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溪幼不明白，為什么月末會對著成成的屁股掉眼淚。

    月末眼圈紅紅，張著嘴卻久久地說不出話來，宋溪幼和姜之問看著心里都著急。

    努力保持平靜，給兩個孩子洗完澡，送他們上床睡覺，三個大人才湊到一起詳細說起這件事來。

    月末跟兩人說明緣由之前，先擦了擦眼淚，努力讓自己聲音不那么顫抖，給富貴打了個電話，告訴他，“找你姐姐或者姐夫的兩根頭發，悄悄地過來，暫時不要驚動任何人。”

    這通電話沒避著姜之問和宋溪幼，頭發，周仙蕙……兩人一聽就明白了，前因后果頓時聯系起來——四年前，周仙蕙懷孕，而成成和佳佳今年三歲多。

    月末掛了電話，紅著眼望了望樓上——孩子正在樓上睡覺——對兩人說，“富貴跟我說過，他的侄子和侄女是異卵雙胞胎，侄女像他姐夫，侄子像他姐姐。”

    宋溪幼默然，細細回想周仙蕙的相貌，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了心理暗示，確實覺得仙蕙和成成有相似之處。

    “那兩個孩子身上也有胎記嗎？”姜之問看向月末，表情凝重。

    光憑長相，很難判定血緣，月末之所以這么激動，大概還是因為孩子身上的胎記。

    月末點點頭，說，“兩個孩子身上都有胎記。都在屁股上。”

    “孩子剛出生的時候，富貴一家還覺得有意思，雙胞胎兄妹，長得不像，但胎記卻幾乎是一模一樣，所以，這一點，富貴一直記得很清楚。”月末噙著淚，握住宋溪幼的手，激動得聲音顫抖，“這幾年來，周家找孩子找得幾乎發瘋，那兩個孩子，今年也該這么大了……如果真的是佳佳和成成……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感謝你！如果不是……仙蕙姐……”又該有多傷心？月末輕輕靠在宋溪幼肩頭，止不住地顫抖，說不下去了。

    月末激動，宋溪幼心頭也像梗著什么似的，說不出來勸慰她的話，只能是輕輕順著她的背，和她一起默然感傷，同時心里不住地想，如果有一天，疑似姜之月的人出現，之問他會不會也是這樣滿懷希望又害怕失望？

    最怕不是徹底的絕望，而是渺茫的希望。

    想著，不由得抬眼看他，恰好對上他深沉的眸子。一瞬間，彼此心意相通。

    **

    富貴來的時候已經是午夜了，月在中天。

    其實他接到月末的電話的時候，就想飛奔過來。回到家里已經是很晚了，桌上的飯菜卻還沒動。好久沒有一家人一起吃飯了，飯桌上，難得和爸爸、姐姐姐夫坐在一起，看著老爺子好不容易柔和下來的神色，他心里突突直跳，話堵在嗓子眼，吃不下飯更不能把那些話說出來。

    老爺子雖然脾氣爆，但心軟，上了年紀的人大多這樣，何況他又沒老伴，格外孤獨且執拗。

    富貴如坐針氈地吃完了飯，努力不觸老爺子的逆鱗，然而看著爸爸還有姐姐姐夫，他總有種想哭不能哭的感覺，憋屈！

    好不容易挨到大家都去休息了，他才溜到衛生間里找到他姐姐的頭發——也好找，一家子三個男人，只有他姐姐是長發。

    放緩腳步溜出來，一路飛馳，只有被拋在后頭的長夜的風和明亮的月光知道他有多心慌。

    到了姜之問家，進門，捏著頭發，富貴氣喘吁吁，啞著嗓子問，“孩子在哪？”

    月末看了看姜之問和宋溪幼，兩人點點頭，月末就引著富貴上了樓，姜之問和宋溪幼也跟上去。

    佳佳和成成頭靠頭睡得香甜。小家伙長得很好看，小小的鼻子翹翹的，粉嫩嫩的嘴巴帶著細微的弧度，仿佛在做什么美夢。

    富貴的眼淚霎時就來了。他不自主地攥住月末的手，周身都顫抖著。

    “一定是！一定是！”

    說著，就要扒開成成的褲子，看那胎記。

    姜之問出手攔住他，低聲說，“胎記我們見過了，不用再看。孩子這么大了，怎么能隨便脫他褲子？”

    “可——”富貴目光急切，嗓子發緊。

    “頭發都已經拿到了，送到醫院，一切就都清楚了。”姜之問俯下身輕輕替孩子掖好被角，說，“剪兩根頭發，明天送到醫院去。現在別吵醒孩子。”

    姜之問神情語氣都溫柔無比，簡直就像個稱職的奶爸，看得宋溪幼心里暖暖的，應和道，“我們先下樓去吧，把燈關了，讓孩子好好休息。”

    富貴目光久久地流連，終于應了聲，“好。”

    “——但，我今晚就要去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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