了一聲,剛想搭話,盧雪手一伸手攔住了她的話頭。
盧雪接著說道“還好劍兒家學淵源,竟懂得杏林之法。他為玫兒配了藥,壓制了血脈燃燒。玫兒過來,讓你水阿姨把把脈,看那藥還有療效否。”
水夫人愣了一下,看著盧雪笑意盈盈的面孔,心道還和我擺空城計,當老娘不好意思查驗?我今天就是要讓你當場出個洋相。
水夫人嫣然一笑,老臉厚重,她上前抓住羞玫的胳膊說,“玫兒,讓阿姨看看!”
郎羞玫很是抗拒,她明知道水夫人是過來查驗她是否與李小劍有茍且之事,礙于面子,她還不好拂袖而去。
她可知道這個水阿姨哪懂什么醫學常理,丟本醫書給她都不一定看得懂。
水夫人抓住羞玫的胳膊,還不忘沖著盧雪笑了笑。就這種雕蟲小技,還好意思拿出來丟人現眼。她一副志得意滿的樣子,手輕輕搭上羞玫的脈搏,臉色卻倏爾一變。
盧雪倒是大家風范盡顯,微笑儼然,“水夫人,我家玫兒身體還好吧?血脈燃燒還壓得住否?”
水夫人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她是意大師修為,手都觸到了人身,再感應不出羞玫的血液在燃燒,她的祖師爺都要跳出來向她興師問罪。水夫人臉上陰晴不定,一時陷入沉思。
羞玫輕輕扯了下胳膊,“阿姨可以放手了嗎?我看您好像有些不高興啊。”
水夫人聞言嬌俏的臉上一片酡紅。水夫人也不是等閑之輩,她馬上調整好情緒,皮笑肉不笑地恭維道“郎家果然得到好賢婿,是我那蠢笨云兒所不能比配的。妹妹也有個好女兒,盧氏家風果然令人景仰!”
水夫人剛聽說李小劍和水洪能拼個兩敗俱傷時,她還不信。就算水洪傷勢較輕,李小劍則連意力都被打沒了。但一個是四十多歲的意爵大將軍,一個是十六歲的學士少年。水洪別說暈迷倒地,就是動一下腳步,也會被同層次或者更高層次的意士笑掉大牙的。
現下水夫人則不得不信服。這李小劍不管是真有能力,還是投機取巧,就算是投機取巧,那也是能力的一種。
別的不說,就是他能配制藥物壓制血脈燃燒,這就非常人所及。整個華士從沒有聽說過,就是放諸白霜帝國,恐怕有此能力的人也是鳳毛麟角,少得可憐。
水夫人剛來之時趾高氣揚目空一切,現下就有些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了。
燃燒血脈那就表明要魚死網破了,有幾個會像郎羞玫一樣是為了給情人求情?有能力壓制血脈燃燒的自是意士高手,不需要假手他人。沒有能力壓制的,一般也不會想到去燃燒血脈,因為燃燒血脈純靠自愿,不會出現一不留神血脈誤燃的情況。
若是那些比意皇還高級的意士想燃燒你的血脈,他們也有辦法控制你的血脈燃燒。所以根本沒幾人想去研究如何用藥物壓制血脈燃燒。
這純粹是李小劍的師父妙手在竹界呆了幾百年無聊研制出來打發時間的,倒讓李小劍撿了個巧。
巍峨宏偉的皇宮面前,李小劍心潮澎湃,竟也生出一股“彼當取而代之”的豪邁。
李小劍腦中藏有天離恨的記憶,不知不覺少了些許少年的張狂和銳氣,多了幾分成人的內斂與穩重。
但這不代表他不是少年,特定條件下,他也會有指點江山激昂人生的激烈壯懷。少年當有拿云志,若不輕狂待何時。
一名黃衣太監引領王爺和李小劍往內殿走去。
昨晚李小劍向喬學士、玄凌寒交待完事情,給郎羞玫也留下足夠的藥物,就按約定時間前去王府與王爺會合,共同前往白霜京都。
李小劍到王府時,王爺正在練習書法。李小劍執禮后就坐在旁邊等待,這一等就是大晚,李小劍幾次想詢問王爺何時出發。
京都雖與華士接壤,但皇城與壽山相距甚遠,乘坐普通馬車需要二十個日程。若是只有李小劍一人,他將風葦度施展到極致,不過就是一個多時辰。若是王爺能不忌身份,催動意力同行,最多也就兩個時辰。
以王爺身份之尊和羞玫血脈燃燒之限,他們不能孤身御意前行,至少應該乘坐氣派的摩天鷹,或速快的極光鶴等飛行獸,但那也需要十幾個時辰,一天多的時間。
時至半夜,王爺終于寫完。他看著滿桌的蠅頭小楷甚是滿意,招呼李小劍過去觀看。
李小劍耐著性子往前一瞧。
滿案小字,密集卻不覺擁擠,字偏卻不覺晦澀;細看風骨,鐵劃銀鉤;遙視神韻,飄逸清新;仿若山中竹林,風拂葉動,颯颯的自然,又如潭內頑石,水掠光動,涼涼的舒意。
李小劍萬料不到尊貴如斯的王爺,于書法上的造詣是如此深厚,不讓書圣,羞赧書神。
他一時看呆了,尤其是從字中畫里迎面而沐的自然舒意,讓他更是一時難以割舍。他左看右望,默誦成聲,正流連忘返間,突覺意海一動,消失不見的意力似乎又在慢慢涌現,先是泉眼無聲,而后溪水細流。
李小劍駭然,難不成觀看書法藝術也能讓我修煉意力?他心中剛要竊喜,意力突然消退,意海空空如也。
他愣了一下,垂頭喪氣起來,旋又安慰自己,天下哪有這樣的好事,意力數次丟失又數次重回的。
“劍兒,劍兒”王爺見李小劍出神,輕輕叫道。李小劍聽見王爺叫喚自己,忙答應“父王!”
