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沖看到玖若因為急于要和他見禮而落在地上的嫁衣，走了過去撿起，交到玖若手上。

    唐沖忽然有些感慨，要是唐玖芬能有玖若一半的懂事，他就舒服得多。

    “你先出去。”唐沖回頭對珍嬤嬤說。

    珍嬤嬤點點頭，出去還帶上門。

    玖若把嫁衣放到床上：“不知父親來找女兒，是因為什么事呢？”

    唐沖的表情沒有異常，也沒有一絲憤怒之類的，反而和藹和親地看著玖若：“爹來跟你商量一件事。”

    玖若眨眨眼，有什么事值得他親自駕臨？還用“商量”這個關鍵詞。

    “父親請坐。”玖若給唐沖拉了一張凳子。

    唐沖坐下：“這幾年來，委屈你了。”

    玖若一怔。唐沖不但不是來興師問罪的，反而是來道歉的？有人能告訴她發生什么事了嗎？

    看來暗夜在潛意識的時候，也有他的好處啊。

    “芬兒房里的事，你應該都有聽說了吧。”這幾天動靜這么大，哪怕玖若懂得獨善其身，不參與其中，恐怕也聽院子里的人說過好幾遍。

    “嗯。”

    唐沖點點頭，他之前去問過唐玖寧，她假裝什么都不懂的樣子，但唐沖是誰，他看出來唐玖寧不是真的不懂，只不過想把自己保護起來，才裝作不懂。

    唐沖對唐玖寧有些失望。

    他禁足了劉雙雙之后，奶媽帶著唐玖安去了鄭三娘房里住。孩子竟然沒有哭喊著要找娘，唐沖不得不重新思考，劉雙雙在自己唯一的兒子心中的地位。

    “這件事你怎么看？”唐沖是有意要考玖若的。如果這點事都不知道怎么處理，將來去了徐家，也只有被徐家埋怨的份。

    唐玖若是閘郡這個小城里足不出戶的姑娘，跟京城那些從小琴棋書畫教育著長大的，肯定差了不止一星半點。

    如果她嫁過去，徐家覺得她不是可造之材，嫌她太過小家子氣，撐不起徐家的未來，那兩家之間的關系，一定會遭到破壞。

    唐玖芬的這件事，讓唐沖看到了唐玖寧和唐玖安的態度，從而醒悟過來，他一定要趁這點時間提點一下玖若。

    她千萬不能像唐玖寧那樣，只顧自保，完全不考慮其他人的感受。

    就連唐玖芬和唐玖寧兩人有母親的教誨都成了這樣，玖若這個已經五年沒有親娘了，她又會好到哪里去。

    唐沖承認，他一時沖動答應了這門親事，而現在他才知道心慌。

    玖若搖搖頭：“大姐姐不會做出這種事的，父親有沒有查到，是被什么人陷害了嗎？”

    唐沖就是查過，她自己害人終害己：“她說藥是買來防身的。可一個姑娘家，防什么身？”

    玖若低下頭。

    “還有一件事，賣藥的人說，他說才繼承師父的衣缽，說他師父多年前就和唐家的女眷有來往。”唐沖一直在觀察著玖若。

    玖若心里一驚，多年前？賣藥的為了撇清自己，肯定會把什么都說出來的。

    唐家不可能把大小姐嫁給賣藥的，他要不就是死，要不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交代清楚。

    唐沖發現玖若神色間有變化：“賣藥的說，芬兒是想拿要害她的姐妹，這事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了？”

    玖若心中千回百轉了一陣，過去柜子那邊把唐玖芬送來的那只盒子遞給唐沖。“這是大姐姐送給女兒添妝的。您可別打開。”

    唐沖手上的動作頓住。

    “那天大姐姐非要女兒打開它，其實女兒已經中毒了。要不是暗夜……也就是表哥留給我的那個侍衛，是他及時發現，給我解了毒。”

    唐沖皺眉。他還以為劉雙雙把家管得很好，哪里知道里頭竟然有這樣的內幕。

    “后來傳出大姐姐那邊出了事，我就更加不敢講了。這個盒子父親可以拿回去找人鑒定一下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毒藥。”玖若指了指盒子。

    玖若再沒多說其他，唐沖想的是，唐玖芬是玩毒，把自己給玩了進去，不會聯想到玖若這邊有什么貓膩。

    這聯合起唐玖芬一個勁地咒罵玖若，也就可以理解了。

    “賣藥的師父已經不在世上，沒法肯定他說的話是不是真的。這件事，還是由它過去好了。”唐沖瞄了一眼那個盒子，他真沒想過來女兒這邊一趟，竟然能得到實體的毒藥。

    玖若裝作突然想起什么的樣子：“父親，珍嬤嬤曾經是娘院子里的人，她跟我哭訴過，說娘生我的時候，被人下過毒，還好她及時發現了，沒有釀成大禍。”

    唐沖瞠目結舌。

    “可是生弟弟的時候，娘就沒有那么幸運了。珍嬤嬤被人拖著沒有發現，娘就……”玖若說著抽泣起來。

    唐沖一陣心痛，但他還是厲聲說：“這件事沒頭沒腦的，不要隨便亂說。”

    “女兒明白的，就是聽爹爹講起下毒的事情，我才想起這件事。”玖若圓得滴水不漏。

    唐沖眉頭一挑，多久沒聽過這個女兒叫自己爹爹？他心下一軟：“你以后嫁人了，不要忘了娘家是你的后盾，要是徐家的人對你不好，你隨時都可以回來。”

    玖若看了唐沖一陣，點點頭。她明白，唐沖哪怕知道了真相，他都不會真正去管這件事。

    是玖若心急了，現在出現了打草驚蛇的狀況。

    也是，唐家一輩子的英明，怎么可能會讓小妾毒殺正妻的事情流傳出去。

    唐玖芬的一件事已經夠唐沖焦頭爛額了。

    “爹爹，女兒明白的，唐家就是我的一切，我會保護好唐家。”玖若急于向唐沖證明自己的立場。

    她感覺自己操之過急，這樣一說，等于把蟄伏了許久的珍嬤嬤給供了出來。也不知道唐沖會不會念在珍嬤嬤這么多年以來依舊照顧著徐云的院子，其他的一概都沒說。

    反正，賣藥的那個應該是活不長了。

    “徐家的那個侍衛，你也不能把這些告訴他。”唐沖聲厲色正。

    “女兒知道。這些年來，爹爹還留著娘的位置，女兒已經很感激了。女兒出嫁之后，肯定會恪守婦道，相夫教子。希望爹爹能多關心一下弟弟。”玖若說得很慢，語氣非常的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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