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最后的一點(diǎn)支撐,桑衍仰在慕流央懷中,五指垂下命魂骨碌碌滾落,慕流央攬著她的肩膀跪倒在地,呼吸急促甚至連一聲阿衍也叫不出。
并不是他自責(zé)的時候。
桑衍靠在他肩上,毛茸茸的黑發(fā)貼在他頸側(cè),呼吸間是冰冷到令他心口一顫的溫度,而掌心中,不知從何處溢出的黑霧正沿著小臂向上行進(jìn)。
“阿衍?”慕流央側(cè)過身擋住慕垠的視線,喚她一聲可桑衍卻沒有回答,她垂著眸看不見表情。
慕流央沒有猶豫,伸手握住桑衍的手掌,在她耳邊低聲喚道!鞍⒀,醒醒,醒過來。”
那些終于發(fā)現(xiàn)獵物的霧氣反身撲在慕流央手背上,雖然只是薄薄一層,卻也在幾個呼吸間便露出了血肉,他并未理會,聲音平穩(wěn),手下用了些力氣。
“阿衍,回來!
桑衍緊握住他的手,掙扎著直起身咳嗽了一聲。
她好半天才平復(fù)下呼吸,垂落的視線掃見慕流央的手掌,慌忙松手,而對方攥起拳將手掌隱在袖子下面,另一手抹去桑衍唇邊的血跡,搖著頭說了一句沒事。
“時間快到了。”桑衍撐著地面站起身,步下一晃幸好是慕流央扶住,她目光越過慕垠穿入林中,與慕流央攙扶著自慕垠身側(cè)走過。
慕流央沒有回頭。
慕垠呆滯的站在原地,不遠(yuǎn)處是慕不為死不瞑目的尸首。
慕曲跟在他身后,被這一幕驚的說不出話,許久,慕垠低嘆一聲,問道。
“是我錯了嗎?”
……
林中羅燕落在覆雪尸首之上,又被腳步聲驚起。
“阿衍!鄙Q懿阶勇艘恍,慕流央回過身等她跟上,眸中隱約是擔(dān)憂,最終還是沒能抑制住詢問的沖動!斑好吧?”
慕不為拼死做出的最后一擊,顯然是自身憎恨的凝聚,這般力量被硬灌入人身,說不定身體會被逐步瓦解、連命魂也被侵蝕至無法轉(zhuǎn)動的地步。
而最令他不安的,是桑衍失去意識后,那些自主活動的黑霧。
“剛剛是力量紊亂,現(xiàn)在沒事了!
桑衍搖了搖頭,手臂上在打斗時候蹭出的傷口已經(jīng)在緩慢愈合,說明不聽話的力量都回到了血脈之中,在做自己該做的事情,耗盡的諸神也正在恢復(fù)。
比她想象的要好一些。
桑衍已經(jīng)有很久沒有像如今這般,徹底將力量耗盡過了。
力量耗盡,饑餓的諸神就會接管身體,與她伴生在同一具軀殼中的諸神,分不清什么可以吃什么不可以吃,于是情感與記憶也會被首先用來墊墊肚子。
這些年來只要不去理會,諸神的力量就會逐年增強(qiáng),所以如今是什么樣桑衍自身也不是很清楚。
幸好是慕流央握住了她的手,諸神被他命魂氣息所吸引,試圖得到食物,才并沒有第一時間侵占意識。
慕流央松了口氣,他踢開擋路的覆雪尸體,跟在追上來的桑衍身后。
偶然瞥見桑衍步下留著一條霧氣所鋪就的道路,蔓延而過,無辜躺倒在一旁的覆雪便無聲無息消失了幾個。
桑衍注意到他停步,疑問的望了過來,慕流央并未回答,反而詢問道!斑@些覆雪,是慕家的人清理掉的?”
自木屋向外不遠(yuǎn),他就注意到異常的覆雪群落了,這種喜歡藏在樹冠中只露出一對耳尖的害羞獸類很少會大量出現(xiàn),就算是被獵殺也不會像如今這般。
成群結(jié)隊(duì)死在林中,若他猜肯定是西疆做的好事。
家祠中有證明他生命氣息的魂燈,魂燈未滅,慕垠不會平白無故追到這地方來,大概是許行素他們?nèi)ネㄖ四礁,慕府的侍衛(wèi)打掃了這些野獸吧。
“應(yīng)該是!鄙Q芤呀(jīng)聞不到林中的香氣了,剩余的覆雪都因恐慌而縮在枝葉間瑟瑟發(fā)抖,看地上一刀斃命的干脆手段,肯定不是秦旭一行人做的。
她一抬頭看見不遠(yuǎn)處地面上的刻印,走到一旁,勉強(qiáng)能感受到力量運(yùn)轉(zhuǎn),大概還能堅(jiān)持到北門那里!皞魉驮谶@兒!
