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里已經浮現出了他們將汪珍的尸體自雪柜里搬出來的那一幕。
江月白一看藍可盈的神色,心中便有所了然,于是他微笑著道:“想到什么了,說來聽聽。”
藍可盈直接站了起來。
甚至還挪開椅子,往空地走了幾步。
在大家都能看到的地方,停下了腳步。
藍可盈雙臂呈一種僵直狀態往前略伸了幾分。
“是這樣的,我們將汪珍的尸體搬出來的時候,她的手臂是這樣僵直的。”
江月白的眼睛微瞇了瞇,然后大家便看到江月白竟然也從位置上站了起來,男人幾步便走到了藍可盈的面前站定。
此時此刻,江月白與藍可盈兩個面對面而站,雖然兩個人間還有兩三步的距離,可是大家卻看得出來,如果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再近一步的話,那么藍可盈的雙手應該會正好放在江月白腰間的位置。
很明顯藍可盈也發現了這一點。
當下她忽閃著一雙大眼睛,看著江月白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說,在那雪柜里,其實是女尸抱著男尸的。”
“對!”江月白點頭,旋即又問:“你們看到的時候,可有注意過男尸與女尸的臉,是不是對著的?”
問到這里,江月白也想起了剛才藍可盈的話,當下他的臉上又露出了那般如月朗風清樣的笑容。
“是了,你們到的時候,尸體已經不復最初的位置了。”
但是話音落下,江月白卻發現,面前的女子明顯是正在很認真地回憶的。
清朗的目光在女子那張精致的巴掌大小的小臉上落了落。
不過江月白卻并沒有說話,只是耐心地靜靜等待著。
而小公雞卻著急地對方劍使眼色。
你不也是重案組的一員嗎,你倒是說說啊。
方劍直接將這貨遞過來的小眼神給無視掉了。
他那天可是連太平間都沒有進好不,所以小公雞就算是把那一雙眼珠子瞪出來,也沒有什么毛兒用。
而藍可盈這個時候也想起來了。
“我們看到的時候,雪柜里,女尸是這樣僵硬地歪倒在一邊。”
一邊說著,藍可盈還很是形象地做了一個歪倒在一邊的動作。
江月白的眼底里在這一刻都染上了笑意。
“好,我知道了。”
“很明顯,你們看到時候的尸體狀態是被太平間工作人員動過的。”
“那么現在你可以試著想想看,將尸體的位置還原又會是什么樣子?”
還原嗎?
藍可盈的臉上帶上了一抹深思。
而這個時候江月白已經伸手拉住了她的一雙手腕,然后踏前一步,將女子的一雙小手放在自己的腰間。
“現在可以試想一下,我是男尸,你是女尸,那么我們在雪柜里是什么狀態的,就是兇手將我們放在雪柜里的時候,她所刻意地將我們擺出來的樣子。”
小手落男人腰間。
雖然隔著薄薄的衣料,可是卻還是可以清檔可以清楚地感到男人的腰雖然窄,可是卻彈性十足。
不過,現在某妞的腦子卻完空去想這些。
只是微抬著頭看著近在咫尺的盛世美顏,小丫頭的小腦袋里想著的卻是那老頭滿是皺紋的老臉……
呃,話說自家美人房東就算是到了那老頭兒的年紀,也不會老得那么丑巴巴的吧。
江月白有些好笑地看著面前的小丫頭,那雙忽閃的大眼睛轉啊轉啊的。
就知道這丫頭的神思不知道又飛到哪里去了。
當下強忍住笑意問道:“藍法醫,你在想什么?”
“呃!”藍可盈回神過來,接著便忙搖著小腦袋:“呵呵,沒事兒,沒事兒,我什么也沒有想。”
咳咳,正事要緊,正事必須要緊。
于是藍可盈迅速地回復狀態。
“所以美……江博士,按著你的說法,那么在冰柜里,兩具尸體應該就是這個樣子的。”
說著藍可盈置于江月白腰間的雙手微微一緊,小丫頭又向前微挪了一小步。
這下子兩個人倒是越發的貼近了。
江月白微微一怔。
習慣性的便想要往后退。
不過對上藍可盈那雙明亮烏黑的眸子,他竟生生地強忍住了。
而藍可盈還是在一邊思考著一邊道:“如此說來,那豈不是說按著當時的尸位,應該是……”
說著,藍可盈的目光便落在了男人的唇上。
直到這一刻她才發現,江月白的唇色竟是一種略淡的櫻紅色。
他的唇微薄,看起來卻是非常的柔軟。
呃……
還有,似乎很可口的感覺。
等等。
如果將面前的這張臉,換上是那老頭的那張皺紋疊皺紋的老臉的話……
“董婉,這根本就是變態啊。”
藍可盈想明白了。
江月白禮貌地后退了一步,男人的窄腰也在這個時候擺脫了女子那雙柔若無骨的小手。
于是那兩處溫暖的感覺漸褪。
江月白微皺了一下眉,為自己心頭浮起的那抹若有所失的悵然。
不過面前的小丫頭卻分明沒有注意到這點。
她正一臉好奇地眨巴著大眼睛直盯著江月白:“美……江博士,這說明什么,這是不是說明那個家伙就是一個心里變態。”
江月白笑了笑,卻并沒有接藍可盈這話,而是繼續問道:“還有,你說她穿著一件紅色的風衣,大晚上戴著墨鏡,還畫了很漂亮的妝?”
