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低沉渾厚的聲音,在紫檀的博古架后響起。
龍青陽登時想起,博古架后掛著寧曉冬的祖父,也就是周雨師父的畫像。
感情周雨在后面祭拜師父。
果不一會兒,周雨轉了過來。
龍青陽躬身稱呼:“周叔好!”
“侄子到了,”周雨頷首,伸手指示茶臺,“請坐。”
兩人在茶臺分賓主落座,周雨斟了茶,淺笑:“上次兩位侄子走后,我就一直等你回頭,果不其然。”
“周叔想到了什么?”龍青陽輕笑。
“兩位侄子是人中翹楚,”周雨笑,“更何況身后還有廷遠師哥,我的言語,肯定會被推敲出縫隙。”
“那周叔為要什么撒謊?”龍青陽直截了當,“王人禾來過明月樓。”
“對于侄子來說,王人禾意味著什么?”周雨答非所問。
“他也許是秦奇,”龍青陽說,“我有事要找秦奇。”
“何以見得王人禾是秦奇?”周雨有一絲冷笑。
“王人禾三字合起來本身就是秦字,”龍青陽說,“還有周叔的身體,恢復到如此程度,除了秦奇,沒有人可以吧?”
周雨低頭不語。
龍青陽也不語,喝口茶,等他下文。
半晌,周雨輕嘆了口氣,說:“九年前你和秦奇發生了什么?”
龍青陽直言不諱,將九年前賭石,因那塊帝王翠和秦奇發生沖突一事,簡單說了下。
“怪不得。”周雨說,“侄子這是把偷襲之人,當成我了。”
“我并不認得你,是玉王秦當時這樣認為的。”
“所以就若見龍小雙,決斷兩玉王?”周雨冷笑。
“是。”龍青陽說,“他知道偷襲之人的掛件在我手里。”
“可惜,”周雨說,“侄子自己也承認,那人不是我。”
“的確,”龍青陽說,“所以我們才覺得周叔所言,有不盡之處。”
“擺明了這是有人要陷害我。”周雨說。
“但是掛繩的確是我那晚扯下來的,”龍青陽說,“但是您說這物件,是在秦奇出事之后才丟失的,這怎么解釋?”
“這我解釋不了,”周雨說,“所以上次我才拒絕了后面的談話。”
“這個咱們暫且不說,”龍青陽說,“你跟秦奇之間的事情,會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我現在只想周叔指點,王人禾就是秦奇對嗎?”
“......”
“周叔,”龍青陽說,“請你告訴我!”
“我雖然不敢十分確定,”周雨說,“但是那個人如果不是秦奇,世上再無可及之人!”
“這么說,是他?”
“......”
“當時他身邊有我妹妹嗎?”
“沒有姑娘,”周雨說,“有一個十分俊秀的少年。”
“少年?”龍青陽一愕,“怎么是少年?”
“喬裝改扮也未可知。”周雨說,“所以那個王人禾,我才不敢肯定是秦奇。”
“有道理。”龍青陽凝眉,“他們都不想被你認出來。”
“那少年在他身邊極得嬌寵,”周雨說,“看得出他很愛護她。”
龍青陽心底一陣楚楚涼涼。
“那丫頭當真失蹤了?”周雨問。
“是。”龍青陽鼻子一澀,“那次墜崖之后,生不見人,死不見尸。”
“車禍不是秦奇策劃,”周雨說,“是預謀意外,秦奇應該沒那本事救得了丫頭。”
“有段時間秦奇一直在暗中保護雙兒,”龍青陽說,“所以我希望,那次車禍也是,他在暗中看到了。”
“這也有道理。”周雨說,“難怪侄子這么執著地認為。”
“但是我很奇怪丫頭為什么不和我聯系?”龍青陽凝眉。
“也許......”周雨嘆口氣,“萬丈懸崖,也許秦奇救下的,已經是一具尸體。”
龍青陽激靈靈一抖。
這個答案,任誰,包括他,都知道應該是唯一的答案。
“但是.....”龍青陽說,“即便如此,我也要找到秦奇,至少能討回雙兒的尸骨。秦奇和我的仇怨,我來償還即可。”
“你去哪里找他?”周雨說,“他見我們容易,我們要找他,似乎無跡可尋。”
“但至少,”龍青陽眉眼間有了些許慰籍,“真相在一點點打開。”
室內的檀香似乎沒了痕跡,周雨起身,轉到紫檀博古架后。
龍青陽隨著過來,果見爐里香灰已冷。
“可否容侄子給寧祖父上柱香。”龍青陽問。
“既來了,也是緣分,”周雨遞給龍青陽三株檀香。
龍青陽仔細點燃了,舉在頭頂,虔誠一拜,將香插在爐中。
“你還記得將軍廟嗎?”周雨忽然問,“韋長天的故事?”
