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發現，過去的我——特指三天前——實在是有些輕率而魯莽了。

    我滿以為，憑著自己的本事和膽識，拼個十年，總能在夜之城混出頭。

    但不可能，完全不可能，這不是努努力，踮踮腳就能夠到的：傳奇不是我小時候，媽媽放在冰箱頂的食品柜鑰匙，就放在那，你能知道它確實存在。

    大家都說，夜之城的傳奇都在墳墓里，我又是憑什么覺得自己能安然無恙地成為傳奇的呢？

    不憑什么，我只能這么想，這是我的心理安慰，是我做夢的權利。

    無非是這個世道，讓我這樣的人，除了努力往爬，再做不了任何選擇——至少在這座城里是這樣的。

    杰克和我是一類人，所以能混到一起，假如有時間，我應該多記錄一些與杰克做買賣的事情——也就是這半年來的生活，是我人生中難得的歡樂時光。

    這次的偷貨任務，雖然是一筆隨時會吃槍子的大買賣，但沒有什么可怕的，爛命一條，就是死了也不會有幾個人為我掉眼淚，所以怕什么荒坂呢？夜之城的皇帝又怎么樣？該偷的就得偷，我一點面子都不會給。

    今晚我可能沒法窮搜沃森區的大街小巷。

    漩渦幫，他們總是不消停，明天就要去見他們的老大羅伊斯了，在這之前，我打算喬裝打扮，以無名的正義人士的身份對散落各處的漩渦幫成員發起襲擊。

    特意換一身透氣黑客服，穿黑色運動褲，黑色衛衣，還有一雙踏實的黑色板鞋，還在臉蓋一塊黑布，我盡可能保證不把皮膚暴露在外，這副打扮一看就不是正常人，在大街行走肯定引人注目，所以我選擇走屋頂。

    不開車，多運動運動是好事，還能加經驗呢。

    翻山越嶺，飛檐走壁，改裝腿部的義體人可以秒速百米狂奔。

    但我做不到。

    因為沒錢買義體——允悲。

    這兩天時間，我總共是升了三級，毫不猶豫都加了智力屬性，今晚如果順利，也能再升一級，現在的智力屬性已經到了九點。

    或許我應該更生動地描述一下屬性疊加后的主觀體驗。但我說不好，只是常有過去的自己很愚蠢這樣的想法，漸漸也有了周圍人都很愚蠢的想法。

    人類這種東西就是這么笨笨的。我也自知大可不必有傲慢的想法。

    不過每當我駭入這些街邊混混的協議時，依舊忍不住內心吐槽：“這幫人靠著如此簡陋的防火墻是如何活到今天的。”

    給我一點時間，我就能完全駭入對方的操作系統，隨后不管是傳魔偶，還是強制關機，對方的視覺、嗅覺、聽覺等一切感官，乃至呼吸心跳都在我的控制之下，而他們自己對此是一無所知的。

    高明的黑客甚至可以篡改人的記憶——那樣可真的太可怕了。

    不管怎么說，我肯定是會優先提升智力的，再將盡可能多的專長點投入黑客技能，提升自己的黑客技藝，自我升級。總之我不想某一天，被人劫持了自己的義體，那樣的話，我連死亡的自由都被奪走了。

    ……

    當義警的經歷就不過多敘述了，畢竟整個過程乏善可陳，就像一頓接著一頓的垃圾食品，缺乏跌宕起伏的快樂。不過我倒是的確有個意外發現。漩渦幫這幫毒蟲，他們的操作系統都有一個極大的漏洞，雖然很隱蔽，但還是叫我發現了。

    或許是因為他們統一購入的某一批植入體出了問題，總之我可以通過這個漏洞，快速地在他們的網絡里傳“重啟義眼”的指令包，到時候他們就通通成了瞎子。

    ——今晚的戰績是三十六人，被我弄死了七個，剩下的全丟進垃圾箱。

    ——另外，升了一級。

    嘿，是不是有點無聊了。我沒想到自己寫的人生傳記也會這么無聊。可能我就是不適合這一行吧。

    但你還得接著往下看。

    ——因為你的義眼已經被我控制了（小聲）。

    第二天，前情提要，德克斯特交待我去拿貨，杰克接到消息去全食品工廠踩點——至今。

    我終于要出發去全食品工廠。

    但是。

    在這之前，我或許應該再去見個誰。

    先說好，這不是放我好兄弟杰克的鴿子。

    貨物叫小平頭，高科技機器人，軍用科技的貨，為什么會被一幫臭混幫派的拿到手里？就是因為軍用科技的車隊被他們搶了。這幫人連軍用科技都敢搶——我是不是還得專門介紹一下軍用科技？你們就只需要知道這家公司也可以發動世界大戰即可。

    哇哦，這么說起來，我一個混子這一趟下來是得跟這兩家巨頭企業打交道了呢，十分榮幸。

    總之德克斯特給了我一張名片，是軍用科技的高管梅瑞德斯·斯托特，她也是苦主，漩渦幫搶的車隊歸她關。在我前往全食品工廠這個狼窩之前，可以先和斯托特聊聊，說不定能得到一些意料之外的幫助。

    電話撥通。

    “我是斯托特，先說說你是怎么知道這個電話的？”

    “那不重要，我聽說你的車隊出事兒了，我來和你談一筆生意。”

    電話那頭傳來某個男人悲慘的嚎叫，斯托特不耐煩，便叫人把他嘴堵。

    暴脾氣，我喜歡。

    我和她約了面談，到了地方，軍用科技的皮卡已經等著了。

    梅瑞德斯·斯托特是個中年金發女郎，梳背頭，看著夠干練，那臉蛋保養的可真不錯。

    趁著我去握手的時候，人家直接給我一個下馬威，旁邊一個黑皮壯男來給了我一拳頭，就打在下巴頦，然后把我壓在車前蓋——他媽的！真是沒禮貌的黑鬼！要是你把我的口紅蹭掉了，我絕對叫你好看！

    老女人嘴臭得很，“想勒索我是嗎臭傻逼！還敢談條件！”

    他媽的你讓人拿槍指著我的頭，我能說什么，“別激動！”

    這幫人還真是流氓做派，大公司都這尿性！

    我在猶豫著要不要啟動先前在暗處觀察時傳的魔偶，絕對夠這邊婊子養的賤貨們喝一壺，但那樣的話，生意可就談不成了。

    那黑鬼警衛用個人鏈接連通我的腦機接口，這是要監測我的生理數據，也就是測謊的手法，我也將計就計，把魔偶傳到這鳥人的系統里，別看他現在拿槍指著我，再過三秒……兩秒……一秒……好了，他的武器控制權都在我手了，接下來他接收到的信息也都會是虛假的。

    想測我的慌，可去你媽的吧！

    梅瑞德斯咄咄逼人，“回答我的問題，老實點兒，說實話，就你一個人來的嗎？”

    “沒錯，就我一個。”

    斯托特依舊焦躁不安，只吩咐說，“地毯式搜索。”

    武裝車里飛出一架無人機開始偵察，我等這老女人抽完一支煙，這才接著問：“能談生意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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