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凌燃一路上緊趕慢趕,但由于身邊跟了個人,也還是耽誤了一些時間。
等到兩人抵達(dá)御家的時候,已經(jīng)是十一月中旬了,索性天氣還沒有變得更冷。
這一年中,由于凌燃時常上門探望御翎,雖然大多數(shù)她都沒有見到對方,可御家的人已經(jīng)對這位大小姐頗為熟悉。
因此當(dāng)她騎著馬出現(xiàn)在御家門前的時候,就已經(jīng)有下人認(rèn)出來并且稟報了御父御母。
早在一個月多以前,御家就已經(jīng)收到了御翎的來信。
青年在信上詳細(xì)的說明了自己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并表示不希望家人看到自己現(xiàn)在這副樣子,所以決定住在外面。
從御翎離開家到去往武林盟,一路上他都有寫信寄回家,因此收到這封信時,御父御母除了悲愴自己的小兒子沒有多少時間了外,并沒有感到意外。
他們不怪御翎動用自己的武功救凌燃,也不怪凌燃拖累了御翎。
有時候想想,或許這就是命。
御父御母將這封信給家中其他幾個孩子都看了一遍,信里面已經(jīng)預(yù)料到凌燃會來御家,所以青年特意叮囑了他們不要將他身體的真實情況告訴對方。
同時,御翎還將自己離開武林盟時寫給凌燃的信中大部分內(nèi)容都告訴了父母,為的就是希望他們能夠幫自己圓下這個謊。
他好不容易讓少女?dāng)[脫了罪惡感,不希望又因為自己的死,讓對方再次陷入困頓。
即便要說,也要等他死了以后,凌燃真正找到屬于自己的幸福時才可以。
對于青年的囑托,御家上下幾乎是紅著眼眶默認(rèn)的。
他們覺得御翎實在太傻了,可這又是對方唯一的祈愿,同時也是他們能夠為對方做的唯一的事。
因此當(dāng)御父御母見到凌燃,后者問起御翎的事情時,兩人幾乎是按照青年要求的,一字不差的復(fù)述了一遍。
御家上上下下對待凌燃就像是對待恩人的熱情叫大小姐心內(nèi)的擔(dān)憂少了些許,雖然御翎真的沒有回御家,但看樣子已經(jīng)把自己的身體恢復(fù)了的事情告訴給了御父御母。
要不然他們不會是這樣的態(tài)度。
被熱情包圍的凌燃滿心以為御翎真的是像他信中說的那樣去看更遠(yuǎn)的世界了。
可她身邊始終跟著的平云卻從御家上下偶爾流露出來的不自然的神態(tài)中察覺出了什么,關(guān)于御翎的事情,在這一個多月以來,凌燃也簡單跟他講了一遍。
剛開始的時候他還覺得這人腦子可能出了什么問題,好不容易恢復(fù)健康了,居然丟下了自己心儀的人看什么外面的世界。
可時間長了后,平云再一琢磨就有些不對勁了。
推己及人,若是他站在御翎的角度,有朝一日恢復(fù)了健康,一定會第一時間抓住凌燃的心,而不是放下。
放下?感情是那么容易放下的嗎?
