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婭趴在人皮蜥蜴的后背上睡覺。
她蜷在那里小小的一團，有風吹起她的頭發。
一旁點燃的篝火噼里啪啦地響著，蹦出顆顆火星子在空中轉瞬即逝。
歐塞爾坐在樹頭上安靜地看著遠處。
他們已經有了很久了，大概很快就會到達莫娜的城堡了，那時候——這丫頭肯定會失望的不得了，一直最期待的地方卻是那樣的…如果到時候她受不了甚至崩潰的哭怎么辦？他要怎么安慰她呢？最后無論如何還要把她送回另一邊去，讓她回歸人類的社會…
“先生。”托爾從一旁走了過來，手里捧著幾個果子徑直走過去放在莉莉婭身邊，之后扭過身來仰頭看向歐塞爾：“你在想些什么？”
歐塞爾低頭看了他一眼，火光映在他臉上忽隱忽現，琥珀色的眼睛里閃著漂亮的光芒。可他沒有心情去欣賞他，可以說歐塞爾簡直厭煩透了托爾這個人，哪怕看一眼都會覺得惡心。
“和你有關系？”歐塞爾轉開視線，冷冷地說道。
托爾輕輕笑了笑：“確實與我沒有關系。但是與莉莉婭公主殿下有關系，您說我猜的對不對呢？”他像一只狡猾的狐貍，眼睛彎了起來，就像之前的菲林一樣。
歐塞爾莫名有些心悸——大概他的語氣實在是與菲林太相似了吧。
“你猜對了又有什么用處呢？”歐塞爾慵懶地將手臂枕在腦袋底下倚靠在身后的樹枝上，倦倦地瞥了底下的托爾一眼，語氣更加差勁。
托爾說：“那個城堡…是莉莉婭公主如今全部的精神支持了。它必須有些什么令人滿意的東西才行，否則到時候您看見的便不是莉莉婭公主這個「人」了。”
“你這是在警告我還是在威脅我？”歐塞爾冷哼道，“再說，你又如何知道那虛無的童話故事是她的精神支柱？這丫頭，分明精明的很。”
托爾扭頭看向躺在人皮蜥蜴身上的莉莉婭，目光變得有些奇怪，不像是之前恨不得她去死的那種態度，而是增加了很多看不清說不出的情愫來。
“萊爾斯頓肯定會有人闖進阿布拉森林來找她的——等她被軍人們抓出來的時候，就是她的滅亡之日。”托爾的語氣有些詭異的上調，“她不會有好結果的——就像您口中的那個魔女，莫娜。”
一只有力的手猛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歐塞爾的手上繃著青筋，雙眼仿佛剛剛流出來的血液一般鮮艷妖冶，他像是來自地獄，提著對方的脖子舉到半空中后馬上就要掐斷那脆弱的部位。
“咳咳咳…咳咳咳…！”托爾抓著他的手，憋的臉部通紅，可他還是瞇著眼睛嘴角拉著一個難看的微笑：“那個時候…你…什么忙…都咳咳咳…幫不上！”
歐塞爾的手越收越緊，眼睛也越來越紅艷。
“破！”突然歐塞爾手中的托爾被一股力量抓遠了之后狠狠地扔到了地上，他揉著自己的脖子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卻仍舊拿自己仿佛被毒蛇毒液淬了個透的眼睛看著歐塞爾。
“你們在做什么？！”莉莉婭震驚地將手中的魔杖放下，嘴唇微微地有些顫抖，“你是不是想殺了他？”
“這種人，死不足惜。”歐塞爾說道，一翻身又躍上了樹頭。
莉莉婭仰頭看著他，半天沒說一句話。
然后手中魔杖一點，自己慢慢浮了起來直接來到了歐塞爾身邊。
“喂歐塞爾，我希望你能夠多跟我說說…關于你知道的我不知道的事情，否則我不可能理解你的心情——托爾他…是被我連累的，我暫時還不想讓他死。”莉莉婭坐到他身邊，有些別扭地說道，“我…希望你和他…都…能好好的。”
說到最后她的聲音細如蚊吶，歐塞爾甚至有些聽不真切。
“你做好準備了嗎？”歐塞爾輕嘆一口氣，問道，“如果莫娜的城堡里什么都沒有，讓你白跑一趟你會怎么做？”
“我沒想過。”莉莉婭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魔女的城堡里什么都沒有？你是在開玩笑吧——我還沒有見過哪本故事書里說過魔女的城堡里一窮二白呢。”
“你自己也說了，你自己以為的——是故事書里的。而我說的是現實。”歐塞爾伸手將她摟進懷里，語氣有些遺憾：“莫娜真的是一個非常非常貧窮的魔女——那個城堡里，大概只剩一堆一堆的白骨了吧…”
莉莉婭握著魔杖的手在顫抖。
她像怕冷一樣窩在歐塞爾懷里一聲不吭，單單發著抖。
樹下坐在篝火旁仰頭看著他們的托爾輕輕發出了一聲嗤笑。偎在一旁的人皮蜥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甩了甩巨大的尾巴，抽起一陣飛旋的落葉。
莫娜是怎么死的呢…歐塞爾將莉莉婭摟緊了些，低垂著睫毛暗暗地想。
那天她正拿她最喜歡的那柄刻著大貓模樣的匕首削著她的新魔杖，巨大的尖帽子遮住了她漂亮蒼白的臉龐，一聲不吭像個只會機械動作的雕塑。
“那魔女就在那兒！”
遠遠地聽見有人喊了一聲，隨著那聲喊叫而來的還有一根點燃的火把。
莫娜就坐在那兒，一動也不動，機械地那匕首削著魔杖，一句話也沒說。任那些人說著不堪入耳的話，火焰瘋狂地在她腳下堆積，火舌不知饜足地舔舐著她的衣袍，黑色的灰燼像是蝴蝶一樣飄落在周圍。
“你們恨我…可我做的那些，不就是你們所希望的嗎？”莫娜最后說話的時候，火焰已經爬上了她的后背，正向著她的帽子蠢蠢欲動，“就像那一家人，不是你們說的礙眼——不是你們求著我讓他們永遠消失在你們身邊的嗎？現在又來說我是惡魔？”
“你們人類真是難懂…我真是看不透你們骯臟的心臟——還是歐塞爾他渾身都是干凈的最可愛…”莫娜的頭發已經被火焰抓在手心里了，可她的語氣仍舊那么平穩，“你們想讓我死啊，那我就滿足你們最后一個愿望…受著你們的詛咒死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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