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圣人聞聲抬頭，目光隨著妖哩的視線落在面前的佛尊像上。
“來這里，你是為了用這里的環境壓制住自己，及在怕，怕為了你那小徒弟做出什么超出意料的事，是需要冷靜一下吧。”
妖哩難得的認真，一字一句不慌不忙說出口。
青木緩緩閉上眼，有些挫敗：“上神所言甚是。”
被一眼看穿內心的老神并不否認，確實是需要靜心。
畢竟自己是由人類修成正果，心中殘留的雜念太多，生怕一個沖動做出荒唐之事。
比如，像那種內心飛蛾撲火般破天規的欲望，明知不能。
“你不必懊惱，世人皆有雜念、貪欲，修成仙班也并無例外，與你是誰無關。”
哩兒這時想起昨晚炎司御所說的人類欲望，是無境的，永遠得不到滿足的。
心浮躁靜不下來，這并不是青木的錯。
青木調整一下情緒，從佛尊像上收回目光，輕輕一笑。
抬手招呼了一下房間內的椅子，做了個請的手勢：“坐吧。”
三人落座后，青木圣人看向妖哩，問道：“上神此次所來，定是與我的事有關，所為何事？”
“你不是會算么，算算看啊。”哩兒從剛才的認真勁兒一秒破功，又恢復了吊兒郎當的嬉笑臉。
“與我有關的，沒辦法。”青木無奈搖頭。
可知曉萬物，唯獨與自己相關的前景，什么都看不出。
這也是青木懊惱多時的原因。
小徒弟在被他收徒那一刻，也就等于和自己有了牽連，導致她往后的一切，自己全然看不透。
已經過了萬年，她這罪，何時是個頭。
“還有這么一說啊。”哩兒略帶驚訝。
她還以為青木可以知曉所有事，當時羨慕的不行。
現在看來，原來只是能知道他人的，對關于自己相關的人或物一點辦法也沒有啊。
我可以看透這時間炎涼蒼生，唯獨看不透自己和所在乎的，又何苦不是件苦惱的事呢。
哩子這時突然不羨慕了，甚至沒良心的有點幸災樂禍，還不如她們這種走一步算一步的瞎雞兒過呢。
在幸災樂禍完，哩兒也沒耽擱，直接說起正事。
“我見到清歡了。”
“徒兒她…”
……還好吧。
說到這，青木停頓了下。
像是有話想問，想想又覺得算了，終究還是沒問出口。
哩兒一眼明了，把青木圣人未問出口的話給解答著：“她還好，就是對你執念有點深，放不下。”
“幫我勸勸她吧。”也只能勸勸她。
“勸她什么，忘了你么？到現在小徒弟還在想著如何能見你一面呢，她一直在那個酒吧等你。”
“那個酒館，是我當時救她的地方，小徒兒當時甚是可憐。”
“哇哦，有故事呀。”哩子好奇心頓起。
連帶桃之也豎耳聽著，八卦姐妹開始深挖。
“那時的京城被叛兵攻入城，民不聊生，我到人間尋回遺落人間的燈盞，正巧在酒館碰到這女娃被一群官兵抓著，當時她面目清秀，也就十來歲的樣子。”
說到這，青木一停頓。
回憶著，思緒漸漸回到當時的情景，初見小徒兒時的模樣。
“然后呢。”八卦姐妹倆正聽得津津有味兒，有些迫不及待。
“那群人不像是因為年紀就打算放過她一般，不懷好意的看著她，外衣已被扯落，女娃怕是難逃一劫。”
哩兒：“所以你出手了是嗎。”
“沒有。”
“啊？”
“我本無心打擾人間的瑣事，弱肉強食是規則。”青木淡漠的訴說著。
“那清歡被侵犯了？”
哩兒問出這話，并沒有怪青木老賊的意思。
人間之事她們本就不該多做干預，要是換成自己，也不會管。
是好奇心，想知道后續的的好奇心驅使著問出來的。
“沒有，當時她見我像是抓到最后的稻草，不顧官兵的拳腳相加，唇角帶血爬到我腳邊一把扯住我的衣角，抬頭帶著懇求。”
“你心軟了。”
“是震驚。”
妖哩不解：“什么？”
“上神知曉的，對于發生過以及未來要發生的，我可預知萬事，對于看透人類自然也沒什么。”
