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藍(lán)臉色難看，冷冷問：“你怎么找來的！”
蕭見楚沒有回答他，而是看了那嬰兒一眼，問道：“這是她的孩子？”
鄒藍(lán)舉劍：“你想做什么？”
“蕭見楚！”此時，梁爾爾跌跌撞撞從屋中跑了出來，鞋子都沒穿。
蕭見楚望向她，隔著濃厚的夜色，久久不語。
寒風(fēng)呼嘯，鋼絲一般，一圈一圈，把人的心纏起來。
院子中，誰都沒有說話。
梁爾爾看著被初三控制的劉婆婆，眼睛瞪大：“把，把孩子還給我……”
蕭見楚沒有回答還不還孩子的問題，而是忽然說道：“你的手腳，果然能動了……”
“蕭見楚，把孩子還給我！”梁爾爾說著，就要沖著蕭見楚過去。
鄒藍(lán)攔住她，手里的劍指著蕭見楚：“你到底想怎么樣！”
蕭見楚的目光越過鄒藍(lán)，直直地看向梁爾爾，說：“天寒地凍，不請朕進(jìn)去坐一坐嗎？”
梁爾爾一頓：“你說什么？”
“朕說，朕想進(jìn)屋去�！�
梁爾爾聽著蕭見的話，訥訥的重復(fù)了一聲，他的自稱。
之前的蕭見楚都是自稱“本王”或者是“我”，現(xiàn)在，他自稱為“朕”
梁爾爾似乎想到了什么，定了定心神，緩緩說道：“皇上，請……�！�
“爾爾……”鄒藍(lán)聞言微微皺眉，很顯然，鄒護(hù)衛(wèi)是不愿蕭見楚進(jìn)屋的。
梁爾爾輕輕攥了攥鄒藍(lán)的手，沖鄒藍(lán)輕輕搖了搖頭。
“把劍收起來。”梁爾爾輕聲說道。
鄒藍(lán)的身體微僵硬，但是，最后還是將劍收了起來。
…………
…………
蕭見楚拉了拉肩上的披風(fēng)，不疾不徐地走進(jìn)屋中。
梁爾爾看了看劉婆婆懷里的嬰兒，最后一咬牙，跟在蕭見楚身后，也走進(jìn)屋中。
屋中的燈光，比外面亮上一些。
蕭見楚借著屋里的燈光，終于將梁爾爾看得一清二楚，皇上的口氣有些古怪，說道：“你氣色看起來不好�！�
梁爾爾僵直身子，聲音也死板，回答：“我剛生完孩子，大半夜的，又被皇上這么一嚇，氣色能好才怪。”
蕭見楚搖頭一笑：“你這么說，還是朕的不是了。”
“不敢。”梁爾爾雖然心里十分記掛嬰兒，但是還是很冷靜地沖蕭見楚伸手，說道，“皇上，請坐�！�
蕭見楚好不客氣，撩袍坐下。
梁爾爾沖他一拱手，行禮，說道：“請皇上……把孩子還給我�！�
“孩子……”蕭見楚修長的手指，一下一下敲擊著桌面，不疾不徐，問：“是男孩還是女孩？”
“女孩�！�
“叫什么名字？”
梁爾爾回道：“大名還沒想好，小名……叫安安。”
“安安……”蕭見楚笑了笑，說道，“順順，安安……梁爾爾，你取名還真是直白呢。”
“小名而已�！绷籂枲柕�，“我希望他們能順?biāo)炱桨�，所以，就取了這樣的小名�！�
“不錯�！笔捯姵c(diǎn)了點(diǎn)頭。
梁爾爾有些焦急了，蕭見楚一進(jìn)屋就跟她說東說西，都沒說道正題上，梁爾爾皺著眉，又道：“皇上，請把安安還給……”
蕭見楚忽然打斷了她：“朕今日前來，是為了跟你說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梁爾爾一頓，說：“皇上請講。”
“這是我們之間的是，所以……”蕭見楚說著，意有所指地看向了鄒藍(lán)。
那意思很明顯，要鄒護(hù)衛(wèi)出去。
鄒藍(lán)攥著劍，沒動。
梁爾爾卻思忖了一下，說道：“鄒藍(lán)，你去門口等我�！�
鄒藍(lán)聞言皺眉。
“相信我�！绷籂枲栕哌^去，輕輕握住了鄒藍(lán)的手，說道，“安安還在旁邊屋里呢，你去看看孩子。”
說著，看向蕭見楚，“皇上，你不會不允許吧？”
“請便。”蕭見楚點(diǎn)了點(diǎn)頭。
…………
…………
鄒藍(lán)出去了，于是屋只剩下了蕭見楚與梁爾爾。
“皇上，你想說什么？”梁爾爾站起了身體，問題。
“先坐下。”蕭見楚說，“一直仰著頭說話，朕脖子累。”
梁爾爾頓了頓，然后在蕭見楚面前坐下，直接道：“皇上，請講�！�
