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與潘多拉的接觸和碰撞才剛剛開始而已，以后又該何去何從，或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這必將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人類一方原本的利益集團，也不見得就愿意讓潘多拉過于豐富的資源一下子碾碎地球原有的產業結構。

    而潘多拉一方能不能在接下來的時間里找到應對之法，也還是未知之數。

    這些問題對于莫歌來說就實在太過于長遠了，他就算是想破頭，也同樣改變不了什么。

    當大多數人類完成了撤離，莫歌的潘多拉之旅也接近了尾聲。

    他參與的最后一個大場面，就是杰克的轉生儀式了。

    杰克即將拋棄自己的人類軀體，嘗試借助艾娃的力量將靈魂永久轉移到阿凡達之中。

    杰克知道這其中存在著巨大的危險性，格蕾絲博士就是前車之鑒。

    然而他還是義無反顧的做出了這個選擇。

    靈魂轉移儀式仍舊是由奧瑪蒂卡亞的薩滿引導，形式上也與上一次完全一致，只是參與祈禱的納美人更多，整個場面更為壯觀一些而已。

    但是主角不愧就是主角。

    當杰克的靈魂轉移儀式才剛剛的時候，大量的靈魂樹種子就翩然飛來，先是落滿了杰克人類的軀體，之后又隨著儀式的進程，飛向了看似毫無意識的阿凡達之軀。

    這大約就是代表著艾娃的關注和眷顧吧。

    然后沒有任何意外的，杰克的靈魂成功在阿凡達之軀里蘇醒，徹底改變了自己的身份。

    恩，這么說也不夠準確。

    說到底杰克還是個混血種，他仍舊沒有徹底脫離人類的身份。

    這或許正是艾娃最為看中杰克的一點也說不定。

    莫歌迎來了在潘多拉的最后一點時間。

    他幾乎都要忘記艾娃當初是怎么給予他“啟示”，讓他不得不加入到納美人一方的了。

    自認只是做了該做事情的他，甚至都沒想起當初艾娃所承諾的報酬。

    但是就在他考慮著要趁著最后這點時間做點什么的時候，艾娃卻主動找上了他。

    大量靈魂樹種子匯聚而來，覆蓋了趴伏于靈魂之樹谷地邊緣的莫歌的整個身軀，讓他仿佛變成了一個發光的毛球。

    而無數細小的植物根須也悄然沿著莫歌與地表的接觸面開始往上延伸，微弱細小的光芒匯聚，讓他的下半邊身軀都明亮起來。

    祂不會是想對我不利吧？

    莫歌有一瞬間的擔心，不過還是勉強克服了心中的不安。

    他已經做好了準備，如果有任何不妥，就第一時間溝通玉牌選擇離開這個世界。

    莫歌早已滿足了強行脫離的條件，畢竟按照時間比例來說，他已經非常接近停留的期限了。

    不過有些令他疑惑的是，自己之前在那場戰爭中做的一切到底有多少意義，艾娃又會因此給予他什么樣的獎勵。

    畢竟，就算是沒有他的參與，貌似能夠自如操控潘多拉無數生物的艾娃，想要解決如今的小場面還是輕而易舉的。

    或許祂只專注于維持生態的平衡，不會選擇直接干涉任何一方？

    但是對于莫歌的啟示和對杰克的安排又該怎么說？

    還是祂還不想暴露于人類面前，太過于顯露自己的存在？

    關于這種難以理解的生物，莫歌實在很難測度對方的想法。

    或許對于這種堪稱奇跡的生命形態來說，思考模式本來就與個體生物有著本質區別的。

    甚至于，祂到底有沒有清晰的自我意識？

    胡思亂想或許有利于莫歌保持鎮定等待，當鏈接真正建立的時候，莫歌心中雖然提高了戒備，卻已經沒有什么慌亂。

    然后，莫歌感覺自己的意識進入了一種奇妙的狀態。

    與他習慣的那個完全黑暗的感知世界不同，此時出現在他意識里的，是一個不斷變幻穿梭著的光影通道。

    通道的顏色、形狀，穿梭的速度變化，這一切并不是莫歌通過在外的感官探知到的，而是直接出現在他的意識之中。

    而那通道的盡頭，則是一片純粹的光明。

    隨著無有窮盡的光明，莫歌的意識似乎正在不斷拔高，很快穿越了空間的和肉體感知的極限，猛然擴大開來。

    他感覺自己的“身軀”無限龐大，似乎有無數細小的靈魂之光生存于自己的身體之中。

    而仔細分辨的話，他發現原來自己是由無數節點形成的網絡。

    每個節點，似乎都是一個相對獨立的單元，卻又通過無數鏈接共同形成一個超級復雜的系統。

    這讓莫歌聯想到地球生物的神經構造，但是在他的感知中，此時自己“體內”的每個節點都擁有著相對來說更強的獨立性。

    將注意力從細節中脫離，莫歌再度將意識擴散出去。

    他感覺到了山川、河流、大地、湖泊。

    范圍無比廣大，即便是如同家園樹這樣高達三百米的龐然生命，在其中也只不過是一粒微塵而已。

    吾即是生命，吾即是大自然，吾即是“神”！

    這樣的認知出現在莫歌的意識里，真實不虛，卻還是差了點什么。

    這就是艾娃的“視野”？

    這是艾娃在共享祂的感知嗎？

    莫歌震撼不已的同時，不禁如此猜測。

    如此沛然莫之能御的意識流，讓他瞬間覺得自己的感知能夠事無巨細、無遠弗屆；他的思維能夠深入本質，智多近妖；他仿佛可以掌握一切，了解一切，預測一切。

    但是，實際上他不能。

    那不是他自己，甚至于即便是艾娃本身，也遠稱不上全知全能。

    似乎剛好也到達了某種極限，只獲得感知傳達，卻沒有獲得同等信息處理能力的莫歌猛然感覺到一陣虛弱。

    然后，畫面不斷變幻仿佛時光倒流一般，莫歌很快回到了自己的軀體之中。

    劇烈的變化和反差感，甚至讓他陷入劇烈的頭暈眼花之中。

    緩和了許久，莫歌才終于恢復了清醒。

    可惜直到最后，莫歌還是沒有見到艾娃。

    或者說那就是艾娃？

    一種與個體意識不同的存在，或許可以稱之為泛意識。

    不過這樣的經歷對他來說有什么實際意義嗎？

    莫歌也說不清自己到底有沒有收獲，但是又確確實實感受到了許多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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