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宮中的小舞,面對周旦質疑的目光,主動交代了,和周錦年是怎樣認識的?以及叫雋音的公子,如何想買笛譜的事?
小舞交代完后,發現公爺烏云密布的臉上,頓時雨過天晴。
把上午去小樹林練劍的時間,改成去辟雍偷聽夫子講課,練劍改到凌晨,一日的時間排的很滿,小舞變得更加忙碌。
不聽不知道,一聽嚇一跳,這個世界真的廣袤奇妙!
小舞通過父子聽講,才發現什么叫博學多識?什么是胸懷天下?什么叫仁德博愛……
夫子講的道理,是自己看書,根本無法理解透徹的,小舞覺得夫子的授課聲及朗讀聲,是世上最美妙的聲音,她常常陶醉其中,一個更廣闊高遠的世界,在小舞的心中呈現。
小舞最大的煩惱,就是要常常躲著纏人的周錦年,尤其是他那兩個叫阿福、阿喜的仆從。
怕啥,就來啥。
一日下學,小舞趕緊躲藏到大殿后的樹林里,想等著周錦年離開再走,不想就被追過來的他和仆從,給堵了個正著。
早就安排阿福,盯著小舞的動向,小舞是天天來,但總被阿福給跟丟,氣的周錦年沒少踹他,近一月,才終于把鬼機靈的小舞,堵在樹林里。
“喂,我說小賤奴,你躲什么躲?別不識抬舉呀,快說,你要多少錢?才肯把兩個笛譜……賣給小爺?”
“不賣!”
小舞斬釘截鐵地拒絕,說完,就要繞行離開。
“噗”地抓住小舞的手臂,周錦年往回一帶,小舞被拽的“噔噔”后退兩步,眼看就要摔到周錦年身上。
小舞腳尖一點地,一個漂亮的大側翻,穩住身形,氣的拳頭捏的緊緊,沉眉猶豫片刻,狠狠瞪了周錦年一眼,小舞又快步向樹林外走。
周錦年真沒想到,小舞能原地側翻,穩住身形的動作干凈利索,很有武功的底子。
“難道?她會昆侖劍法,是真的?!”
周錦年作為練家子,對小舞竟生出惺惺相惜的同道親近感,他沒有再追,而是對著小舞的背影大喊。
“哎,你說不賣……就不賣呀!難道,你想讓你那混賬爹,病死、餓死不成?”
看見小舞的腳步一頓,周錦年嘴角勾起邪笑,繼續大聲喊著,“難道,你甘心一輩子做奴?……不掙錢,你如何能救你爹?如何能救你自己?”。
周錦年話音剛落,小舞已“蹬蹬”快步走到他面前,眸光冷厲,低聲急急問:“你怎么知道……我爹病了?你見過我爹?”。
周錦年也覺得不可思議,自己為什么要沖個賤奴撒謊?撇嘴一想,這樣做也對,吊著她胃口,小姑娘才能主動和自己交流。
“啊?哦……見過呀”
周錦年說甄光有病,其實明眼人一看便知,瘦成那樣,還吐血,那不是病了還能是什么?
小舞關心則亂,腦子沒往那面想,認為周錦年見過自己的爹,心一下揪了起來。
阿福見小舞,竟敢對峙質問自家主子,不樂意了,一面就撲上來,舉拳來打小舞,一面嘴里罵著。
“死奴才,敢冒犯……我家小侯爺?你想找死呀?”
小舞耳朵一動,頭都沒轉,迎著拳頭帶著的風聲,一抬腳,將阿福踹飛。
摔在地上的阿福,被摔的一愣,沒見小姑娘怎么反應,他怎么就趴下了?明白過來后,“嗷嗷”叫著,爬起身,舉拳又沖上來要打小舞。
“我打死你!”
周錦年轉臉,怒瞪著惡狠狠猛撲的阿福,幾近咆哮,“死奴才,滾!”。
“呃?……”
阿福直接被周錦年搞蒙,舉著拳頭愣住,他不明白了,自己在幫小侯爺出氣,小侯爺怎么卻幫起對方?