蕭見楚望著梁爾爾，說道：“你是想，朕趕緊說完，然后，事情早早了結(jié)，是吧？”
梁爾爾沒回答，實則是默認(rèn)了。
蕭見楚偏偏不讓她如愿，轉(zhuǎn)而說道：“爾爾，在朕開口之前，你難道不好奇，朕是怎么找到這里的？”
梁爾爾稍稍一頓，然后直直看著蕭見楚：“如今知道我在這里的人，除了叔倫跟高少卿，就只剩下我爹，我外公，歸雁，還有小七……所以，一定是他們其中一個人跟你說的�！�
梁爾爾看向蕭見楚：“到底是哪一個，我現(xiàn)在不想去想�！�
無論哪一個，她都不愿意去懷疑。
“這樣？”蕭見楚像是找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興致滿滿地說道：“這樣吧，你若是能猜出來，朕就是誰告訴朕的，朕就放過鄒藍(lán)�！�
梁爾爾盯著蕭見楚。
蕭見楚好整以暇，不緊不慢。
“這個重要嗎？”梁爾爾說。
“不重要�！笔捯姵�。
梁爾爾：“……”
“但是，朕就是想你猜一猜。”蕭見楚不知心里的想的什么，意外地堅持。
梁爾爾深吸一口氣，閉上眼，又緩緩睜開，目光清明：“也就是說，跟皇上高密的人，就在他們之中，對吧？”
蕭見楚點(diǎn)頭：“高景川，肖叔倫，沈歸雁，小七，你爹還有你肖老將軍，你猜是誰將你在這里的消息，告訴了朕……”
“高景川跟叔倫不會，因為，事情是他們安排的�！绷籂枲栒f。
“好的，排斥了兩個。”蕭見楚不疾不徐。
“剩下的四個人中……”梁爾爾頓了頓，“若要我硬找出一個來，我猜是小七�！�
“哦？”蕭見楚挑眉，“怎么猜是他，他可是你忠心的小奴仆呢。”
“因為，只有他身上，有一些秘密。”梁爾爾說。
蕭見楚不置可否，只是看著梁爾爾。
“是小七吧？”雖然是疑問的語調(diào)，但是梁爾爾的語氣很肯定。
蕭見楚沒有立馬回答，而是望著梁爾爾。
四目相交，梁爾爾雙眼清明，冷靜異常。
蕭見楚忽然搖了搖頭，笑了：“你啊……果然還是那個梁爾爾呢�！�
“這么說，我猜對了�！绷籂枲柕�。
“是�！笔捯姵h首，“是小七告訴朕的�！�
梁爾爾聽到蕭見楚的肯定，沒再往下說話。
“知道，他為什么告訴朕嗎？”
“因為，他是皇上的人吧……”梁爾爾說。
蕭見楚微微一頓，眉梢挑起，目光閃著某些微光：“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鄒藍(lán)告訴過我，小七身懷武功，所以，我便知道，之前那個用橘子做暗器，救了我的人就是小七……我一直不知道他的功夫從哪里學(xué)來的，小七不愿意說，我也索性不問……”梁爾爾頓了頓，又說道，“若他是你的人，那么之前的一切都說得通了。”
“不錯，他是我的暗衛(wèi)�！笔捯姵h首，“最小的暗衛(wèi)�！�
“所以，之前初三對他好，不僅僅只是因為喜歡小七，而是……”
蕭見楚點(diǎn)頭：“小七是初三養(yǎng)大的�！�
梁爾爾張了張嘴，有些不知道說什么，她道：“所以，你出手可真夠早的啊……”
小七，是在她來洛京之前收留的，所以蕭見楚在那么早的時候，就已經(jīng)將小七安排在了她身邊。
也難怪，她到了洛京之后，蕭見楚對她的一舉一動都了如指掌。
蕭見楚說道：“當(dāng)初，朕讓小七跟著你，只是單純的提防你這個重生者……”
他的話頓住了，心里長嘆一聲，世事難料，當(dāng)初的蕭見楚怎么都沒想到，他最初的一步棋，走到今天，已經(jīng)完全變了路數(shù)。
梁爾爾長長嘆口氣：“所以，我現(xiàn)在猜出來，皇上接下來又要作什么？”
蕭見楚望著梁爾爾：“你現(xiàn)在是巴不得朕趕緊說重點(diǎn)，然后是恩澤還是雷霆，你都想趕緊接受吧？”
梁爾爾沒回答，但是也沒否認(rèn)。
蕭見楚道：“梁爾爾，永遠(yuǎn)記得，你今日猜出小七時的冷靜與鎮(zhèn)定�！�
梁爾爾不明所以，只是在心里長長地嘆氣，心道，這下又要扯什么了！
蕭見楚望著她，好似很欣賞她著急但是又不能表現(xiàn)出來的樣子。