龍青陽一怔:“長天將軍?”
“三年前雙丫頭說,看著寧爺爺十分熟悉,我說如果她是韋從寧,那寧爺爺就是當初的丹家。”
“是有過這話。”龍青陽說,“周叔您想到了什么?”
“當初韋長天找不到從寧公主,豈不與你現在的情況很相似?”
龍青陽凝眉,隨即點了點頭。
“他最后得丹家指點,守公主墳百七日,終得相見,你難道忘了?”
“......”龍青陽看著寧廷遠父親的肖像,心頭驚動,這是寧老爺子在提示他嗎?
“而且那個長天將軍與你幾乎無異,”周雨說,“也許是一次輪回,你不妨據此一試。”
“守公主墳百七日?”龍青陽凝眉。
“也許真能侯到秦奇或者雙丫頭,”周雨說,“也許徒勞一場,白費時間。”
龍青陽低頭沉吟:“尋人啟事我已經貼遍全國,左右沒什么指望,我就試試能否得到天機。”
“如果能侯到秦奇,”周雨說,“我有一物要還給他,也權當我委托侄子了。”
“那沒什么,”龍青陽說,“我這就去將軍廟。”
八月的天,暑氣正濃。
襯衣解了紐扣,裸著勁道的膀子,驅車來到昌河與羅平交匯的將軍廟地界。
猛踩油門,路虎低吼著,從崎嶇不平的土路來到廟門口。
放下車,推開沉重的大木門,院子里雜草叢生,一副荒涼破敗,無人問津的樣子。
撥開荒草進入大殿,那尊威嚴俊朗的將軍塑像無言肅立。
面對這尊雕塑,恍如面對自己,龍青陽心里有時空交錯的感覺。
前院后落,左右廂房轉了轉。
點燃香煙,猛吸兩口,拿出手機給陳平撥打過去。
“龍總!”陳平在那邊急忙接通。
“我在陜西。”吐出一口煙霧,有些低沉沙啞的嗓音,“一時半會回不去。”
“嗯,”陳平說,“您什么吩,龍總?”
“精選四個男助理,”龍青陽說,“另聘兩名名廚師,來這邊工作。”
“是,龍總!”
“這邊需要開展土木工程,”龍青陽說,“地方上不一定樂意。”
“那您的意思呢?”
“以投資的形式注入地方資金,”龍青陽說,“把我需要的這個地方整理一下。”
“是,龍總!”陳平說,“您給我地址,我即刻帶人,安排資金過去。”
三天的功夫,陳平帶了四名男助理,兩名廚師,來與龍青陽匯合。
先是與將軍廟所在昌河縣領導談妥,以投資的形式注給縣上一部分資金,爭取了將軍廟及周邊道路修繕開發的權利。
隨后找了當地的建筑工程隊,二十多天的功夫,將軍廟煥然一新。
大殿在原有基礎上重新修建,韋長天粉刷了新漆,威風凜凜,儀表非凡。
左右廂房改成了寬敞舒適的辦公室,后院廂房則改成了一應俱全的豪華套間,供龍青陽起居。
整個將軍廟,登時變成了一棟廟宇式別墅。
......
五公里外,遙遙相對的公主墳從寧山莊。
“如您所料,他果然來了。”李釗說,收了手里的球桿。
秦嬴政呵呵笑,手里的桌球桿瞄準,一擊之后,自然進球,第二桿舉起。
“您笑什么先生?”李釗有些不解,“您似乎在盼著他。”
“是,”秦嬴政說,“九年的局,也該解了。”
“砰,”一桿擊去,五顏六色的球四下逃散,慢慢停止,未進。
“但他是沖著咱們夫人來的,”李釗舉桿,反轉一擊,“而且聽您說夫人她好像......”
“雙兒已經懷孕兩個月了,”秦嬴政微微笑,“我要想避開龍青陽易如反掌。”
“是啊,”李釗說,“新加坡,巴厘島都可以,我看您還是帶夫人......”
