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靨說，要建立新的秩序，舊的一切都必須毀滅。”
“那你愿意與洛師兄兵戎相見，親手屠戮那些曾經與你并肩作戰的朋友嗎？”
碧城笑了笑，眼角有淚滑落：“雪兒，我的雙手已經沾滿了鮮血。你若是知道我殺過多少人，就不會與我說這樣的話。”
“誰人無過。我二哥不了解你，但我懂你，洛師兄也懂你。你如今這樣，最痛苦的人其實是洛師兄。”
“他若是痛苦，也只是痛苦教出了我這樣的徒弟，他恨不得殺了我。我與他，就像是天與地，明月與螢火，沒有相似之處，也沒有在一起的可能。”
岑雪兒替碧城捋順鬢邊發絲，道：“世人都說洛師兄超凡脫俗，年紀雖輕，卻已窺得天道，修成神體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他品行高潔，令人高山仰止。我卻覺得世人贊譽過甚，他其實并不是那樣完美。聽二哥說他與你成婚的事情時，我很是吃驚，看來往日對圣女表露出來的一往情深都是假的，實際是個三心二意的人。”
“不，婚事是我以飛花流存亡要脅，六峰掌門曉之以理苦苦相逼，他迫不得已才同意的。”
岑雪兒笑道：“我不過說了點他的不好，你就不愿意了。”
碧城抿唇不語。
岑雪兒道：“你心里還是有他的。其實在你決定來找我的時候，心里就已經做了決定，不是嗎？”
碧城點頭。
岑雪兒道：“既是如此，便朝著你的心指引你的方向走吧。它不會騙你。”
拓咘耷久攻皇城不下，玉靨心下不悅，派了左護法白凝前去支援。白凝率領三萬魔軍前腳剛走，戰局便有了巨大的扭轉。
南宮梨云在漠北九城的進展萬分順利，簡直如入無人之境。一開始還以為是江景軒故布疑陣，準備誘敵深入，但先鋒部隊入城后搜查了半日，真的是一個人都沒有。
南宮梨云心下警鈴大作，立刻傳信給魔尊玉靨，說明情況，詢問下一步部署。
玉靨看著那封信在手心燃燒成灰燼，抬眸望向天邊，冷笑道：“自然是一個人都沒有。”
“因為仙門所有的術士都已到了鄞都城外，集中全力圍剿魔族老巢，準備孤注一擲，拼死一搏了。”
玉靨望向緩步走來的女人，淡淡哼了聲。
焰摩天也不理會他態度的疏離，笑道：“怎么樣？打還是不打？”
天邊不停有火紅的云彩炸開，術法結界正在被猛力進攻。
玉靨道：“碧城呢？”
焰摩天挑了挑眉：“我與又她不熟，怎么會知道她在哪里。”
紫色電光閃過，玉靨已不見了蹤影。
焰摩天撇嘴，用手撩了絲鬢邊秀發，放在鼻尖：“一個兩個都不務正業，這么危急的時候，只想著談情說愛。哎，小梨云，我也有點想你了呢。不過你待在漠北是最安全的，等我擺平了鄞都的麻煩再過去接你吧。”
說罷，她一扭纖腰，朝天邊飛去。那里的一處結界已經松動，兩個身穿淡青斜襟束腰錦衣的仙門子弟從云端飛入。焰摩天妖嬈一笑，迎了上去。
逍遙門數百名弟子打頭陣，方才進入浩淼結界，便受到強大術法的攻擊。百名弟子瞬間殞命。
逍遙門掌門命令余下弟子急退，自己迎身而上，與虛空中出現的妖異女子戰作一團。
韶山派弟子蜂擁而上，瞬間突破結界，他們身穿白衣，如同片片雪花，落在鄞都城內，屋檐上，高閣頂，院落中……手中長劍揮舞起劍光，將想要抵抗的魔族子民瞬間斬殺。
江景軒雙眸泛起殺戮的喜悅，看了眼身后的飛花流弟子，道：“跟上！”便入流行從空墜落，手中長劍肆意揮灑，揚起血光陣陣。
只是瞬間，原本靜謐悠閑的魔族都城哀嚎慘叫聲四起，術法凝結的光圈在各個角落爆裂。浩淼結界終于全數崩塌，天空陷落，明月連同星辰一起墜落，狂風怒號，卷起惡浪滾滾。
“沒有想到吧。”江景軒用利刃切開魔族將領的胸膛，笑得張揚，“你們也有被屠戮的一天。殺人者終被人殺！魔族雜碎，你們的報應來了！”
蘇淺望向不遠處那個如同殺神般的人影，所有接近那人的活物幾乎是立刻被如雪的劍光斬碎，血水四濺，滿目猩紅。
蘇淺搖頭，對身旁的人道：“擒賊先擒王，不能在這些低級魔兵身上浪費太多時間，我們要盡快找到魔尊。”
洛卿塵點頭：“你我分頭行動。”
兩人避開周身如烈火一般的術法光球，在擠壓變形的空間里飛速前進，一左一右，朝不同方向而去。
鄞都東西兩邊各有一座高塔，一黑一白，直插入云，塔最頂層接近天幕，可以伸手觸碰天上星辰。
那是玉靨閑來無事讓人造來玩耍的東西，有時候不順心，便走到塔頂，調笑一下云層里的那些個無聊神仙。
玉靨走到黑塔下，抬頭忘了眼，直到眼睛酸澀方才垂首。
他憑空而起，升到黑塔頂端，與站在那里的女子隔空對視。
看到他出現，碧城并不驚訝，只是望著塔下風起云涌，眸中無喜無悲。
“這一役必將名留青史。”玉靨走上塔頂，在她身旁站住，“你希望日后仙門的典籍中如何記載？是仙門凱旋而歸，重整人間山河？還是數千高手成就千古佳話，埋骨鄞都，魂靈寂滅？”
“我改變不了既定的結局，所以我如何希望并沒有意義。”碧城道，蒼白的手伸向頭頂，撫摸了一下那顆對自己嬉笑的星星。
“你改變不了結局，但你可以選擇自己以及他們的結局。”玉靨指向腳下地面，長袖過處，黑云翻滾，有野獸的怒吼從云中響起。數百頭魔獸蘇醒，睜著猩紅的眼睛，咆哮著撲向仙門弟子。
“我的選擇么……”碧城沉吟。
玉靨望向她，七彩瞳中有細小的星星閃爍。
碧城終于抬頭，回望他的眼眸，唇邊泛起淡淡笑容：“謝謝你，玉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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