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涌過他們，接著向前面跑了去。
原來不是沖著律子川來的，青枝松了一口氣。
周圍有人低聲問道：“不知今天是誰倒霉被老黃頭訛上了？”
有人答道：“管他是誰，咱們看好戲就成！”
麗山鎮(zhèn)的城里人怎么也和我們鄉(xiāng)下人一樣愛看熱鬧？
青枝來了精神，也想跟過去看看，但想到律子川身負血海家仇，這節(jié)骨眼上，看什么熱鬧，趕緊回家吧。
她有些悻悻地要走開，律子川卻不動。
青枝催道：“快走啊！”等在這里真的可能會死的啊喂。
律子川輕描淡寫道：“我想去看看怎么回事。”
宋青枝抖了一抖：看見沒有？這是用生命在八卦！
律子川施施然跟著人群去看熱鬧了，宋青枝也趕緊精神抖擻的跟上：畢竟看一次城里的熱鬧不容易。
兩人擠進人群，青枝作為見多識廣的現(xiàn)代人，瞄了一眼就輕蔑地笑了：呵呵，專業(yè)碰瓷。
地上躺著一個尖嘴猴腮的老頭兒，那老頭兒雙手死死抓住一個鄉(xiāng)下漢子褲腳，嚎道：“我的腿啊！被你的牛撞得以后都走不了路了！老頭子我無依無靠，下半輩子就靠你了！”
那鄉(xiāng)下漢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滿臉失去了血色，惶然地看著四周。
青枝心中有些同情那漢子，緊緊盯著事態(tài)發(fā)展，心中打定主意待會如果有機會，一定要仗義執(zhí)言。
鄉(xiāng)下漢子擦了擦頭上的汗，為難地說道：“這位老人家，你怎么這么說話呢？我老父病了，要我把家里犁地的牛賣了治病，我本來好好在路上走著，你一下子撲在牛蹄下，要不是我家的牛溫馴，你可不是得受傷？但我死死拉住了牛，你明明沒事啊！”
躺在地上那老頭不干了，把腿直直抬起來，讓周圍一圈眾人都看清楚了，然后說道：“這還叫沒事？！看這血流的！我腿骨都斷了，下半輩子再也站不起來了！你得把這頭牛賠我！”
說完哭天喊地起來。
宋青枝真是呵呵了：你腿骨斷了，怎么腿還抬得那么快、那么靈活啊？不過那紅色還真鮮艷呢，不知道用什么涂的。
周圍的人也看不慣了，紛紛聲討起來：
“喂老黃頭，你這次過了啊！人家爹治病的牛你好意思要？看你今天表演真實，隨便要個幾十文算了！”
“就是！你那腿上雞血成本也不過幾文而已，別為難這鄉(xiāng)下漢子！看人老實的！”
麗山鎮(zhèn)的人原來都把碰瓷當好戲看的。
眾人嘻嘻哈哈說了半日，替當事的兩人說定就要二十文錢算了，那鄉(xiāng)下漢子松了一口氣，忙不迭要掏錢出來；老黃頭也利索爬了起來，露著一口黃牙笑嘻嘻地等著收錢。
正要一別兩散、各自歡喜之際，突然眾人背后有人喝道：“慢著！”聲音極其有氣勢。
青枝背上一緊：完了，這氣場，難道是縣令老爺來了？會不會認出律子川？
她扯住律子川不許他往后看，自己戰(zhàn)戰(zhàn)兢兢偷偷往后瞧了一瞧：？？地主家的胖兒子來瞎摻和什么啊？！
五六個家仆擁著董湛大搖大擺走了過來，走過青枝和律子川身邊時，董湛見‘小狼狗’也在，對青枝擠了擠眼睛。
青枝沒有看見這猥瑣的一眼，因為律子川挺身擋在了她與董湛中間。
地主家的胖兒子氣勢洶洶走過去，抬手止住那鄉(xiāng)下漢子道：“我要你聽我的！這錢別給！”
那鄉(xiāng)下漢子見面前這胖子一身綢緞衣服，一看就是個貴人，一時捏著錢袋不敢動。
老黃頭不樂意了，他大聲喊起痛來，又道：“少爺，這錢他不給，難道您給啊？”
周圍的人看見好戲，也都樂起來，紛紛交頭接耳。
董湛又抬起手來，說道：“聽我的！都聽我的！以后老黃頭訛外鄉(xiāng)人這錢，誰都不能給！”
他對老黃頭說道：“我已經(jīng)注意你很久了，你這臭老頭，總是挑那些長得老實的鄉(xiāng)下人訛詐，不怕報應啊？”
老黃頭還要狡辯，董湛身后那幾個家仆挽了挽袖子走上前來，他見形勢不利，將頭一縮，對那鄉(xiāng)下漢子道：“今天算你好運，爺爺也不要你的錢了，去吧！”
那鄉(xiāng)下漢子聞言大喜過望，對董湛謝了一謝，急匆匆地拉著牛擠開人群去了。
老黃頭掏出一張臟手絹，開始擦自己腿上的雞血，一邊擦一邊嘆氣：“這血是三文銀子買的啊！今天吃不起飯了，唉！”
圍觀的人里面有人笑道：“餓瘦點，明天好裝死訛錢啊！”
眾人都笑起來，宋青枝見人越來越多，怕有人認出律子川，拉著他走到了外圍一個角落。
董湛問那老黃頭道：“你除了訛人，還會做什么？”
老黃頭氣呼呼道：“我要是會別的，還用得著訛人？！”
圍觀的人里面有一人笑道：“老黃頭年輕時候養(yǎng)得好鴿子！又肥又大，都快飛不起來！”
老黃頭聞言也有些得意起來，笑道：“那是，我喂的鴿子比別人的要肥大一圈呢！不過，”他眼神黯淡下來：“那種算什么本事？又不能換飯吃。”
董湛想了想，很認真地道：“可以啊！”
大家都聽住了，直愣愣瞧著他，連青枝也伸長了脖子，想知道董湛要說什么。
董湛好像非常享受這一刻，慢悠悠清了清嗓子，方道：“你可以喂鴿子來賣給飯館啊！”
老黃頭根本沒理他。
人群中好幾個人‘咳！’了一聲；好幾個人說‘沒腦子！’；還有幾個文化人酸酸一笑，說‘何不食肉糜’。
青枝很有禮貌，只翻了一個白眼：且不說老黃頭根本沒啟動資金，她以前也沒聽過麗山鎮(zhèn)一帶有吃鴿子的習慣。
董湛也沒惱，只伸出三個指頭，對老黃頭道：“鎮(zhèn)中心三座大酒樓都是我的，我一向喜歡吃油淋鴿子，回頭給你錢，你買一批鴿子來養(yǎng)肥了，我三家酒樓同時開始賣油淋鴿子，不愁沒銷路。”
圍觀群眾都驚呆了，不少人開始羨慕起老黃頭來。
老黃頭難以置信這輩子還能有好事發(fā)生在自己身上，目瞪口呆不能言半日，然后方跪在董湛面前謝過。
董家一個家丁帶著老黃頭去柜上取錢買鴿子了，眾人紛紛散開，董湛笑嘻嘻踱到了青枝與律子川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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