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他這枚丹藥怎么跟服毒自盡差不多?”
顧云歸皺眉看著眼前的場景,烙錦寒似乎沉浸在痛苦之中,雙眸緊緊閉在一起。
記得先前林焰服用老師煉制的天命丹時,舒服的就像是是睡了一覺。
同樣是療傷類型丹藥,藥效差距不是一星半點。
“九芝回天丹的藥效本就如此,扛過去是新生,抗不過去……就是死!”玄老也沒想到烙錦寒服用丹藥后的反應如此劇烈。
烙錦寒此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渾身傷口像是不斷地分裂、愈合、再度分裂……陷入了永無止境的循環。
體表冒出的一層汗珠,將他全身似是水洗了一遍。
散落的黑發黏在面容上,妖孽完美的那半張臉被黑發遮蓋住,右臉那道猙獰的傷口反而暴露空氣中。
額頭青筋暴起,現在的他看起來就像是惡魔。
“老師,他的傷口似乎在生長!
顧云歸看著他手臂上那一道露出臂骨的傷口,里面似乎開始生出一條肉粉色的線,逐漸朝外部蔓延。
仔細看,那些蔓延覆蓋傷口的物質,似乎都是一點點新生的嫩肉。
她被這一發現震驚,這已經是肉眼可見的變化,讓她一點點見證新生的嫩肉填滿開裂猙獰的傷口。
“九芝回天丹的藥效發揮之后,傷口處的新肉會不斷萌芽生長,直至將傷口填滿變成正常的肌膚,但是這種過程帶來的痛苦往往是比凌遲更艱難!
“老頭我便見過服下九芝回天丹后生生痛死的、忍受不了痛苦自盡的……”
“并且他身上還有四處斷骨,斷骨重生的痛苦又是生長新肉的兩倍,這種痛苦并非尋常人能熬過來的,能不能支撐下去,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顧云歸驀地想起上次唐皓大師贈送的解毒丹,那種程度的痛苦已經讓人感到煎熬,此刻的烙錦寒承受的痛苦又會是是多少倍!
直到現在,顧云歸再想起解毒丹帶給她的感受,仍舊覺得胳膊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她站在烙錦寒身邊,眼睜睜看著新肉不斷的生長。
新生與毀滅。
就是一個涅槃重生的過程!
“念在你曾經試圖救我的份上,我能幫你的僅此而已,接下來的痛苦只能你自己來扛!
她朝著烙錦寒耳邊低聲說道。
如果烙錦寒沒有抗住九芝回天丹的藥效,并且因此而喪命的話,只能說他命該如此。
因為即便沒有服下這枚九芝回天丹,以他身上這種駭人的傷勢也堅持不了幾天,沒有合適的救治方法,他照樣會殞命。
光罩外。
一如既往地漆黑平靜。
光罩內。
烙錦寒仍舊沉浸在無邊無際的痛苦中,對外界發生的事情一如所知。
顧云歸試圖從光罩內穿出去,但并未得逞。
如果貿然以蠻力沖出去,以玄老的能力能夠做到是不假,可一旦光罩破裂,烙錦寒必定會受到影響,甚至有可能遭到蒲澤獸的偷襲。
綜上所述。
顧云歸總結了一個字——等!
時間飛速流逝。
深潭之下,看不見天色。
沒有計時器,顧云歸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九芝回天丹徹底吸收,大概還需要多久?”
烙錦寒逐漸平靜下來,唯獨那眉頭緊緊蹙在一起,但比起之前的猙獰模樣已經好了太多。
顧云歸見狀詢問起玄老。
“按照現在的速度來估算,大概一天時間!
玄老粗略掃了眼緩慢生長新肉的傷口,給出一個保守估算的時間。
最煎熬危險的階段已經過去,后續只要慢慢等待烙錦寒將九芝回天丹的藥效吸收殆盡,這些傷口也就會徹底愈合在一起。
他能夠堅持住那一段時間的痛苦,這倒是有點出乎玄老的意料。
畢竟那一身的傷口加上斷骨的疼痛,并非尋常人能夠接受的!
“等他醒了之后,得盡快出去將蒲澤獸解決掉,否則在這里浪費的時間越久,尋找五階魔獸的時間便越緊迫!
