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姬文逸匆匆趕回王府就往古伶舞的靜園走去,但還沒走到靜園就發現那里的禁制竟是開啟著。
他是知道靜園被設下禁制的,但從西宜和古伶舞相認那天開始,那禁制就沒有使用過,就是有什么事也是開啟的石床附近那個小型禁制。
但現在卻……姬文逸面對這種情況不禁有些擔心。
但讓姬文逸沒想到的是,當他真的靠近禁制時那禁制竟是自動的消散了。
“小妹。”
一踏進院門,姬文逸就看到了坐在石床上的古伶舞,她的樣子像是剛在石床上睡醒。
“這么快就回來了?”古伶舞回頭看了一眼姬文逸。
“我來接你去參加宮中的晚宴。”姬文逸說著走到了石臺上,但越是靠近石臺他就發現周圍的空氣越是陰冷。
“這……剛來過什么嗎,怎得這般陰冷?”
姬文逸抬頭看了看仍在天邊的太陽,按照常理,哪怕現在已經入秋也不該是這種溫度,唯一的解釋只有……
“來過幾個鬼魂。”古伶舞沒有隱瞞也覺得沒有必要隱瞞,畢竟剃刀他們的陰氣還未完全在她周圍消散。
“是婀娜館的嗎?”姬文逸大概猜到是什么事,只是他沒想到事情都過了那么些天了古伶舞竟還沒放過他們。
如此想來,這人死后也是過的很艱辛啊,以前所謂的什么人死如燈滅完全就是屁話,自己沒本事死后也只有繼續被壓榨。
“嗯,不過已經處理完了。”古伶舞輕輕應了一聲,轉而才想到之前姬文逸的話不禁問到:
“你說的宮宴是?”
“今日青越國的人都到了,皇兄在宮中為他們舉行洗塵宴,也順便在宴會上接受他們的朝貢。”姬文逸說到。
“朝貢不用在朝會上交接嗎?”古伶舞不是很懂。
“朝會時給份清單就行,不然那么多東西怎么搬到朝會上。”姬文逸笑著解釋。
“不是就一個什么寶貝嗎?”古伶舞記得是說得了個什么寶貝啊,難道那寶貝很大?
“這來都來了,哪能真的只送一個寶貝啊。”姬文逸說著扶起古伶舞。
而古伶舞本來在石床上坐的好好的,見姬文逸扶她反射性的就跟著他的舉動起了身,還無意識的跟著他開始往繡樓走。
“我看了清單,青越國的皮制和草藥最是出名,這次除了那寶物,其他那些都送了不少過來。”
“你還能提前看?”古伶舞突然就想到了一種可能。
“對,就是你想的那樣。”姬文逸很是直白的說到:“一般這些來朝貢的小國在和接待使接洽時會提前把貢品清單交給接待使,如果接待使看中了其中的什么東西,對方就會在這清單沒有真正公開時做適時的修改。”
公然啊?古伶舞有些詫異的看了一眼姬文逸。
“我以前可沒有這般過。”姬文逸被古伶舞看得有些不自在,趕緊為自己澄清。
以前?那就是說現在和以后會咯,古伶舞剛想笑就突然發現自己竟然不知什么時候被帶到了后院臥房門口。
“你……”
“小妹快去換身衣服我帶你進宮。”姬文逸說到:“對了,讓緲兒也收拾一下,她得陪在你身邊,宮里不比外面,規矩還是挺多的。”
“我能不去嗎?”古伶舞本就不是愛湊熱鬧的性格,在聽到姬文逸說宮中規矩多時就更不想去了。
“小妹不想去看看那寶物是什么嗎?而且今晚你爹娘他們可都要進宮的。”姬文逸看向古伶舞。
以他對她的了解,其實挺能理解她不愿入宮的心情,但今晚這種幾乎稱的上國宴的宴會,他若一個人出席的話,很可能會讓人對古家產生詬病。
被姬文逸這么一提點古伶舞也秒懂了他話里的意思。
如果她只是古家的千金還好,但現在她還掛了個逸王府未來王妃的名號,那么這種大型國宴她就必須得參加。
“那……到時我能不能在大家行完禮后再進去。”古伶舞一想到要向人三跪九拜,更是想著都覺得不舒服了。
