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了。
爺三個都在走廊里的長椅上坐著。
李冬回去了，臨走買來食物，爺三個沒有一個動的。
醫(yī)院的走廊溫度很低，龍小雙蜷在龍青陽的懷里，仍然不停地瑟抖。
現(xiàn)在兩人都明白了，從初六那天，龍承明把葉文娟送到這里，他就再沒離開過。
雖然醫(yī)院附近的小旅館也包了客房，但他就沒正經(jīng)八百的去睡過一夜。
醫(yī)院以病人病情為理由，不同意龍青陽辦理出院手續(xù)。
一切只好等寧曉冬到了，以所轉(zhuǎn)醫(yī)院方的身份，再來商談。
寧曉冬駕車，從上海趕來，是凌晨三點。
進入河東省，路面就漸有積雪，這一路開車，十七個小時。
等到早上八點，醫(yī)院領(lǐng)導上了班，寧曉冬與院方做了協(xié)商，醫(yī)院同意轉(zhuǎn)院。
寧曉冬的救護車和醫(yī)護人員也趕到了。來的是精神科的主治醫(yī)生和兩名護士。
辦理完轉(zhuǎn)院手續(xù)，葉文娟死活不肯離開病房。
“趙冰一會兒過來，我們回秦鋼辦理結(jié)婚證�！饼埿‰p明白她的意思。
葉文娟冷笑：“你們爺倆的話，我這一輩都不會再信！”
“......媽！”
“你不用跟他結(jié)婚了，我也不用出去了�！比~文娟說，“就這樣吧！岳英、你奶奶，要來找我，讓他們到這里來找！”
“文娟！”龍承明說，“寧教授千里迢迢從上海趕過來的！”
“你們所有人的目的，不都是一樣嗎？”葉文娟說，“你們都是在保護龍小雙！”
“當初不是你為了保護雙兒，留下她這條性命，才求的岳英？”
“......”葉文娟目光轉(zhuǎn)向龍小雙，眼淚嘩的涌出來，“可是她恩將仇報！”
龍小雙扶著母親的膝蓋，慢慢跪下去：“雙兒不會再惹媽媽生氣了。我跟趙冰去領(lǐng)結(jié)婚證，你當初許給岳英的話，雙兒今天就把它圓了！”
龍青陽和寧曉冬面面相覷，龍青陽面若死灰。
寧曉冬握住他的手，低語：“還有希望，還有希望！”
龍青陽搖頭，無力地說：“還有什么希望？”
“祈求我能治好伯母，讓雙兒跟趙冰離婚。你等著她！你等著她！”
龍青陽茫然四顧，四面都是醫(yī)院灰白色的墻壁。
“她會受傷！”龍青陽說，“雙兒的脾氣你我知道，領(lǐng)了結(jié)婚證，她也不會屈從，她會受傷！”
寧曉冬眼淚流下來，他明白龍青陽的意思。
一旦領(lǐng)了結(jié)婚證，龍小雙就是趙冰的合法妻子。
他對她所有的要求，都是合理的，但是龍小雙會反抗。
寧曉冬垂眼低語：“你現(xiàn)在帶她走，剩下的交給我！”
“你可以嗎？”龍青陽深吸一口氣。
“我也不知道，只能這樣了！”
“......那就拜托你！”
“嗯！”
龍青陽折回病房，拉起龍小雙的手。
龍小雙舉眸看他一眼，登時明白了他的心思，搖頭：“不行的！”
“跟我走！”龍青陽星眸含淚，“求你！”
還是搖頭，搖落一地淚水：“走不了！天地再大，逃不過自己的心！”
“雙兒！”龍青陽不由分說，攔腰將她抱起來，沖出病房。
“不行！”龍小雙掙扎，“媽媽會死的！”
龍承明和寧曉冬都轉(zhuǎn)了頭。
葉文娟笑了起來，隨即嗚嗚大哭。
“媽媽徹底瘋掉，就再也治不好了！”龍小雙嘶叫。
龍青陽的腳步停滯了一下。
“放下我！”龍小雙叫，摟住龍青陽脖頸，在他裸露的鎖骨上咬下去。
嘴里吸到腥甜的血，龍小雙松開牙齒，吻上龍青陽的唇。
就這樣抱著她，“撲通”跪在了地上。
“不要讓我恨你！”龍小雙在他耳邊低語，“否則我回不來了！”
“你會死在趙冰手里！”
“......”
龍青陽含淚，“你會受傷！”
“......”
龍青陽雙眼通紅，殺人的心都有了。
“不要亂來！”龍小雙摟住他頭頸，“我會回來！”
“......雙兒......”低下頭，迎住她的唇。
.....