顧云歸自言自語的說著,盤膝而坐,進入修煉狀態。
天地間豐盈的靈力,原本應該伴隨著吐息爭先恐后的進入筋脈之中流淌,然而在此刻仿佛消匿了蹤影。
深潭宛如思維空間而非現實,讓她感應不到絲毫的靈力存在。
試了幾次。
她無奈的從修煉狀態中退出。
“臭小子,這水潭內可透漏著古怪呢!”
玄老見顧云歸自修煉狀態中退出,笑呵呵的沖著她開口再度說道:“水潭內的靈力被吸納殆盡,外界魔獸山脈中的靈力卻無法進入水潭之中,因此這里,已經成了沒有靈力存在的死地,就算你想趁著這段時間錘煉身體筋脈也是異想天開。”
“老師知道是什么原因?”
顧云歸嘴唇輕微蠕動,詢問起玄老。
“應該是被人布置了陣法,不過具體你得詢問烙錦寒,他身處陣法之中應該十分清楚。老頭我煉丹確實是一絕,但陣法方面卻并未過多涉獵!
玄老嘿嘿一笑道。
隔絕靈力,只有更高級的空間結界與陣法才能做到。
若是空間結界,進入時他不應該察覺不到空間的波動痕跡,況且這種空間結界沒有凝聚者的操控顧云歸無法毫無阻攔的進入。
就像是眼前這處光罩,沒有烙錦寒的操控,顧云歸無法自由出入的道理是一致的。
能夠解釋這種現象的,就只有陣法。
從發現戾風鸞鳳鳥鳥羽時,這處水潭便帶給玄老一種奇怪的感覺。只不過經過靈魂力量探尋一番后玄老卻只感應了那只二階蒲澤獸的氣息,以及這處結界的細微波動。
讓臭小子潛入潭底,就是為了一探究竟。
順便看看經歷了上次與武師修煉者對戰后,這小子的實力有沒有一星半點的提升。
以至于師徒倆踏進陣法之中后,玄老才從靈力被截斷的端倪中發現陣法的存在。
“陣法……”
顧云歸腦海中回味著這個陌生的詞語,片刻后緩緩搖頭,不以為然道:“本少爺現在吸納靈力不過是為了錘煉筋脈,與魔獸對戰都是憑借一些格斗技巧,這陣法的約束性貌似對我沒什么作用!
這勞什子陣法,對應的人群僅僅是修煉者。
偏偏讓她鉆了這個漏洞。
“這倒也是,誰能想到你一個普通人能活著進入魔獸山脈內圍,恰巧還撞進這處陣法之中!毙弦膊挥傻靡恍,對于眼前的局面有些哭笑不得。
臭小子不能使用靈力對戰,反倒成了好事。
靈魂力量與近身戰斗,這才是師徒倆的強項。
“想來這處陣法應該是專為烙錦寒設下,設陣者明知他體內靈力枯竭,水潭內又有二階蒲澤獸棲身,這才刻意截斷他吸納天地間靈力的機會。
一旦烙錦寒落入潭中,身受重傷的他便會立即成為魔獸腹中餐。
搞得這么大費周章,干嘛不直接將人斬草除根?”
顧云歸心中推敲一番,對于這個設陣者的做法不甚理解,難道對方就沒有想過萬一烙錦寒被人救走嗎?
玄老見顧云歸陷入沉思之中,朝著她再度開口:“不過……”
“不過什么?”
顧云歸問道。
玄老略賣關子的吊了吊顧云歸的胃口,最后在其焦躁的神情中再度開口:“不過你也不要把事情想的太過簡單,老頭我雖然對陣法不太了解,但至少有一點可以確定——這陣法進來容易,想要出來除非設陣者將陣法撤除,又或者陣中之人能夠找到陣眼強行破陣!