“走吧!蹦搅餮胫垃F(xiàn)在不是深究任何事情的時候。
團(tuán)體賽馬上就要開始了,已經(jīng)定下的名錄無法臨時更改,除非選擇以剩下的人數(shù)直接參賽,否則他們二人久久不到,一定會被以棄賽作為處理。
桑衍踏在傳送中腳下輕踏,傳送如同被喚醒般,沿著刻印軌跡亮起暗淡的光輝,兩人身形瞬間消失在原地,過了一會兒,又像從未動用過似的回到了刻印的狀態(tài)。
慕流央首先自傳送出現(xiàn),隨即回身將跌出的桑衍扶住。
“隊(duì)長?!”北門前倚靠在樹下的冉寸心抬起頭,始終擰著的眉總算是舒開了,她這一聲話音未落,慕流央手中的桑衍便被許行素?fù)屪摺?br />
“沒事吧?”許行素衣服上沾了不少血跡,不知是覆雪的還是自己的,小臂處的傷口被衣服扎緊,但還是洇出了一片赤紅。
他上下打量著看起來有些狼狽的桑衍,左眼處黑翳浮現(xiàn)。
“我沒事,你別……”桑衍試圖阻止他,但是顯然并沒有效果,許行素認(rèn)認(rèn)真真掃過她的手掌與看不見的諸神,見對方氣息平穩(wěn),才真的放下心來。
“怎么,被圍攻了?”慕流央走到都是一身凌亂的幾人面前,冉寸心立刻起身,手背抹去臉上的污處,似乎并不想讓對方看見自己狼狽的樣子。
慕流央完全沒有注意,越過她向席故霜詢問道。“時間!
“還來得及!毕仕蛶讉近戰(zhàn)相比身上干凈的多,顯然是被護(hù)在中間沒有受到傷害,他將慕流央上下打量一番,問道!澳銈儧]問題吧?”
慕流央看起來并沒有受傷,可一向潔癖的他居然能容忍手上奇怪的血污,一直在腰側(cè)的佩劍如今也只剩下劍鞘,不知道是發(fā)生了什么。
桑衍那邊就更好判斷了,她衣服臟亂,身上也有傷口,一看就是和誰打了一架,這二人還有參賽的體力嗎?
“一隊(duì)人都并非全盛,在賽場我們會吃虧!比酱缧慕壴谑终粕系木I帶還沒有解下,被血污浸染,聽她這么說,宋訣也點(diǎn)了點(diǎn)頭。
“這個!毕仕蝗粡男渲心贸隽艘恍∑堪导t色的液體,他認(rèn)真的抬起頭,手中液體十分粘稠,在瓶中緩慢搖晃著!笆L血液,你們要是相信我的話,我可以保證你們能全盛上場!
石鶯血液,蘊(yùn)含著狂暴而粗魯?shù)牧α俊?br />
常常是被用于恢復(fù)力量,甚至可以在命魂耗盡碎裂的瞬間作為急救,只是由于血液中力量過多,而每個人對其吸收的程度也不同。
所以,如果不是十分有經(jīng)驗(yàn)的藥劑師,很容易造成爆體的事件。
他話音一落,在場的幾人都安靜了一瞬,不過很快,他身后的宋訣站起身拍了拍席故霜的肩膀,無言的表示了信任。
席故霜收回視線,在掌間倒出水珠似的一滴叫對方含服下去,而后轉(zhuǎn)過身來,向著仍在猶豫的幾人晃了晃瓶子。
慕流央望著他平靜的神色,冉寸心立刻自席故霜處接過服下,他走到席故霜身邊,對方將瓶子收起,詢問道!澳恪苌蠄?”