秦嬴政揮手打斷了他,“本來我是不屑和他耗下去的,但是事實表明,我們必須得碰面。”
“為什么是必須?”李釗不解,“您完全可以不用管他。”
“砰,”落了球,本局結束。
“父母之命!”秦嬴政放下球桿,苦笑,“我避不開他。”
李釗皺了眉,遞上來香煙,“您和龍青陽究竟什么淵源?好像斗了有幾年了。”
秦嬴政笑而不語,低頭點了煙,俊朗的眉眼寫著沉默。
“我們就這樣等著他?”李釗問。
“嗯。”秦嬴政點。
“那如果碰了面,雙夫人怎么辦?”李釗不死心。
“那不是你要操心的。”秦嬴政拿起薄外套甩在肩上,“我去看娘兒兩個,哦不,是娘兒三個睡醒了嗎。”
李釗在身后跟著,呵呵笑。
秦嬴政的背影,怎么看都是幸福的。這和他以前清冷緘默的樣子,可真是判若兩人。
“哦,對了!”秦嬴政忽然轉身,嚇了李釗一跳,“怎么了先生?”
“一會兒我們去將軍廟看看,”秦嬴政說,“你去置辦兩套行頭。
“好的先生,”李釗笑,“這次我陪您玩一把。”
“嗯,”秦嬴政說,“總之不要玩出漏洞。”
“那是先生,”李釗問,“這次您要什么角色?”
“老人家吧,”秦嬴政說,“上次那個樣貌不能再用了。”
“那您可得屈尊,”李釗說,“沒見過一米八幾的老人家。”
秦嬴政呵呵:“準備支矮一些的手杖就可以了。”
李釗腦補了一下,笑著點頭:“先生英明。”
來到二樓臥房,本來正在午休的龍小雙居然沒在床上。
自從有了二胎身孕,她可是有些嗜睡的。
“雙兒?”秦嬴政輕喚,“在哪呢?”
落地珠簾掀開,龍小雙從露臺轉了過來,手里拿著一本書,嘴里念念有詞。
秦嬴政啞然失笑:“當真要學醫啊?”
“那是,”龍小雙揚揚手里的書,“否則腦子要銹了!”
秦嬴政看一眼,是他推薦的《中醫學概論》,他培訓學員時用過的書。
“學得怎么樣了?”秦嬴政摟住她,無限寵溺,“我只是給你打發時間的,寶貝。”
“學到藏象了。”龍小雙揚頭,嬌嗔地笑,“我知道你打發我,但我是認真的,而且我完全可以自己掌握。”
秦嬴政呵呵笑:“那我不難為你,你這個弟子我收下了!”
“等我學好了,我也可以濟世救人,”龍小雙揚揚秀眉。
秦嬴政哈哈笑起來:“這個愿望好!老公支持!”
“主要我自己也沒想到,居然對中醫這么融通,”龍小雙說,“可見我還是有天賦的!”
秦嬴政心下一楚,他知道這同時源于寧曉冬對她曾經的教導。
“那我幫你圓這個夢,”在她額角吻一下,“回頭我在羅平縣設立中醫診所,我來坐診,你來學習。”
“這樣也行?”
“有臨證實踐和經驗,掌握起來事半功倍,”秦嬴政說,“同時我們免費施治,也算懸壺濟世,一大功德。”
“那太好啦!”龍小雙拍手,“我不想無所事事的下去,還是做些有益的事情好!”
“那我就陪你玩一把,”秦嬴政笑,“但我是認真的!”
“我也是認真的啊,”踮起腳尖,在他唇上啄一下,“謝謝老公。”
“但是有一點,”秦嬴政忽然嘆口氣,“如果哪天你記憶恢復,會不會發現不那么愛我,會不會離開我?”
龍小雙蹙起眉來:“這個問題好奇怪,我怎么會不愛你呢,這和記憶無關吧?”
“我只是說如果,寶貝兒。”秦嬴政星眸里閃過一絲憂郁。
“我心里滿滿都是愛你的。”龍小雙明眸透徹,“所以沒有如果。”
秦嬴政將她擁在懷里,澀聲低語:“謝謝寶貝,你給了我全世界,我已經很知足了。”
“為什么會突然問我這個問題?”龍小雙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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