小舞已噙滿淚水,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望著周錦年,里面都是焦急之色。
“我爹,病的很厲害嗎?你在哪里……見過他的?”
小舞想起,爹之前吐了血,娘就是吐血死的,花了許多師傅和先生給的錢,都沒治好。爹若病了,還沒錢治,那真的是沒活頭了。
瞧見小舞眼中的苦楚,周錦年竟不敢面對,眼神游移躲閃,像是做了錯事,勉力昂起脖子,亂編亂扯一氣。
“哦……我,我在街上碰見的,病的……只剩一把骨頭了,挺可憐的”
小舞聽罷,再也忍不住悲痛,嗚嗚哭了起來。
周錦年聽到哭聲,心里莫名慌亂,猶豫一下又吞吐改口。
“嗨,或許,也有可能,看錯了,畢竟離……離的遠。哎,別哭了,讓別人看了,還以為小爺……怎么著你了?”
“噗通”一聲,小舞雙膝跪在周錦年面前,淚流滿面道:“我,我可以賣笛譜,還請小侯爺……先幫奴婢找到爹,并幫奴婢出宮見見”。
周錦年正得意,小姑娘好騙時,一聽要幫著她找爹和冒險出宮的話,頓時傻了眼,心內冷哼,“哼,小猾頭!唉!……真麻煩!”。
周錦年覺得麻煩,正想著要拒絕,但看見小舞哭的楚楚可憐,心生不忍。
轉念又想,自己在雋音等朋友面前已夸下海口,若買不回笛譜,面子實在說不過去。
況且,自己還暗戀雋音的妹妹雋詩,若把這兩份笛譜作為敲門的禮物,定會贏得心上人的喜愛,周錦年想到此,心內堅定了,要拿到笛譜的決心。
雋詩有沉魚落雁之貌,還知書達理,以絕妙的笛技享譽豐城。一只玉笛吹醉不知多少貴公子的心?仰慕求親者是絡繹不絕。
雋詩當仁不讓,成了豐城才貌雙全的美女,是與宰傅的獨女琪琪成了不相上下的花魁人選。
雋音買笛譜,主要也是為了妹妹,有了這兩支如天籟般的曲子,雋詩的聲名將無人能敵。
周錦年心中有了主意,抱著膀,慵懶地靠在樹干上,斜眼瞅著小舞,砸吧著嘴思量。
“嘖嘖,我說,小賤奴,你可真麻煩!得了得了,你起來吧,我答應你,你以后,就在這……等小爺的消息,不許像躲鬼一樣,躲著小爺我,放心,小爺吃不了你”
小舞起身,咬著嘴唇站立一旁,心中有不安,臉上有焦慮,她心里最清楚,要想得到爹的消息和出宮,只能指望眼前的小侯爺,現在只能順從他,小舞低聲“嗯”了一聲回應。
見小舞答應了,周錦年心中暢快不少,手里玩著一根小樹枝,又突然問小舞。
“我說,小賤奴,你經常來辟雍……做什么?你主子,也不是常來這的”
小舞深低著頭,兩手卷著衣角,猶豫半晌,弱弱地回答,“我,我……我來偷聽……講學”。
周錦年一怔,一雙亮圓的眼睛瞪的老大,撇嘴揶揄。
“你,能聽得懂?”
“嗯”
周錦年又是一愣,打量了一下小舞,正如孫二娘說的,她確實挺與眾不同,雖穿著寺人的簡單冠袍,渾身卻透著書香氣,覺得小姑娘也不容易,突然想成全她的愿望。
“好吧好吧,小賤奴,以后你,就好好偷聽你的課,小爺沒事……也懶得搭理你。你,你就不要……躲來躲去了。現在,告訴小爺,你那兩個笛譜……要賣多少錢?”