就算是因為受了一次傷,也不可能這樣四大皆空。
除非,這其中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不過想歸想,御翎畢竟是他的情敵,少閣主自然不會浪費這個心力在對方身上。
及至這一次到了御家,見到了御家人的態(tài)度,才讓平云第一次升起好奇。
要是御翎自己有什么不對勁還可以解釋,可關(guān)鍵是怎么御家的人都有些不對勁。
他們雖然看到凌燃都是一副感激又喜愛的眼神,但在移開視線或者低下頭的時候,又會流露出幾分黯然。
更甚者,平云在御母身上還看到了一絲飛快閃過的尖銳。
公子坐在椅子上,掀開手邊的茶盞,抿了一口茶后瞇了瞇好看的桃花眼。
御家不對勁,御翎也不對勁,他得讓人查一查了。
因為平云感覺到了御母那絲有意無意的尖銳,是沖著凌燃來的,他可不想陰溝里翻船,叫御家的人傷害了凌燃。
至于御家的葫蘆里究竟賣的是什么藥,過幾天就會知道了。
出自對御家的不放心,所以當(dāng)御父御母留凌燃住一晚的時候,平云出聲代為拒絕了,不過他說的話極為巧妙,并沒有引起他人的反感。
而凌燃本身因為之前的事情,加上這一次來只是想確定御翎的情況,所以也就順著平云的話拒絕了。
既然知道了青年離開時信里寫的內(nèi)容都是真的,那她也就要趕回明月莊了。
大小姐已經(jīng)好幾個月沒有見到自己的爹了,難免有些想念。
這樣推辭的理由十分合理,御家的人見狀也就沒有再挽留。
倒是他們走的時候,御母方才強打起的精神一瞬間都泄得干干凈凈,她看著仍然跟在凌燃身后的平云,眼神更加黯然了。
“我知道這怪不了燃兒,可剛才……剛才我看見他們的時候,難免還是怨了一些。”
這也難怪,畢竟自己的親生兒子確確實實是為了凌燃才會如此。
嘴上說不怪罪是一回事,但心里卻并不是那么容易過得去的。
剛才平云見到御母無意中流露出來的一絲尖銳,也正是因為此。
御父聽了御母的話拍了拍對方的背,他同樣嘆息了一聲。
誰不是呢,他們又不是圣人。
“好了,孩子囑托我們的事情已經(jīng)完成了,既然他不愿意回來,也只能我們經(jīng)常去看看他。”
這樣大年紀(jì)的青年的自尊心和驕傲使得他說出了不相見的話,御父御母何嘗不懂。
盡管青年在信里已經(jīng)多次提及讓他們不必過來,但誰真的忍心見自己的親人獨自生活在外面不聞不問的。
*
同一時刻,當(dāng)凌燃抵達(dá)御家的時候,徐坊茴已經(jīng)找到了青年的下落。
原本他是打算一邊去御家,一邊查詢御翎的下落。
他比凌燃更冷靜,白衣劍客一早就覺得這其中有什么古怪,而他之所以要去御家,很大程度上也只是想要知道御翎究竟去了哪里。
他一點也不相信青年離開之前寫給凌燃的信。
之前兩人在涼亭中的談話還歷歷在目,如果御翎真的想開了,也不會是在自己的身體恢復(fù)健康之后想開的。
腦海中的涼亭突然打開了徐坊茴的思路。
而沿路以來他打聽到的消息,似乎也都指向青年去了他們曾經(jīng)住過幾日的宅子。
于是徐坊茴改變了自己原本的路線,轉(zhuǎn)道去往心中猜測的地方。
青年只在離開的時候讓貴佞注意不要讓人發(fā)現(xiàn),在路上的時候他并沒有刻意隱藏自己的蹤跡。
所以稍加打聽,劍客就知道自己想的并沒錯。
等到凌燃在御父御母的麻痹下以為御翎確實如他信中所說的那樣,徐坊茴已經(jīng)到了御翎住的宅子門前。
他第一次和青年來的時候,這座宅子雖然也有人負(fù)責(zé)看守,但仍然透露著一種常年沒有主人的蕭瑟。
而這一次當(dāng)他出現(xiàn)在宅門外時,很清楚的看到了進出大門的下人們。
透過那扇開著的大門,里面的景致也能窺得一二。
這更讓徐坊茴確認(rèn)青年就住在這里。
駿馬之上載著的白衣劍客很快就吸引了下人們的注意,其中有記性好的,認(rèn)出了這人上一次跟著自家少主人一起來過,于是指了傳話的小廝回去稟報御翎。
很快,那小廝就帶著青年的命令回來了。
同時在門口的白衣劍客也被客客氣氣請了進去。
明明已經(jīng)對御翎的情況有所猜測,甚至徐坊茴十分肯定對方并沒有恢復(fù),可真當(dāng)親眼見到對方時,又是另一種感受。
青年依舊是坐在輪椅上,那日在客廳中站起來的身影宛如曇花一現(xiàn)。
他好像并不意外在這里看到徐坊茴,甚至比之前任何時候看起來都要虛弱的臉上還朝對方揚起了一個微笑。
這笑容猶如薄翼,帶著無比的脆弱和蒼白。
叫劍客的心好似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地握住,喘不過氣來。
然而他面上仍像是籠著一層寒紗,眉目之間猶如皚皚白雪,圣潔無塵。
“為什么要這么做?”