“是,是,是!”藍可盈點頭。
江月白已經走回到了自己之前的座位上,重新坐好了。
而藍可盈那只剛剛新鮮出爐的徒弟也是立刻便將自家師傅的椅子拉開,讓藍可盈也坐了下來。
“這個董婉,之前去醫院的時候,身上穿著的可是紅色風衣?”
“不是!”對此藍可盈非常肯定:“她咬舌那天,我就在場,她那天穿的不是紅色風衣。”
江月白點頭:“所以這個董婉應該是為一些,我們現在還不知道的原因而對護士汪珍還有記者汪敏起了殺心。”
“但是從她的行為來看,其實她這個人還是很矛盾的,你們看,她殺了汪珍,然后將尸體放在正中間的那個雪柜里,按著絕大多數的人習慣,在潛意識下,都會選擇去拉開距離自己最近,自己拉起來最方便的雪柜。”
“當然了,這當中并不排除,她也是自己圖方便,圖省事兒的原因。”
“可是能做出一個如此縝密的殺人計劃,而且到現在你們也沒有找到她殺死汪珍的殺人現場,便足以看得出來,這個董婉不但是一個有計劃的人,而且還非常心細,所以這殺人現場不但是在醫院,而且還已經被她清理干凈了,或者說,這殺人現場本來就是一個極為容易清理的地方。”
藍可盈的眼睛一亮,當下便直接脫口問道:“那應該是哪里?”
江月白含笑看向藍可盈:“按著你的說法來看,汪珍在死后,是被人直接放干了身體里的血,而且她的致命傷還是頸沖動脈!”
“這里一旦被割破,那么噴濺出來的鮮血可不是會好清理的,而醫院也只有一個地方最方便清理了。”
藍可盈眼巴巴地看著自家的美人房東。
那雙烏溜溜的大眼睛里仿佛正在說著:快說,快說,快說啊,美人房東。
“衛生間。”
江月白很肯定地自唇里吐出了三個字。
然后看了一眼還有些茫然不解的四個人,于是解釋道:“市中心醫院我去過,也去過衛生間,收拾得很干凈,而且那里不管是墻壁還是地面上都是貼著一層瓷磚,所以如果是在那里殺人放血后,血水自然會直接流進下水管道。”
“而地面上的殘余血跡,還有墻壁上的噴濺血,只要使用清潔工平時沖洗衛生間地面的水管進行沖洗便可以很輕松地沖洗干凈。”
“到時候只要再打開衛生間的窗戶,等到第二天就算是有人使用那個衛生間,也不會有人發現,其實在前一天晚上,那里剛剛發生了一起殺人放血事件。”
江月白的聲音落下了,藍可盈卻直接抬手在自己的腦袋上一拍:“哎呀呀,我怎么就沒有想到呢。”
呵呵噠,美人房東果然最聰明了。
所以智商也是和顏值成正比的嗎?
反正這一點放在美人房東的身上可是絕對成立的。
“可是,美人……”一聲美人就這么脫口而出了。
藍可盈吸氣,真的好想咬一下自己的舌頭。
而小公雞卻是一臉的好奇:“師傅,你在說什么美人啊?”
藍可盈瞪他:“怎么,你師傅我不是美人?”