等皇上看夠了，輕輕笑了笑，說道：“今天是正月初八，新年已經(jīng)過去了�！�
“我知道�！绷籂枲柊櫫税櫭�，心道，蕭見楚該不會要跟他補(bǔ)之前沒說的新年快樂吧？！
“我們的一年之約，到頭了。”蕭見楚忽然說。
梁爾爾定住，瞪大眼看只能和蕭見楚。
“朕問你……”蕭見楚靜靜望著梁爾爾，緩緩說道，“你愿意離開鄒藍(lán)，在朕身邊嗎？”
梁爾爾皺了皺眉，毫不猶豫，回道：“不愿意”
“你想都不想就回答，可真是讓朕很是傷心呢。”蕭見楚搖頭苦笑。
“我不想騙皇上。”梁爾爾直白道。
蕭見楚聞言，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是啊，若是你先走騙了朕，那就是欺君之罪了�！�
梁爾爾緩緩意識到了什么，咽了咽口水，沒說話，直直看著蕭見楚。
“看樣子，你是知道，朕接下來會說什么，會做什么了？”蕭見楚忽然問。
梁爾爾沉默了片刻，吞著口水，不太確定，有帶著隱隱期待，看著蕭見楚說：“你……從進(jìn)來到現(xiàn)在，就一直以“朕”自稱……”
“不錯�！�
“所以……”梁爾爾頓了頓，說道，“你現(xiàn)在是皇上了，不是之前的楚王爺了……”
“對�！笔捯姵^續(xù)頷首。
梁爾爾又咽了咽口水：“我想……皇上很清楚，成為皇上之后，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在朕的心中，最重要的是江山社稷�！笔捯姵氐馈�
梁爾爾的眼前一亮：“那是不是說，皇上愿意放過我了！”
蕭見楚沒有回道。
梁爾爾直直盯著她，滿懷期待！
梁爾爾急切道：“一年之約到頭了，你說過，我若是不愿意，你就不會強(qiáng)求！”
蕭見楚輕輕嘆了口氣。
梁爾爾確實一口氣提在了嗓子眼。
沉默了許久許久……
梁爾爾終于等來了蕭見楚的答案，皇上的嘴唇動了動，說:“是的，你自由了�！�
短短一句話，重重?fù)糁辛籂枲柕男呐K，她驚喜地有些難以置信！
誰能想到，蕭見楚這么晚過來，氣勢洶洶的，結(jié)果，是說要放了她！
這太讓人驚喜，梁爾爾在稍稍冷靜一下之后，甚至第一時間懷疑，蕭見楚是在騙她。
“過了正月，朕就會昭告天下皇后暴斃。”蕭見楚望著了梁爾爾，“從今以后，你想去哪里去哪里，想做什么，做什么……想跟誰在一起，便跟誰在一起�！�
“真的？”
“真的�！�
“不騙我？！”
“朕是皇上，九五之尊，一言九鼎�！�
梁爾爾瞪大眼睛，眼睛濕潤，像是終于從樊籠中被釋放出來的鳥雀！
“我，我……”梁爾爾深吸一口氣，“謝謝你！”
除了謝謝，似乎也不知道能說什么了。
“朕，只有一個要求。”蕭見楚說。
梁爾爾本來放松的心一下子又提起來，小心翼翼地問：“什，什么要求？”
“以后，收留小七。”蕭見楚說，“朕已經(jīng)將他逐出了暗衛(wèi)，小家伙無處可去了。”
梁爾爾眨了眨眼，沒回答。
“當(dāng)然，如果你不愿意，他就自生自滅好了�！笔捯姵f著，緩緩站起身來。
梁爾爾訥訥看著蕭見楚。
蕭見楚已經(jīng)氣定神閑地走到了門口，他沒有回頭，沖梁爾爾說：“梁爾爾，保重了。”
直到，蕭見楚拉開了門，走了出去。
梁爾爾才反應(yīng)了過來。
“皇上！”她沖出去，沖著蕭見楚的背影喊道，“你也保重！”
蕭見楚腳步微頓，但是沒有回頭，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
…………
蕭見楚就這么半夜來了，然后半夜又走了。幾乎是悄無聲息，像是沒有來過一樣。
鄒藍(lán)輕輕握住梁爾爾的手。
劉婆婆抱著嬰兒，站在兩人旁邊。
“他說……”梁爾爾與鄒藍(lán)十指相扣，咬了咬下唇，嘴角揚(yáng)得高高的，“他說，我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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