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熟返程之前,金良文送行。
他對龍小雙說:“很多你這個年齡的姑娘,都來常熟跑服裝生意。這是個勢頭,你要感興趣,可以試試。”
龍小雙一頭霧:“怎么個試法?”
“我這邊有很多服裝、箱包的生產廠家,大批量的囤貨,你只需拿貨回去,在你們當地,租賃門面銷售就可以。
貨品廠家先鋪一部分,壓貨調換,次第結算貨款,很容易上手。”
龍小雙就把目光探尋地轉向哥哥。龍青陽說:“回去再商量。也不是不可考慮。”
返程的路上,李冬駕車,先開了三百公里。吃過午飯,換龍青陽駕駛。
龍小雙坐在哥哥身邊,側頭看著他棱角分明的臉頰,緊抿的嘴唇,心里滿滿的都是崇拜。
眼看李冬閉著眼睛好像睡著了,龍小雙向哥哥湊過頭去,在他臉頰上一吻,笑說:“哥,你這個樣子好帥哦!”
龍青陽低喝道:“別鬧!三個人的身家性命呢!”
龍小雙聳聳肩,端端正正地坐好。
“有沒有暈車?”龍青陽問。
“還好。”龍小雙說。
“比小時候強多了。記得第一次我從老家帶你回來,你昏天黑地的,吐了我一身。”
龍小雙的記憶,一下回到了十四歲那年的暑假。
假期結束,龍青陽帶她一起返程,千里迢迢,她除了暈車狂吐,就是在暈車中昏睡。
整個行程,幾乎就是蜷縮在龍青陽的懷里過來的。
也就是從那時起,她形成了一個習慣,只要往哥哥懷里一縮,一會兒就睡著。
他的懷抱,是她最安全的港灣。
“哥,真希望你能抱我一輩子。”龍小雙在心里想,不由地無奈,仰天長嘆。
“愁什么?再十幾個小時,就到家了。”龍青陽說。
“我情愿不到家。就這么走下去。”龍小雙還是在心里說。
漸漸的困意襲頭,打個哈欠,不一會兒睡著了。
不知什么時候,手機響起。龍小雙醒過來,心想才換的號碼,誰會打的啊?
低頭一看,是哥哥的號碼。龍小雙才要說,無聊啊你,在身邊還打電話?卻發現哪里有哥哥?
再一看,車在路邊泊著呢,車門側開,龍青陽和李冬正坐在車下的路基上,面對著一大片綠油油的莊稼地,在抽煙。
“哥,干嘛啊!你!”龍小雙嚷嚷道。
“睡了兩個多小時了,當心晚上睡不著!你忘了我們的約定?今天是第一天。”
龍小雙才想起來哥哥買手機時,對她的約法三章。
“可是我在你身邊呢。”
“那不管!五點半左右,例行公事!”
“真有你的!”龍小雙叫道:“好!你高興就好!”
“下車來活動下,再往前一個小時,找到縣城,咱們就住宿吃飯。明天晚上,差不多到家了。”
龍青陽說著,熄掉煙頭,起身把小雙抱下車。
短暫的休息之后,李冬駕車,又行駛了一個半小鐘頭。
七點十幾分,眼見天色見黑,終于抵達了一個縣城。
龍青陽目測了路邊一家“停車住宿”,差李冬過去看看。
李冬很快回來,搖搖頭說:“不行。有。”
“看著挺干凈啊。”龍小雙說,“有什么啊?”
“小孩子家,別亂問。”龍青陽說。
李冬啟動車的功夫,“停車住宿”的院里,走出來兩個穿裙子的妖冶姑娘,一面像龍青陽招手,一面把裙子撩起來。
龍青陽一把將龍小雙按在懷里。待抬起頭,龍小雙似乎明白了什么:感情那兩個姑娘,裙子底下,沒穿那個...那個啥?
繼續前行。縣城很小,幾分鐘到了頭。折回來拐彎,又選了兩家。第三家上,李冬說:“可以。”
龍青陽下車去看了看,貌似這是一家縣有旅館,干凈冷清。回來說,就這家吧。
要了兩間標準間,后院里泊好車,再去選飯館吃飯。
這是河N省的邊界,再往北百多公里,就進入河東省地界了。
飯館很普通,看起來也干凈。三間大屋子,兩溜大排檔。
點了幾樣飯菜,都是小雙愛吃的。李冬是個肉老虎,要了一大盆羊肉,還想再拿瓶啤酒,被龍青陽制止了。
“別沒數,什么地方啊?”龍青陽說,“回去喝個夠。”
李冬看看龍小雙,說:“妹,看到了嗎?你哥夠霸道吧!”
