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笑揶揄：“1號世界確實像個垃圾場。”

    張予弘聳了聳肩，放大1號世界局部。

    兩人清晰可見垃圾場半包圍大片破舊的村鎮(zhèn)；接著一堵高聳的墻環(huán)繞水泥砌成的別墅區(qū)，而別墅區(qū)簇擁一處小型莊園。

    階級劃分鮮明。

    “1號世界的人類已經(jīng)在這里生活了近三百年，但他們不會記得自己從什么地方來。一代接著一代，在這個世界繁衍。”

    她目中冷光凜冽。“你們消除了他們的記憶？”

    “沒錯，你猜為什么要消除他們祖先的記憶？”

    薛青鳥思索一會，難以置信道：“他們的祖先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賓果！由于個別位面崩潰，大批難民被安置到這個世界，就是他們的祖先。后來也出現(xiàn)幾個崩潰的位面，難民同樣送來這里。”他的語氣像聊家常一樣平靜。

    “因為位面的boss解封而導(dǎo)致崩潰？”

    “不是完全解封，但足以讓末日降臨。還有些是因為連續(xù)派幾批參與者干預(yù)都任務(wù)失敗，導(dǎo)致世界末日。很奇怪吧？魔方樂園看似不關(guān)心人類生死，但愿意送難民來這里。”

    “呵，來這里當(dāng)獵物不見得多好。”

    張予弘笑了笑，反問她一個問題。“如果你同時遇到，一個被怪物攻擊的孩子以及被怪物攻擊的城市，而你只有救一方的余力，你選擇救哪一方？”

    她怒火中燒，“又是犧牲小我完成大我的選擇題！你是不是看著1號世界的人類被獵殺，還自認為自己仁慈？”

    “我倒認為自己冷漠。”他收斂笑意，面容冷淡。“我從沒覺得安置難民是仁慈之舉，相反1號世界體現(xiàn)出人類最黑暗的一面。自視甚高的貴族、軟弱無能的貧民、自以為是的叛逆貧民、打著正義旗號欺壓弱小尋找自豪感的警衛(wèi)、強權(quán)下掩飾的骯臟交易，還有最可笑最愚蠢最原始的階級劃分，這是人類劣根性的縮影。”

    “你和我，還有其他參與者何嘗不是一樣。當(dāng)你們見識到貧民村，有沒有產(chǎn)生高人一等的想法？有沒有對弱小群體產(chǎn)生憐憫？”

    薛青鳥冷冷地注視他因激動而泛血絲的眼睛。

    “你說這么多，還不是一副統(tǒng)治者的口吻？要怎么活是他們決定，你們這些冷漠的旁觀者有什么資格批判？”

    張予弘不怒反笑，斂去適才的激動。“果然各項數(shù)據(jù)合格，正義令你客觀地旁觀。”他深呼吸一口，“我放心了。”

    她很反感他老是說自己數(shù)據(jù)合格，把自己說成機器人似的。“別再說奇奇怪怪的話，你帶我來就是為了說教？”

    “當(dāng)然不是，這是最后的試探了。”他苦笑一下，繼續(xù)說：“兩個世界的面積是對等，比不上地球大，大概占地球能居住的面積三分之一。1號世界面臨的問題非常嚴(yán)峻，就是人口與資源消耗。”

    薛青鳥有所觸動，猜到他接下來的話。

    “如果不控制人口增長，1號世界遲早變成真正的垃圾場。”

    她的腦袋嗡嗡作響，頭皮發(fā)麻。“你想說，怪物狩獵為了控制人口增長？難怪有警衛(wèi)看守電梯口，其實那些貴族早預(yù)料這種情況，跟怪物做交易？”

    張予弘滿意地點頭。

    “每個月中狩獵一次，每個月末收取五十名供品，以這種速度控制成效顯著……”

    “人口可以再增長，但資源未必。你看到垃圾場所在的地方，曾經(jīng)是平原河川。你看，人類居住的范圍正在縮小。”

    薛青鳥一陣無力。“你想說，是參與者教會他們制造高科技產(chǎn)品導(dǎo)致資源加速消耗？”

    “這是原因之一。經(jīng)歷過南靖事件，你應(yīng)該明白。”

    她忽然覺得杰諾斯口中的超級英雄是諷刺。

    “另外三隊呢，不能讓他們離開嗎？”

    “不行。任何參與者不能活著離開終極位面。”他一瞥蠢蠢欲動的狙魔，話鋒一轉(zhuǎn)：“你想攻擊我也遲了，另外三隊已經(jīng)回收。”

    “回收是什么意思？”

    “提取他們的異能基因，然后殺了。”

    她全身一震，舉劍指著張予弘的喉嚨。“對于你們來說，我們只是工具？”

    “沒錯，這就是搖籃存在的理由。不止我們的單元，其他單元也有類似的搖籃。人類肆無忌憚奪取地球的資源，是時候作回報。”

    薛青鳥不寒而栗，握劍的手微微顫抖。“我的隊員……你們也要回收？”

    “我說了，最后結(jié)果取決于我們的談話過程。”

    她沒聽明白這些歪理。

    張予弘兩指夾著劍尖，輕輕推開。“不用著急，你想知道的還沒解答完，到時再來個了斷。”

    “你告訴我一切有什么目的？”

    “你始終要知道。”

    她緊盯張予弘的坦然磊落的雙眼，認為他沒有撒謊的必要，于是放下狙魔。

    “那怪物來自哪里？它們的異能……跟魔方樂園的異能基因有沒有關(guān)系？”

    張予弘目光深邃，似乎她問到核心上。他撤去投影，關(guān)閉屏幕。

    “你做什么？”她看不懂張予弘的操作。

    “跟我來就知道了。”

    她冷哼一聲，這家伙又恢復(fù)在部隊里的樣子。

    這次張予弘又帶她乘電梯，用鑰匙打開一塊鐵板，露出負二十層的按鈕，他伸手一按。

    “你不是想騙我下去然后殺人滅口吧？”

    他投來戲謔的目光。“該害怕滅口的是我，你有劍有異能，還擔(dān)心被人滅口？”

    薛青鳥心頭一動。

    他沒有異能？

    他收回視線，盯著銀灰色的電梯門。

    兩人沉默片刻，負二十層到了。

    這一層在地下深處，空氣有點混濁。兩人走出電梯，薛青鳥感到這一層了無生氣，估計很少人下來過。

    張予弘手動開燈。

    這一層只有一條通道，無光，幽深，通往真相。

    無形的壓力席卷而來，她近乎窒息。

    她深知，邁出一步就不能回頭。

    走在前面的張予弘回望，喊她跟上。

    她這一步卯足勇氣，跟上張予弘邁進通道。

    通道的盡頭是一扇金屬門。

    張予弘站在門邊的生物掃描框前，進行瞳孔認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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