“嗯，我知道。”
“但當時對于腳邊這個衣衫破舊的女娃，我看不透，對于她的前塵以及后世，半點看不透。”青木回想著，當時自己的震驚感至今記憶猶新。
緩了緩情緒，繼續敘述道：“出于好奇心，我把那女娃救下了，看著她的眸子總有一種莫名的好感，對于她的身份，感覺身邊帶著個小徒兒應該也不錯。”
“所以從不收徒的青木圣人，就收了小徒弟啊？”
“是，在我說出收她為徒時，她眸中的那份感激之情讓我記憶猶新，像是怕我反悔一般，在我面前跪下，即刻行了師徒之理。”青木在回憶中欣慰。
哩兒打趣一笑：“要是讓那些想拜青木圣人為師的小仙們知道，他們三顧茅廬被拒之門外，你收徒卻如此草率，那群家伙應該會吐血。”
“草率嗎，我覺得不會，見到她眸子的那一眼就是理由，其他比不了。”
哩兒：好吧，你徒弟你說的都對。
“我把她帶回清茗山，小徒兒沒有名字，當時女娃屁顛屁顛的跟著我身后，非讓師父給取個名字。”
“你就給取名了清歡？”
“是，以我居所‘清’字為題，取名‘歡’，意為愿我這清茗山，能給她一份安穩無憂的歡樂。”
很好聽的名字，也很好的寓意，
平時青木老賊給別人取名字，可都是狗剩子、二蛋這類的，可見這次對于這個小徒弟的用心。
能從青木這里得這份殊榮，哩兒都替清歡高興了一把。
從剛才就一直沉默的桃之，這時突然來了句：“那你咋不給叫‘清快’？快樂也是這個意思呀。”
挺好的溫情氣氛被傻桃一句話毀滅。
青木老賊鄙視的眼神甩過來：你覺得這個好聽么？
桃兒：呃…好像確實不咋好聽。
看著吃癟的姐妹，哩子不厚道笑出聲。
姐妹，你這什么沙雕風格的名字啊喂！
妖哩在打趣完阿之后，繼續看向青木問道：“那你現在知道了么，為什么當時看不透清歡的前塵和未來。”
“知道了。”
哩兒/桃兒同時好奇：“什么原因？”
“因為從那時起，徒兒的命運就已經和我牽扯到了一起，對于和我有關的，自然是看不透。”
這也是在清歡被判了罪行后，青木才恍悟到的。
原來，那時見她的第一眼，便注定了這之后的結局。
“對于當時救她，那你后悔么，如果忍住好奇心不救的話，或許就沒有后面這些事了。”
“不后悔。”這話青木圣人想都沒想的回應。
不悔。
如果當時沒救下她，后面的事徒兒會被那些人玷污，可能讓她抱憾終身過一輩子。
憑著歡兒的性子，也可能在受盡羞辱后一刀了卻自己這一生。
哪個結局，都不是他想看到的。
不悔。
當時看到她的那一眼，也不只是好奇心驅使讓自己出了手。
看著她清澈的眸子，那份莫名而生的好感，或許那份心頭的悸動，叫做一見鐘情。
但要說遺憾肯定是有的，遺憾帶著懊惱。
應該早點發現她對自己的情感，打消徒兒的這個念頭，自己把這份感情埋于心底就好了，不該讓她察覺到給予希望。
在青木圣人的遺憾中，哩兒緩緩開口：“青木老賊，那你有沒有想過，除了破天規和讓清歡忘了你，讓你小徒弟無罪有沒有第三種可能？”
試探性的問了一聲，等待著青木圣人的答復。
青木一愣，面目之中盡顯不解。
對于思情之罪，他所知道的也就這兩個辦法，難道饕餮真有第三種辦法？
“第三種可能？”青木圣人帶著疑惑問一聲。
“你小徒弟因為是凡人沒修為，列不入仙班，人類以下犯上私戀上仙家才是思情罪不是么。”
“是。”
“那你有沒有想過，可以讓這罪名就不成立呀。”
青木聽到這兒，瞳間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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