葉文娟在病房里安靜了。龍承明繼續(xù)抽著悶煙。
“小雙！”走廊里遠遠傳來叫聲，大家抬起頭，是趙冰來了。
龍青陽一步就要竄過去。
寧曉冬攔腰抱住他，低吼：“冷靜！”
“我不會弄死他！”龍青陽啞聲，“放開我！”
“兒子！”龍承明說，“事已至此，息事寧人！”
“不要再節(jié)外生枝了！”龍小雙拉住龍青陽的手，“你冷靜！”
趙冰遠遠站住，不敢再往前來，叫道：“青陽！我知道你難過，但是請你放心，我會照顧好小雙的！”
“去死！”龍青陽爆吼，“你若傷她，我要你全家陪葬！”
他掙扎著還要沖過去，卻掙不脫寧曉冬的手臂。
“師父，媽媽就交給您了，”龍小雙望寧曉冬一眼，“雙兒這就走了�！�
“雙兒！”寧曉冬輕喚，眸光憂沉，手臂一松，龍青陽獵豹一般竄了出去。
寧曉冬一步跟上，又摟住他腰，兩人一起翻滾在地上。
李冬拐過了樓梯口，眼前的一幕將他嚇了一跳。
“冬子！”龍青陽叫，“不要讓那個姓趙的離開！”
李冬看一眼趙冰，登時明白了什么意思。
但是，他怎么能動手？
“我的車，現(xiàn)在在哪里？”龍小雙跑過來問李冬。
“開上來了，剛剛�！崩疃贸鲨�匙。
“冬子！”龍青陽叫，“不要讓他們走！”
龍小雙一把接過鑰匙，拉了趙冰，飛奔下樓。
再不走，龍青陽真的要殺人了！
“雙兒！”龍青陽雙目通紅，撕心裂肺，“你回來！”
李冬跑過來，摟住他十幾年的哥兒們：“青陽，冷靜！冷靜！”
寧曉冬抹把眼睛，拿出手機，撥通朱聰?shù)奶柎a。
“寧總！您又到了秦安？”
“嗯！”寧曉冬沉聲，“帶上寧氏的高律師，立刻來秦安！”
“帶高律師過去？”朱聰疑問。
“是！”
“好！我即刻通知高律師，前赴秦安！”
葉文娟終于上了寧氏的救護車，龍承明跟在車上。
寧曉冬回秦安市里暫留，等候朱聰和高律師。
李冬和同來的司機劉明，接了龍青陽返回秀水。
回到家里，小狗海豹餓得汪汪叫。
龍青陽將它抱在懷里，一把一把，用手掌喂它吃狗糧。
龍小雙離開了，這次是真的離開了。
領(lǐng)了結(jié)婚證，以她的性格，是斷然不會再回來了。
這個家，沒有她，就等于空了。
龍青陽流下了這一輩子所有的眼淚。
夜色漸晚，只身來到公司。
除去車間的工人，其他部門的職員都已經(jīng)下班了。
打開健身房的門，一股陰冷的氣息撲面而來。
一個多月沒過來鍛煉了，戶外的積雪，冷硬的器械，襯得空氣冰涼如水。
帶上拳擊手套，先是兩百個左右直擊，再是一百個拉伸，一百個深蹲，冒了汗。
脫掉上衣，光了膀子，再來一百個腹肌板。
锃亮的器械，印出他結(jié)實的胸膛，勁道的臂膀。
腦子里忽然閃過一道影子，臂膀上紋刺著蒼狼！
想起來了，是曾經(jīng)挾持過龍小雙的那個李剛！
第一次見李剛，是和李國強一起下他黑手；
第二次，是在百里鋪肖大福那里；
第三次，是在龍小雙的學校辦公樓上；
第四次，是在......
接待朱聰?shù)哪峭�，美食一條街的停車場。
那晚，李剛跟一個男人為了一個女人爭風吃醋，那女人......
現(xiàn)在想起來了，是朱梅！
怪不得第一次見朱梅，就覺得似曾眼熟。
那一晚，李剛打完架離開，朱聰找不到了方向，他去找朱聰，毛瑩瑩在車上.....
忽然間激靈靈一抖，將事情串了起來：也就是說，那一晚，毛瑩瑩結(jié)識了朱梅！因為朱梅是趙冰的同事！
朱梅身后，那個肖大福懷疑的“作事娘們，”是毛瑩瑩！
她具備全部的動機......
眸中有了殺意，冰冷的光如流星穿透窗外的黑夜。
叼著未點燃的煙，瞇起眼，拿出手機，打給肖大福。
“青陽！”
“狼頭是李剛！”
“......”
“為什么替他隱瞞？”
“那是個亡命徒，”肖大福沉聲，“離他遠點！”
掛斷。再打給毛瑩瑩。
“青陽！”激動而又忐忑的聲音。
“我在公司健身房等你�！甭曇粲某帘洌苼碜缘鬲z。
掛斷。
“......”
一百個腹肌板。
“呀”的一聲，門打開，毛瑩瑩躡手躡腳地走進來。
燈光之下，眼前的男人讓她窒息。
寬肩乍背，塊壘腹肌，雄壯的氣息，沖擊得心臟狂跳。
“青陽，”毛瑩瑩軟語，“你找我？”
“你認識朱梅？”
“......”登時愣了。
“回答我！”空氣里一股寒涼。
“我跟朱梅......”話音未落，眼前人影一晃，龍青陽迎面一掌扇了過來！
這一掌力有百斤，毛瑩瑩登時被扇飛出去，“咚”的落在地上。
“你跟朱梅有約定？”龍青陽爆喝，一把拎起毛瑩瑩衣領(lǐng)，“前后所有的事情，都是你在安排！你是那個幕后推手！”
“啪！”又一掌扇了過去，“你把龍小雙推上了斷頭臺！”
毛瑩瑩跌在地上，嘴角滲出血來，慢慢翻過身，說一句：“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跟我在一起就那么好嗎？”一步踏過來，又抓起毛瑩瑩的脖子，“所以你就一直在迫害雙兒！”
“她不如我愛你！”毛瑩瑩淡聲說，“為了你，我怎么樣都可以，被你打死也可以！”
“你怎么知道雙兒就不如你？”龍青陽咬牙切齒。
“你是響當當?shù)哪腥�，”毛瑩瑩說，“但是龍小雙在你面前是趾高氣揚、頤指氣使的，你卑微柔軟，低到塵埃！”
“因為我愛她！”龍青陽說，“她要我的命都可以，卑微又算什么？”
“一樣，”毛瑩瑩說，“我愛你，跟你愛她，一樣！”
“那你就有理由傷害她？”龍青陽爆吼，“你會害死她！”
“那不關(guān)我的事！”毛瑩瑩冷笑，“是她趕上了！”
“砰”的一聲，龍青陽將她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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