瞅了一眼周錦年,小舞斂目沉思了片刻,言道:“我,我再想想,等見到我爹以后……再定吧”。
周錦年突然覺得,這個小姑娘絕頂的聰明,她用笛譜把自己死死套牢,為她所擺布,自己想要得到笛譜,就不得不被她拖下水。
阿福看不過去了,氣哼哼插話:“哼!死奴才,誰敢信你?到時,你不會變卦吧?”。
小舞猛抬頭,眸光犀利,對阿福翻了個大白眼,水汪汪的大眼又轉向周錦年。
“我不會的!我甄小舞,雖不是男子漢大丈夫,但說話也是一言九鼎,你們不用懷疑我”
周錦年啞然一笑,扔了樹枝,“好,小賤奴,小爺,就信你一回”。
夜晚,周旦帶著小舞在書房忙碌,他感覺到小舞有心事,見她眉頭緊鎖,臉上有掩藏不住的憂傷,有兩次都欲言又止。
“小舞,說吧,有什么想問的?都憋了一晚,難受不難受呀?”
迎著周旦戲謔的目光,半晌,小舞還是問出心中疑問。
“公爺,宮中的奴隸們,一生,就都要……老死宮中嗎?”
周旦拿筆的手一抖,眉頭一皺,不解地望著小舞,“小舞,為什么……問這個?”。
為了不引起敏感的周旦的懷疑,小舞隨便編了個理由。
“哦,是……是昨夜,和辛花聊起這事,有疑問未解,才有此問”
目光在小舞臉上逡巡一圈,周旦敏銳覺得,事情不會如此簡單,他一邊回答,一邊觀察著小舞。
“哦,是這樣的,大周以仁德治天下,對奴隸,自然也不會苛刻虐待,宮中的奴隸,如不是特殊的身份,能贖身的……也會準予其贖身,不能贖身的,他們老了……不能再當差時,就會安排些輕松活做,或直接養在一處,死后……也會給安葬的”
小舞低頭研著墨,周旦看見,她的眼珠在眼瞼內,轉來轉去,那是思索和權衡的神情,果不其然,她又若無其事地問:“那贖身……需要很多錢嗎?”。
周旦也假裝輕松地回答,“又不是賣奴隸,難道,還要從中掙錢?對能給與贖身的,基本是按當時奴市的市價,如果家中確有困難的,給多少……也是靈活的很”。
看到了小舞所有的神情,周旦料定,她有了要擺脫奴隸身份的心思,周旦知道小舞家里已沒人,不會有人給她贖身。
周旦認為,小舞根本不需糾結奴隸的身份,自己和她一見如故,想一生保護她,不但沒看輕過她,還視她如知音,等她長大些,就給她個名分,這樣自然就是主子了,二人也能一生一世在一起。
周旦為小舞做好了未來的打算,在自己的庇護下,也沒人敢招惹她,一切都好好的,怎么突然有想贖身的想法?
“小舞,突然問這話,是什么意思吶?難道有誰許諾過,要幫她贖身?”
小心眼的周旦,心內開始打起了鼓,疑心病突然就犯了。
沒有發現周旦神色異常,小舞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語,“哦,原來是這樣呀”。
一語驚醒夢中人。
今日周錦年那句,“難道,你甘心一輩子做奴?……不掙錢,你如何能救你爹?如何救你自己?”的話,真的驚醒了小舞。
其實小舞心中一直很糾結、很自卑、很痛恨自己的奴隸身份,因深得公爺的看重呵護,過的舒服愜意,差點忘了要贖身的事,小舞不想再帶著這個恥辱了。
“我能自賣自身,那我也一定能……自贖自身。”
“賣笛譜可以賺錢,也還會有其他可賺錢的方式,等籌夠了錢,就懇求公爺贖身,自己就可以自由了。出宮后,把爹帶回家,自己上山采藥,定能養活好兩人。”
小舞陷入沉思,也做好了打算。
周旦屈指,彈著一下小舞的小腦袋,眼中帶著疑問和溫柔,想讓小舞的心情好起來,低聲和她開起了玩笑。
“小舞,你這小腦子……又在胡思亂想什么?你呀,每日只要想著,如何讓自己過的開心就行,其他的……就交給……你旦哥哥,可好?”
無人的時候,周旦有時會自稱旦哥哥,都說日久生情,何況周旦對小舞是一見鐘情。
前世的他就是如此,他愛的癡迷忘我,不惜舍身追尋所愛,他降落人間的目的,本就是想呵護,受委屈的心上人。
這一生真的遇見,他滿心都是要好好照顧小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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