“劍兒,你怎么了?叫了你好幾聲沒有反應,嚇壞我了。”王爺臉上滿是關愛之色。
叫了幾聲?難道我的意力重現是被王爺打斷了?李小劍心里一動,回答王爺道“父王書法,怎能寫得如此之好,可否賞賜孩兒幾份,不求能學得一分神似,只想閑暇時光可以欣賞陶冶。”
李小劍語氣真誠,態度誠懇。
王爺身邊自是不缺拍馬之人,但多是趨炎附勢之輩,今日能得到一個半大小孩的吹捧,王爺喜不自禁。
更何況李小劍還是他的義子,他的東西名義上也是李小劍的東西,而李小劍卻沒有心安理得的享受,卻是恭敬地請求。
溜須拍馬之人用詞極盡華麗,新收義子卻一句反問怎能如此之好。二相對比,樸素中顯真情,王爺高興地恨不能連整個書室都賞給李小劍。
李小劍也不貪多,取過王爺案上剛書寫完畢的小楷文,又找了幾副草書山作,就心滿意足地打包收好。
王爺讓他再挑選幾副,李小劍滿足地說,我先欣賞完這幾副,待我能力提高再向王爺索取,否則暴殄天物啊。一席話說得王爺又心花怒放。
李小劍還是沒有忍耐住,他詢問道,“父王,我們何時前往京都?”王爺笑笑,“你是著急見你父母,還是心憂小情人啊?”
“都有。”李小劍條件反射地回答。說完,他就覺不妥。小情人,丟死人啊。
王爺看著李小劍面色緋紅,心道果然還是小孩子,也不再為難他,就說“別急,別急。走早了,皇宮還沒有開門。”
還沒有開門?王爺不乘坐飛行獸,要與我用腳力嗎?好有個性的大人物啊。李小劍心里感嘆。
王爺拉著李小劍又東拉西扯一會。待到月懸真武、漏靜更深時,王爺站起身對李小劍說,“我們走吧!”
李小劍緊隨王爺身側。王爺前面有兩名侍衛引路,身后有兩名侍女,最后又跟了四名侍衛。
李小劍暗暗吃驚。意王竟如此強悍,除卻自己,還能攜帶六名隨從狂奔?可看著又不像,前頭兩名侍衛并不是向外走去,而是蜿蜒曲折,最后走到后花園的一個廂房。
廂房門口另有十數位侍衛把守,一見就不是尋常之地。
李小劍左看右瞅,啟動神識四處感應,完全沒有發現有什么飛行獸停泊在此處。
兩名引領侍衛拿出腰牌,守衛之人仔細端詳了下王爺,就打開廂門。李小劍心里忽兒一疼,如此守衛森嚴之地,難道是我父母被關押之所?他們根本就沒有在京城?李小劍偷偷看了眼王爺,心里五味雜陳。
廂房內并無什么陳設,光光的像一個搬空了的雜貨間。王爺并李小劍共八人全部進入廂房后,廂門重又關上。
這是要干什么?李小劍腦海中迷茫混沌一片。
眾人站好后,引領侍衛在左首窗格一按,李小劍就覺腳下一頓,整個地面忽忽下沉,好像身在吊籃之內持續下潛一樣。上天沒有,下地卻是。
下潛了大概數百米,又是一頓,廂門打開,李小劍眼前豁然開郎。亭臺欄檞、蘿竹蕉菊,仿佛又進入一個大花園。
李小劍仔細瞅了瞅,這是一個很大的地下空洞,洞頂數顆頭大的夜明珠懸掛,照得四周如白晝一般。
李小劍一聲不言,緊跟王爺身后。眾人又在林中靜走,轉過一片密林后,眼前突然出現一只巨大木舟。木舟長約數十米,大如兩只摩天鷹。那木舟停放在草地上,船上人員齊全,燈火通明。
李小劍仍是不知如何前往京都,心想反正到時候就知道了。舟前侍衛見王爺來到,低頭叫聲王爺后,仍挺拔如松。王爺也不答話,徑向舟上走去。
一行人等進入內艙,王爺指著左手邊的客房“劍兒,你就住這間。我住你對面,有事可到對門找我。”王爺說完后,又指派了名侍衛隨時聽候李小劍差遣,就走入對面客房。
王爺座船自非常人可比,裝修奢華、內外成套,先到會客室,再穿圓門進入書房兼臥室。會客室內古董把玩滿墻皆是,書房兼臥室紫薇、楠木須、云碟花成盆接串。
李小劍躺在床上,雙手疊于腦后做枕,想隨便睡會等待天明,又輾轉反側全無睡意。他想了想就起身打開門。
門口站著那名隨候的侍衛,王爺門口也有一人。侍衛見李小劍出來就問“小王爺有何吩咐?”
“沒什么,睡不著出來轉轉,很少見到這么大的木船”李小劍不知道怎么去京都,王爺也沒有和他細說。他心下好奇,自己出來瞅瞅。
“那小人領小王爺四處走走吧?”侍衛上前恭聲問詢。
“不用,不用。我自己走走,有個人跟在身邊不舒服”李小劍擺擺手。
李小劍雖也是名小少爺,但意士家族出身,向來自立地早,身邊基本無人跟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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