“你才知道啊?”龍小雙笑道,“我領教了十幾年了。”
進來了五、六個青年,都在二十歲上下。兩個光膀子的,紋龍畫虎,吆三喝四。
幾個人站在門口,目光滿大堂里掃。估計屋子里有多少過路人,他們一眼就認出來。
“老板,今天生意不錯哈!”一個胳膊上畫虎的青年說。
“托福!托福!”老板應承,看似大家都認識。
龍青陽把皮包塞給李冬,壓低聲音說:“結賬。”拉起龍小雙往外走。
李冬夾起皮包,低頭走向里面的柜臺。
結完明顯宰人的賬,李冬一面在心里罵,一面也往外走。
桌底下伸出來一條腿,把李冬結結實實絆了個狗吃屎。
李冬大罵一句:“你他媽找死啊”,一骨碌爬起身,“砰”一拳,就封了對方一只眼睛。
四、五個人齊撲過來,李冬被打趴在地。
門口的龍青陽一看不好,對龍小雙說:“躲遠點,別過來。”迅速折回屋去,噼哩啪啦就進入了戰斗。
龍小雙第一次發現,哥哥居然這么能打!而那個看起來干瘦的李冬,居然也不是弱茬!
眼見五個青年趴地下三個,有個矮個頭掄起一條長板凳,朝龍青陽和李冬砸去。
掃倒了李冬,板凳結結實實落在龍青陽的左脅下。龍青陽倒在地上,翻出去兩米遠。
幾個青年拾起皮包,倉皇逃竄。
屋子里的食客,距離近的,要么匆匆結賬走人,要么挪開了座椅。
距離遠的,彷如什么都沒看到。或許大家都懂得,行走“江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龍小雙幾步沖來,撲在龍青陽身上,哭叫道:“哥!哥!你怎么樣!”
龍青陽翻過身,緊皺著眉,說:“沒事,死不了。”
龍小雙“哇”地一聲就哭了。
李冬爬起身,攙扶龍青陽,說:“你怎么樣?”
龍青陽說:“你腦子進水了?不是把包扔給他們就算了。里面又沒多少東西。天天出門,還忘規矩啊?”
李冬說:“摔急了,沖了頭,沒來的及想。”
“我們帶著雙兒呢,出事怎么辦!”龍青陽爬起身,“哎喲”一聲又彎下腰去,不由自主的捂住了左肋。
“怎么啦?”李冬問。
“肋骨好痛,好像斷了?”龍青陽臉上滴下汗珠子來。
龍小雙“哇”地又哭了,跺著腳叫:“哥!哥!”
龍青陽說:“哥沒事,嚇唬你呢!”伸開胳膊將她摟在懷里。
李冬看到龍青陽的臉,瞬間成了青灰色。他知道他疼到了極點,感情肋骨是真斷了。
饒是如此,龍青陽還朝他擺擺手,那意思說:不要泄密!他怕龍小雙害怕。
三個人攙扶著出了飯館,在路邊打了一輛三輪摩的,回到了旅館。李冬右腳好像受了傷,一瘸一瘸的。
龍青陽躺在床上,左脅疼痛,串得半個身子都不敢動。臉上更是汗水涔涔。
龍小雙洗了毛巾,解開他襯衣,給他擦拭身體,只見他整個左腹部一片淤青。
淚珠啪嗒、啪嗒掉下來,砸在他身上。
“傻丫頭,哭什么,哥好好的。”龍青陽笑著,抬起手,給她抹掉臉上的眼淚。
“我們為什么不去醫院?”龍小雙抽噎著說。
“這種傷,在這里看醫生是沒用的。”龍青陽說。
“那你肋骨真的斷了嗎?”
“不會的,哥哥逗你,是太疼。休息一晚就好了。”
“那我今晚守著你。”
“不行,不好好休息,明天你會暈車。哥這個樣子,你暈車我可抱不動哈。”
“明天我不管,我看你睡下了我才安心。”
“那好,你一個人在隔壁房間,我也不放心。”
龍小雙脫掉鞋,和衣蜷在龍青陽身體右側,伸臂摟住他腰。閉上眼,淚珠骨碌、骨碌往下滾。
龍青陽似乎沉沉睡了過去。
李冬不放心,在另一張床上和衣而臥,守護著兄妹倆。
半夜里,李冬聽到龍青陽輕微的一聲呻吟。
“青陽,怎么個情況?”李冬輕聲試探。
“祖奶奶,疼死我了。”龍青陽咬著牙,低聲說,“回頭我再收拾你。”
“這次我是真沒控制住,你放過我,要不是你,他們得一頓把我打死。”
“咱們又是人、又是錢的,該低頭就低頭,不能逞能。你忘了咱們被人搶過半車貨了?”
“怎么不記得。”李冬說,“也是我沒按耐住,動了手。”
龍青陽又低呻了一聲。李冬說:“要不你過來,在這張床上睡?擠在一起會累的。”
“不用,反正我也睡不著。丫頭睡熟了,我還是別動了。”
龍小雙的眼淚又在眼角流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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