聲音漠然,像一顆顆砸落的雪籽。
好半天時間,徐坊茴對著御翎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可他心里對這個問題的答案已經(jīng)有所了然,歸根究底,青年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凌燃。
為了凌燃,他竟然可以做到這種地步。
以往所有被忽略的,被掩埋的,被狠狠壓抑克制的情感突然如火山一樣爆發(fā)出來。
這些洶涌而現(xiàn)的情緒被藏在冰川之下,兀自發(fā)生著強烈的反應(yīng)。
在所有人看不見的地方,一個又一個爆炸開來。
叫向來疏離冷然的白衣劍客放在身側(cè)的手都隱隱不受控制的微顫著。
御翎并沒有回答徐坊茴的問題。
他只是輕輕一笑,仰起頭看著白衣劍客,“沒想到坊茴兄會來這里尋我。”
因為并沒有特意去思考男主角的動向,所以御翎確實沒有想到對方竟然會在武林盛會結(jié)束后來到這里。
并且看對方的樣子,似乎對自己頗為看重。
這些事情只在青年的腦海中一閃而過,他并不在意來的人是誰,等到要死的時候,讓女主角知道消息收獲最后一點狗血時這個位面就結(jié)束了。
原劇情中這個時候,男女主角已經(jīng)在雙方家長的操辦下訂了婚。
而眼下他們卻連感情都沒有產(chǎn)生,對于在自己離開后徐坊茴和凌燃會不會像之前幾個位面一樣,最后還是會走在一起,御翎并不感興趣。
*
另一邊,在離開御家沒幾天后,平云就通過暗光閣的眼線,知道了御家不對勁的根源。
原來御翎根本就沒有恢復(fù),那對方為什么還要故意答應(yīng)自己?
這個念頭只轉(zhuǎn)了一圈,少閣主就想清了根由。
也是在這個時候,他才不得不承認(rèn),對方對凌燃的愛重,是自己所不及的。
同時他也明白了御母當(dāng)日對凌燃露出的情緒原因。
看著手底下的情報,平云第一次陷入糾結(jié)中,他不知道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凌燃。
一方面,他從御家上次的態(tài)度中知道了御翎的打算,對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凌燃,他如果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了凌燃,那么無疑就是破壞了青年的苦心。
而另一方面,他雖然從未自詡過君子,可也做不到在知曉了這樣的事情后隱瞞凌燃,倘若將來御翎死了,凌燃說不定會更加自責(zé),同時,他當(dāng)初說好了要跟御翎公平競爭,而眼下御翎的做法,即使將來凌燃真的接受了他,也會讓他感覺勝之不武。
就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御翎那邊已經(jīng)在徐坊茴的告知下,知道了暗光閣調(diào)查自己的事情。
當(dāng)日白衣劍客來到御翎這里后,并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向?qū)Ψ教岢隽艘粋請求,讓他在這里住下來。
御翎沒有拒絕對方。
而徐坊茴在住下來以后,也很少會過來打擾御翎,他大多數(shù)時候還是像以前一樣在外游歷。
御翎提供的住處更多時候好像只是一個落腳點。
白衣劍客在江湖中也有屬于自己的人脈,他雖然話不多,但愿意追隨他的人卻不少。
暗光閣的人剛一有所動靜,徐坊茴就收到了消息,于是他將這件事告訴了御翎。
等到平云還在糾結(jié)猶豫時,青年就透過白衣劍客提供的人脈,將想要說的話遞了過去。
他讓對方務(wù)必替自己保守住這個秘密,如果真的要講的話,也請一定不要泄露自己的住處。
收到御翎遞過來的消息時,少閣主的天人交戰(zhàn)終究被自己的私心戰(zhàn)勝了。
離三個月之約還有一個半月,至少在這之前,他想好好地跟凌燃相處,讓對方心里只有自己一個人。
*
這個冬天的腳步來的格外早。
十一月中旬沒過幾天,天氣驟然變冷,白日里說話的時候嘴里都要冒出白氣來。
而青年的身子也在這個冬天迅速落敗。
眼見御翎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差,御家的人心中更是悲痛不已。
他們只能不斷送些補品過來,同時讓住在這里的徐坊茴多多照顧御翎。
生命的最后盡頭,青年允許對方在自己身邊,很明顯已經(jīng)是一種另類的認(rèn)同,御家的人見到徐坊茴的時候,都在心里不由自主的想到,他們沒想到在生命的盡頭,御翎還能交到一個好朋友。
事實上,盡管御翎從前的性格開朗,但真正能被他認(rèn)同的人并沒有多少,因此對于原本就是世交的徐坊茴,御家現(xiàn)在更是親近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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