別人看不出,他這個藥師可看的很清楚,慕流央身上有種奇怪的味道,這種味道屬于某一類藥種,他們有著同樣的功效,即封禁諸神。
既然仍然在他身上能夠聞到,說明慕流央被迫服藥的時間不會太長,這會兒能不能動用諸神還不是很好說……
慕流央伸出手,將白皙的手腕遞在席故霜面前。
席故霜幾乎是受寵若驚的抬頭看他,望見對方不耐煩的神色立刻探上去,他并不敢停留太長時間,幾乎是一觸即分。
“藥劑效用已經(jīng)基本消失了,但是命魂運(yùn)轉(zhuǎn)有可能會有些生澀!彼f著從懷中摸出藥劑簡單調(diào)兌,放入對方手中。
慕流央掃了眼清透綠色不知道做什么用的藥劑,一飲而盡,心口處莫名的不舒適感在藥劑流過的瞬間便被緩解,他轉(zhuǎn)頭望向不遠(yuǎn)處還在低空飛行的羅燕。
“來。”
灰藍(lán)色的巨大羅燕翅膀一頓,摔下半空,掙扎著走到他面前,長長尾羽拖在身后蜿蜒做一條溪水。
慕流央看著那只羅燕便覺得心煩,低低一聲‘去’,叫羅燕茫然的低鳴一聲,在地面重重一踏,雙翅用力扇起,向著遠(yuǎn)方飛去了。
“這個吸收……你還真是適合服藥的體質(zhì)啊!毕仕@訝的看著這一幕,忍不住感嘆出聲。“若是你肯參與藥劑實(shí)驗(yàn),怕是有不少藥師會花大價錢……”
他在對方平靜的注視中聲音越來越低,最后默默閉嘴了,但眼神還是忍不住在慕流央鎖骨中央命魂處來回巡視。
人類對藥劑的吸收可沒有幾個人能有這種速度,雖說他為了起效快稍加計量,但也是算著差不多會在入場時候完全恢復(fù)。
這個人的體質(zhì)對于藥師來說,真讓人有種就算不擇手段也想搞到的沖動,為了防止自己真的做出什么,他急忙轉(zhuǎn)開眼。
“美人呢?用不用我看一眼?”
從面上來看桑衍比慕流央傷重的的多,但這兩人行動上都不像是有不便的樣子,所以他也不是很確定桑衍究竟受傷了沒有,說不定也是命魂的問題。
“不用了。”許行素替桑衍拒絕,他皺著眉在地上描畫著東亭的標(biāo)識,又突然抬起頭,低聲叮囑道!叭羰钦娴牟恍,認(rèn)輸也要從臺上下來。”
桑衍在萬眾矚目之下暴走這種事情……
“我知道。”桑衍回答的很是平靜,看來不覺得自己會有這種危險!拔乙蝗瞬蛔阋,分一個搭檔給我。”
身體中的力量幾乎耗空,雖然諸神在緩慢恢復(fù),但還像以前那樣隱藏起來卻是很難了,原本是想要她一人打前陣,現(xiàn)在看來還是再加一人比較穩(wěn)妥。
“讓封長羽和你一起!痹S行素抬頭望向一旁幾人,都已經(jīng)做好了戰(zhàn)斗的準(zhǔn)備,于是帶著幾人向北門之內(nèi)走去,問道!胺忾L羽呢?”
“給他留過消息了!比酱缧脑谧约菏终凭I帶上又纏了一層,沒有抬頭回答道。“秦旭和其他幾個已經(jīng)等在廣場,我們快些趕過去就可以!
許行素停步在北門之前,樹枝在地上快速畫出東亭‘信物’,他示意幾人互相按住肩膀,樹枝在信物之上輕點(diǎn),瞬間消失在了原地。
……
“東亭的隊(duì)伍是不是不來了……”
“該不會是棄賽了吧?”
“不可能,歷代盛典從來沒有過團(tuán)體賽棄賽的先例,如果真的是這樣,東亭的里子面子不都要被踩在腳底下了嗎?”
“可是這馬上就是開始的時間了……”
東亭,喧鬧。
在整個學(xué)院最中央的比武臺之上,落著兩道以十字形互相重疊的木質(zhì)橋梁,橋梁只比臂展稍微寬些,邊緣處被打磨的圓潤光滑,四個終點(diǎn)分別對向東南西北四方。
四個終點(diǎn)之間,側(cè)面還有一條只夠一個人勉強(qiáng)站立的小路,和大十字橋梁一并的這六條通道,便是場地上可以站立的全部地方。
如今東西北三處都站著人,只有抽簽輪到南方的東亭一隊(duì),空空蕩蕩連個人影也沒有,而這個巨大場地的最中央,虞清鴻負(fù)手而立,沉默不語。
外圍的學(xué)生與圍觀者們都竊竊私語著,不少人抬頭望著日光,又從懷中拿出銅漏判斷時間,最后視線都落在空曠的東亭站位。
怎么回事?
作為主場的東亭,難道不應(yīng)該是第一個站上去的嗎?
就算有一個人出現(xiàn)了意外,也不至于所有人都來不及趕到吧,如今時間已經(jīng)快到了,若是這些人再不出現(xiàn),就要被判為棄賽……
難不成有誰在這團(tuán)體賽開始之前,向著首場的勝利者下手了?
“你說會不會是西疆干的?”
有一個人想到這一點(diǎn),便第一時間望向臺下翹著腿仰靠在座位中的柯容,他聲音也許是高了些,惹得周圍幾人也一起向柯容看去。
柯容姿勢懶散的仰在坐席上,和緊張到面部緊繃的其他隊(duì)伍不同,他唇邊帶著不屑的笑意,表情意外的輕松,似乎是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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