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齊·鳴時魚感到渾身從腳背升起來的極寒，調(diào)試，這個詞語，冷得像冰一樣，會被剝離掉生動的情感，哪怕?lián)碛性?jīng)的記憶，但也不會再產(chǎn)生什么快樂的心緒了，就像被另一個人格取代，變成了包著人皮的機器。
“調(diào)試后，我能獲得魔法資料嗎？”
“失控體重新回歸煮的榮光，珍貴的實驗體，資料庫將重新開放。”
“那好，去哪里調(diào)試？”
“第四階段精怪突變實驗還沒有結(jié)束，你不被允許重新調(diào)試。”
“實驗已經(jīng)停滯很久了，是不是應該加入新的變量？”
“有可行性的建議，人格備份手術(shù)準備，請你前往圣歌堂側(cè)廳。關(guān)于你的調(diào)試方案，將在那里進行。”
淡藍色的溶液一點點漏盡，艙門開啟，D2Orion611從培養(yǎng)艙罐里緩步走出。
她捂著心口，終于，再次與自己的妹妹達成心靈鏈接了，自從她被認定為失控，她就失去了雙子的靈魂同步，又或者，是她失去了同步，因此才被認定是失控體。
但那無所謂了，她重新回歸了教義的懷抱，而更重要的是，她又重新獲得了雙子強大的心靈異能。
“我的姐姐，你還沒有被處死嗎？”D1Orion611的心語在D2心頭響起，很平淡，但莫名有點譏諷的意思。
D2回應以平淡的心語，“看來我們還需要一些時間才能完全同調(diào)。”
雙子互相擁有彼此的一部分血肉與魂魄，其實可以看做是一個整體，但失控體的出現(xiàn)卻往往表現(xiàn)為單個異常。
暫時不清楚為何同一個心靈會表現(xiàn)出割裂的狀態(tài)，或許是一種精神病態(tài)，或許是固有的心理變化，總之，611這對雙子的突變只是飛面教數(shù)億對雙子中數(shù)千個失控案例中的一條罷了。
“那么，姐姐，你該準備前往崇圣的面條國了，時間不多，希望你不要死在半路上。”
D2低垂眼瞼，“煮愛世人。”
她回到雙子部隊休息處，這里還有兩對雙子，其余人都已經(jīng)撤離，戰(zhàn)火還在蔓延，但烈度已經(jīng)下降。最后一批撤離的時間安排在本星球第十個自轉(zhuǎn)周期后的黎明。
D2Orion611在自己的房間里翻看物什，在這不到十平米的小屋，只有一張白色雙人床和一套鐵皮衣柜。
簡單到連窗戶也沒有。
D2她習慣睡在靠門一側(cè)的床鋪上，另一邊原是留給妹妹611D1的，當然，她早就離開，自打D2失控的那一天就被調(diào)離，去了其他的星球，雙子只有完整的時候才能發(fā)揮最大程度的心靈異能，D2失控自然是被開除出籍，若不是參加了碩骨突變實驗，她會一直被囚禁在觀察室，等待裁判所的判決下達，或許是被認為有回收價值而接受調(diào)試，抑或被銷毀。
至于D1，失去大部分力量后，她也被冷處理，一直封凍在艙罐里，直到如今同步解鎖。
D1呢喃的心語在姐姐的心頭，“我的床鋪，你擺放了好多，無用的雜物，是什么，又是誰？”
D2看著碩骨為她制作的零碎玩具，都是精粹的魔能轉(zhuǎn)化出來的物質(zhì)，有些是很簡單的泥偶，還有木質(zhì)的花牌，寶石手鐲，刻著情詩的薄石板，還有精怪的天母琴……一大堆東西，地上滿滿當當，柜子頂上，包括這床鋪，只留下她蜷縮的那么一小塊地方了，一件都舍不得拋下，都堆在周圍。房間里能下腳的地方都不多。
這些禮物，最開始的泥偶，到最后的淺紫色水晶指環(huán)，一共六十七件，每個的順序她都能背下來，因為自打某次碩骨說，要給她制作禮物后，他每次都會給她當場捏制一個禮物，用魔能凝聚物質(zhì)，剛開始，他只會把大量空氣抽過來，點氣成土，那一次，試驗場里短暫形成了真空，差點讓D2當場窒息。
自那一天后，他每次都會提議制作一個玩具給她，然而每次都是從泥偶開始，于是D2就說，你換一個，碩骨發(fā)愣，然后，用召喚術(shù)，不知從哪里，召喚來一個土元素，支配著它，造了個泥偶，是D2的模樣。
她就說，我已經(jīng)有了一個，你換一個禮物，每次都是這樣，仿佛他的腦子里，有一張禮單，每次從頭開始念，由D2負責排除重復的，這個禮單，沒有變過，越到后來，越需要時間才能解鎖新禮物。
如此，從一到六十七，六十七種，碩骨支撐不住更長的時間就會昏迷，那是在他體內(nèi)準備好的靈魂石定時鎮(zhèn)靜芯片造成的，這個送禮物的游戲，結(jié)束了。
D1感受著姐姐的記憶，“實驗體，無信者，你與他，在失控的時間段里，產(chǎn)生了好多不必要的低效交流。”
“的確，低效，重復了362次的相同對話，我需要花費很多時間才讓他意識到自己會被反復清洗記憶。”
“而你告訴他這是痛苦造成的機械性失憶？”D1的語氣里有讓人不安的活力。
D2愣怔了一下，“妹妹，你的情緒有些高漲了。警惕，這是失控的先決條件之一，不要重蹈我的覆轍。”
D1沉默下去，不再言語了，雙子之間，互相能感受到那種微妙的燥郁，D1低聲對姐姐說：“麻煩你，把這些東西，能帶上嗎？我挺喜歡它們的。”
“我需要理由，你有失控的風險，你該去找圣所，澄清自己的罪。”
“思想不是罪。”
“自由也不是你背叛的理由，你快去認罪吧，不然，我會向圣所上報的。”
D2還在勸說自己的姊妹，這時候，外面?zhèn)鱽肀暎宦飞希袀�人在怒吼：“不要攔著我！我在找人！我找人，不見了。她，是誰？不見了。”
D2慌慌張張地跑出門，卻見長廊盡頭，渾身被躁動的元素裹挾的精怪先裔狂怒著，把喧鬧的魔能打作浪潮，一波接一波，沿途護教軍身上的抗魔力場竟然不能磨滅這高濃度的魔能沖擊，但護教軍終究是高端戰(zhàn)斗兵種，他們只是頂著碩骨那毫無技巧的攻擊方式前進，用刀劍把他劈碎，用法杖槍把他打得渾身傷痕。
碩骨他是經(jīng)歷無數(shù)痛苦的人了，他什么也不害怕，他只想見到霜齊，而他看到長廊那一頭，熟悉的目光叫他的臉頰發(fā)燙。
“鳴時魚，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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