也就是說,顧云歸連同烙錦寒一起,被困在了陣法之中。
難怪剛剛烙錦寒字里行間內透漏著看淡生死的意味,想必他應該是清楚陣法這點限制性。
難怪他的仇家沒有趕盡殺絕,陣法設下后,烙錦寒托著重傷的身體又無法吸納天地間的靈力填補枯竭的丹田,更無法強行突破陣法。
面對眼前虎視眈眈的蒲澤獸,下場可不就是死路一條。
“嘖,看來這一趟水中探險,老師又幫我找了個棘手的事兒。”
顧云歸暗暗嘆了口氣。
寂寥的夜色緩緩爬滿整個魔獸山脈,一彎月高掛天幕,柔和的光線撒入山脈之中。
貓頭鷹咕咕的怪叫聲愈傳愈遠,伴隨著簌簌的草叢撥動,枝椏簌簌,形成一曲別樣的夜歌。
直至月色漸落。
黎明初升。
平緩似鏡面的水潭,仍舊沒有絲毫動靜。
深潭之下。
顧云歸倚靠著光罩小憩,好在海心戒中有不少儲存的干糧,讓她在這漫長等待的時間中不至于挨餓。
面前那道身軀,微弱的氣息逐漸悠長。
輕微起伏的胸膛內,似乎也能聽見心臟有力的跳動聲。
一切都意味著,烙錦寒身上的傷勢轉愈。
道道令人發指的傷口,此刻變成一道道肉粉色的新生肌膚,比起周圍的白皙皮膚更帶了一份誘惑。
狹長的丹鳳眸,在此刻緩緩睜開。
他抬手,動作有些僵硬麻木。
顯然長時間沒有運動,一時間蘇醒還來不及適應。
在潭底待了十天半月,身上的肌肉似乎都已經僵化,慢慢地,一點點恢復大腦的控制權。
他撩起遮擋住左臉的黑發,唇角微微勾起一絲邪肆滿足的笑意。
“這小子,睡著了嗎。”
烙錦寒偏頭看著倚靠屏障閉目歇息的黑衣少年,輕聲自言自語道。
他撐起身體,緩緩坐起。
盡管動作幅度微小,仍是被顧云歸察覺。
“你醒了。”她清澈的桃花眸驟然睜開,周圍環境的細微變化未曾逃過敏銳的感知。
經常游走在危險的刀鋒上,這讓她習慣了淺眠。
懶懶地動了動酸沉的臂膀,她看向眼前一頭虛汗的烙錦寒,視線劃過他肌肉線條分明的身體,忍不住輕咳一聲:“咳……那個……”
“我吵醒你了?”
烙錦寒看著她一臉不自在的神情,這小子先前不還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么,怎么這會兒性情轉變這么快。
顧云歸自海心戒中掏出一套黑色衣衫,劈頭蓋臉朝著烙錦寒扔了過去。
“沒有,你還是先把衣服穿好再說話吧!
她搖了搖頭,將臉側到一邊。
烙錦寒將衣衫拿在手上翻看兩眼,沖著顧云歸朗笑道:“你這小子怪不會臉皮薄害羞了吧,兩個大男人,這有什么好介意的!
“……”
顧云歸驀然不語。
他似是忽然起了捉弄人的心情,丹鳳眼微微一瞇,挑眉邪氣勾唇:“該不會,是覺得你的身材沒我的好,臉面掛不住了?”
“哼,你愛穿不穿,我看你出了水潭,有沒有膽量穿著一身破布條在山脈中招搖!
顧云歸滿頭黑線的聽著烙錦寒的調笑,隨即將自己的話撂下。
“穿!”
烙錦寒果斷的回道。
即便眼前這衣服……貌似有點小,那也比他身上這破布條強。
“臭小子,要不是他提醒,老頭我都差點忘了你是個女娃娃。”玄老忽然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般,這段時間壓根都把她當成了小子對待,性別這件事早就被他拋到了腦后。
“……”老師您能靠點譜嗎。。
顧云歸耳邊聽著烙錦寒的嘮叨,腦海中還響著玄老驚訝的呼聲,嘴角止不住抽搐。
“老師您還真是健忘!”
她咬著牙朝玄老道,一字一句的話是從齒縫擠出來的。
“倒不是老頭健忘,你剛剛盯著人家的身體眼睛都不帶眨一下,處理起傷口也一點不含糊,哪有你這么大膽的女娃娃……”
與顧云歸相處這一段時間,玄老見識了她的行事風格,和那些大家閨秀、嬌聲軟語的女娃娃差距簡直是天差地別。
一時間,先入為主的就把她當成了男孩對待。
顧七少爺的身份樹立太過鮮明,以至于他都忘記了這層身份下的正主是個貨真價實的女娃娃!
玄老似乎也覺得自己把徒弟性別忘了這件事有些尷尬,隨即拿出了老師的架子,疾顏正色侃侃道:“不過嘛……這些都不重要,作為老頭我的弟子最重要的就是能吃苦堅持,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所以不管男娃女娃這些在我眼中都是一視同仁的!
玄老冠冕堂皇的解釋,令顧云歸翻了個白眼。
一旁。
窸窸窣窣的穿衣聲已經停止,顧云歸偏頭看過去,忍不住噗嗤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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