這小子根本就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小公雞立馬點頭,直接將自己的腦袋點得就跟小雞啄米似的:“是,是,是,我家師傅那可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大美人呢。”
江月白的眉眼彎了彎。
藍可盈桌下的腳抬了抬,不著痕跡地挪到了小公雞的腳上,用力向下踩。
我踩,我踩,我再踩。
小公雞咧嘴。
完全沒搞懂,自己到底是哪里礙了自家師傅的眼了。
人家明明都承認你是美女了,所以師傅,你干嘛踩我。
好吧,師傅踩徒弟也是理所當然,天經地義的。
只是師傅你能不能不要這么用力啊。
好疼,真的是好疼。
史廳長自然沒有看到,藍可盈踩自己家外甥,倒是看到自家外甥在那里呲牙咧嘴地扮鬼臉。
于是史廳長立刻便有眼刀兩枚飛了過來:“子安,你又在搞什么怪。”
張子安欲哭無淚,尼瑪,夾在師傅和舅舅中間……
嚶嚶,他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呢。
不過踩完了自家徒弟,某妞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美……江博士……”
唉,美人房東多么的順口啊,可是現在她卻偏偏要叫一聲江博士。
“你繼續說。”
江月白便繼續接著自己剛才的話往下道:“所以從兇手對雪柜的選擇上來看,她其實并不想刻意隱藏汪珍的尸體,甚至還有幾分迫不急待想要你們盡快發現汪珍尸體的意思。”
“而且再從她刻意地將一男一女兩具尸體擺放在一起,還有那刻意營造出來的尸位來看,這個人,對人或者是對于老男人與年輕女人一起,有種天然的厭惡感。”
“也許平素里對于這一點她表現得還不太明顯,但是那天,那個老人的死亡,如果是正常死亡的話,只能說是湊巧了,如果不是正常死亡的話,那么只怕這當中也有兇手做的手腳。”
于這點上,藍可盈卻是可以肯定的:“是正常死亡。”
聞言,江月白點了點頭:“也就是說,湊巧了。”
不過,他也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再多說什么,他相信藍可盈的專業與判斷。
這個丫頭雖然平素里似乎總是有些不太靠譜,可是在這種事情上,這丫頭應該還是很靠譜的。
“而且再從她殺完汪珍,竟然還有心情換衣打扮,說明這個人的心理素質非常好,非常強大。”
“而且她在殺死了汪珍之后,居然還會再約汪珍的堂姐出來,然后又從容不迫地趕往第二殺人現場,都可以證明她的心理素質,只怕比我們還要更強大幾分。”
“紅色的風衣,精致的妝容,都可以證明她的心呢很好,而且更帶著一種興奮,甚至她還想要通過這樣的方式,讓警察可以盡快地注意到她。”
藍可盈不明白了:“可是在殺死汪珍的時候她卻將人丟進了污水井里,這似乎與你的分析有出入吧?”
對于藍可盈的質疑,江月白卻也不生氣。
他微微地搖了搖頭:“不,污水井只是看起來是一個可以隱匿尸體的地方,但是實際上其不然,因為吸污車每隔幾天都會過來進行吸污的,以她的冷靜與縝密的心思來說,她不會沒有想到這一點。”
說到這里,江月白做出了總結:“所以,她并不是想要隱匿尸體,只是想要讓你們晚幾天發現罷了,而當時一定有什么原因讓她做出的如此決定。”
方劍忙問:“那是什么原因呢?”
江月白攤手:“這個,我并不是兇手肚子里的蛔蟲,所以這個問題,你們可以在抓住兇手后,去問問她,看看她怎么回答吧。”
方劍抬手抓頭,有些訕訕地笑了。
他問的這個問題,貌似好像是真的是一個蠢問題。
“那么這個人現在還在不在B市?”藍可盈忙問道。
江月白微垂著眼簾看著自己手里的茶杯。
清碧色的茶水間,浮著幾枚舒展開的茶葉,正緩緩地向下沉去。
“你們只看到了她去西家巷的監控視頻,可有找到她離開西家巷的監控視頻。”
說著,江月白放下了手里的茶杯,將自己的手機拿了出來:“剛才在你說起西家巷的時候,我百度了一下西家巷的地圖。”
說著江月白將手里的手機轉過來,給大家看了看:“西家巷是一條死巷子,所以不管是想要進入西家巷的,還是想要離開西家巷的,都只能從這里出入。”
“所以你們看到了兇手和汪敏兩個人一前一后進入了西家巷,汪敏被殺死在西家巷里,她自然是不可能再走出西家巷了,那么兇手呢?”
聽到這個問題,藍可盈呆了。
不只是藍可盈,就連方劍也呆了。
兩個人不由自主地對視了一眼,都從彼此的眼底里看到了一抹震驚之色。
他們重案組上下所有人忙了這幾天,居然沒有人想到要去看看董婉有沒有離開西家巷,如果離開的話,又是何時離開的。
只是這樣的錯誤,怎么會發生在他們重案組的身上。
或者說,這根本就是一個不該出現的疏忽。
而且居然還是重案組上上下下好幾個人,居然統統全都犯了這樣的錯誤。
這當中是不是有什么問題,現在藍可盈來不及去想。
“我打個電話!”
藍可盈拿起電話,直接走去雅間的一角,拔了一個電話出去。
手機很快便接通了。
眾人只聽到藍可盈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頭兒,我是藍可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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