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陽說出那話以后，明明兇險在前，凌央卻覺得萬千壓抑涌入背脊，繃得難受。

    顯然，她眼前所見是弱勢的一方，可在得知這里頭有一個披著人皮的怪物時，卻仿佛每一張無助的臉都氣場大變，堆滿前艙座椅的乘客們，瞬時間有了跟喪尸圍城一樣的恐怖既視感。

    懷疑自己的同類不是人的時候，總歸是有些詭異的，特別是剛好他們還都因為過度驚嚇，表情出奇地一致。

    凌央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呃，這份情報很及時，謝謝。”

    萬陽是正在出任務的隊員，基地肯定通過飛機上的通訊接通了他的耳機，凌央并不懷疑這份情報的真實性。因為只要稍微想想，就能明白過來，剛才那個幸存的空乘，可是抱著異獸在發抖呢。

    外人不認識這里的乘務員，她們自己還認不出來彼此嗎？

    萬陽聽不懂凌央的風涼話，自顧自轉回身去，面向著前方的乘客們，如今他們可是掩藏著危險的肉盾。

    “請大家回到各自的座位上，系好安全帶。”凌央掃視了一圈，沒法判斷，只能請空乘們幫忙安排。

    異獸總不是買票上來的，它就算已經放棄了空乘形象，又換了種別的樣子，也不可能擁有自己的座位。

    他倆順著稀稀拉拉不情不愿移動著的人流往后退，站在了后艙的準備室前，觀察著每一名乘客的舉止。

    大多數市民朋友還是服從安排的，飛機尚在行駛中，既然后方的危險已經解決，當然是要坐好扶穩準備降落了。

    可少數因為跑得最快所以占據了頭等艙的乘客就不太舍得離開了，那里既安全又寬敞，現在也就只剩下半個小時的航程了，沒必要挪開。

    乘務長留在那里對那幾個人進行勸說，凌央把剩下的空乘小姐姐數了數，“四個，一般是有幾個來著？”

    萬陽搖了搖頭，乘客們基本上已經坐好了，但并沒有坐滿。今天是周一，月白城并不是旅行或者商務的熱門城市，倒也正常。

    凌央朝一名短頭發的空乘招手，對方點了一下頭，順手把擋著路的餐車一并推到準備室里，“二位辛苦了，請問需要些什么？”

    她說完話看了看準備室被扯了一道的墻壁，也看到了地上那一攤變成了黃褐色不明物質的異獸尸體，抿了抿嘴，沒有評價。

    會說話就是人，凌央選她的理由也很簡單，她有辨識度，是空乘里唯一一名短頭發的。

    那異獸剛才成功回到了人群里，也就代表她長了一張空乘們熟悉的臉，凌央不記得她具體的樣子了，但她是長頭發的。

    凌央坦白告知了對方，目前飛機上尚有隱患的事實。

    這位短頭發的空乘臉色煞白，下意識地咬緊了牙關。很顯然讓她不安的并不是獲救之后發現危險其實沒有離開，而是危險化身成了自己人隱藏在了身邊。

    “異獸可以化人？”她講話的時候嘴角都抽搐了一下。

    萬陽的腳動了動，如果跳下去摔不死的話，他估計很想逃。

    凌央盡量簡單且避重就輕地把這個現象描述成了個例，然后要求人家盡可能鎮定地配合他們排查，“當然了，還要保密，我也是覺得這里面你最冷靜，才讓你擔此重任的。”

    短發空乘愣愣地聽著，而這時候解決完頭等艙問題的乘務長也往這邊走了過來。

    因為萬陽站得靠外，凌央又在跟另外一個人談話，乘務長便理所當然地向萬陽微了微身，同時詢問他還需要什么幫助或者交接手續。

    “等一下。”萬陽盡量大聲地回答了以后，轉向了凌央喊了一句，“師傅，你來。”

    啊，沒錯，他倆還是師徒的關系。萬長官是凌央升級為結界術導師以后，第一批正式教過的徒弟。

    桃李滿基地的凌隊長脖子忍不住又往后縮，“你是不是忘了我叫什么？”

    但這只是她的隨口抱怨，凌央并不需要一個回答，她已經轉向了乘務長，“乘客們都入座啦？滿員還是？”

    “不，這次并沒有滿員，我這里有乘客的名單。”乘務長捧出了手上的冊子。

    “這個不需要，但我必須盡快確認一件事......”凌央掃了一眼機艙，想出了一個排查的辦法，“你廣播一下，讓各位把自己的機票拿出來，你們再辛苦辛苦，查一遍對不對路。”

    凌央轉向了短頭發的空乘，“如果有拿不出機票的，請告訴我。”

    乘務長雖然不明所以，卻還是極有效率地走回了前艙，下達了凌央的要求。人家的措辭當然更為委婉，還編了個理由，說要登記一下給大家發放航空公司的小禮物作為這次異變的補償。

    乘客們心神不定，但都能聽懂這個簡單的要求。機票在這時候也不可能搞不見了，畢竟登機的時候需要檢驗，無論是紙質的還是電子二維碼都可以，不影響排查。

    凌央和萬陽耐心地等待著，期間萬陽還簡單地匯報了一下工作進展，凌央跟他接了一下適時共享通話，也聽到了對面蘇鈿鈿所提出來的備選方案。

    真是財大氣粗，居然說要直接在空中打開一個空間結界，把飛機直接從天上接到機場，她以為這是直升機嘛，就這速度落到機場還不跟個炸彈一樣。

    “飛機都快降落了，找不出另一頭異獸才是炸彈吧！”耳機那頭不知道哪一位領導抱怨了一句，因為通訊質量不太好，凌央沒認出來這是誰的聲音。

    你行你上這種話現在不必講，凌央深呼吸一次，向走過來的短頭發空乘微微一笑，“找到了？”

    “沒有，頭等艙還沒對過，但那里只有五個人，另外有一名經濟艙的乘客受了傷，留在了頭等艙的空位上......”短發空乘上前一步，壓低了聲音，“乘務長不知道我們是在找人，可我知道，我是拿著名單對的，在坐的乘客，每一個人都沒問題，連人數都沒問題。”

    人數對了，那哪多出來的經濟艙乘客坐在頭等艙呢？

    “超級感謝你的配合，我明白了。”凌央謝過之后，招呼萬陽跟她上最前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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