“小妹擔心行禮時出紕漏嗎。”姬文逸想著他還真沒見古伶舞正兒八經的向誰行過禮,不由再次笑了起來,道:
“父皇在世時就免了我的一切禮制,所以小妹到時只要跟在我身邊是不用行禮的。”
姬文逸說完,想到什么又繼續到:
“不過小妹以后還是要把規矩禮儀學起來的,雖然咱們不用給別人行禮,但別人給你行禮時你得知道對方做的對不對,有沒有在暗地里給你下絆子,畢竟啟國的某些禮儀在不同場合是不能用的。”
“嗯。”古伶舞見姬文逸雖然誤解了自己的意思,但這結果卻是她希望的,于是順著的他的話就應了下來。
但其實呢,對啟國的各種禮儀古伶舞都是非常清楚的,畢竟云氏是一個非常合格的當家主母。
古伶舞當初在古府時雖然不能出門,但云氏在古伶舞的各項教育上那絕對是費了很大的心思。
她的各項才藝老師都是請的有名氣的大家,規矩禮儀更是去找了從宮中退下來的老嬤嬤親自教導。
只是因為古伶舞的性格使然,再加上她深厚的底子,所以那些大家和嬤嬤們每次教不了幾日就已經無學可授,導致很少有人知道古伶舞到底學了些什么。
“那我去更衣。”古伶舞見已經無法推遲,只得乖乖去整理著裝。
“好,我就在院子里等你,今天的晚宴雖然正式,但你還沒及笄,也沒有正統宮裝,所以隨便穿什么都行。”姬文逸提醒到。
“好。”古伶舞應聲后,側邊下人房中好似早就準備著的緲兒快步的走了過來。
兩人進屋一番倒騰,很快古伶舞就穿上了一套正統的曲裾服走了出來。
曲裾服分了好幾層,古伶舞除了衣領處看出里面內襯的一些領邊外,最外面的一層是白底勾銀絲的花樣,下擺露出的裙角是微微泛著桃紅色的千褶裙,讓她看上去端莊文雅間又有幾分俏皮。
“這個應該可以吧,比較正統的。”古伶舞抬起手在房門處轉了一圈她這次可是老老實實的按照規制里三層外三層的穿了整齊的全套曲裾服套裝。
“可以,小妹穿什么都好看。”姬文逸看了看古伶舞的打扮,然后對著緲兒說到:“你也快去準備吧,進宮后把你家小姐照顧好了,別讓她磕著碰著。”
“是,但小姐的頭發還未打理,望王爺再稍等片刻。”緲兒恭敬的說到。
“嗯,手腳麻利點,時間不多了。”姬文逸說著竟是在緲兒扶著古伶舞進房后也跟了進去。
這是他第一次進到古伶舞的房間,他沒想到古伶舞的房間竟是如此的簡單,簡單到有些單調。
沒有什么特別的裝飾,就連裝飾品都只有寥寥幾樣,唯一最能體現這是個女兒家房間的估計就是現在古伶舞坐著的梳妝臺了。
但姬文逸走近看了看,發現古伶舞的梳妝臺上也沒有什么飾品或胭脂,真真是簡單到了一種極致。
“小妹這兒還真是簡潔。”姬文逸不禁開口說到。
而古伶舞還在奇怪這人怎么這么隨意就進了她的臥房,在聽了姬文逸的問話后卻是開口道:
“很多東西放在那兒沒用就收起來了。”
“小姐,今晚宮宴你確實該打扮的稍微隆重些。”緲兒聽了姬文逸的話不由提醒到。
“隆重?”古伶舞看向姬文逸,腦海里卻是不由想起了云氏上次給她準備的那些閃花人眼的飾品,頓感一陣惡寒她不要把自己插成個展覽柜啊。
“小妹喜歡就好。”姬文逸并沒有給古伶舞任何壓力。
倒是古伶舞想了想,還是拉開了梳妝臺下方的抽屜。
當那些抽屜打開后就看到里面碼的整整齊齊的無數小盒子。
“配條流蘇吧,這樣應該夠隆重了。”古伶舞從其中一個小盒子里拿出了一條長長的流蘇款發飾,流蘇上方是一朵小小的玉制荷花,一片片花瓣包裹成型,栩栩如生。
“那頭發都散在后面嗎?”緲兒不禁詢問到。
“兩鬢的扎到后面就可以了,下面的頭發就這么披著吧。”古伶舞微微側頭看了看鏡子。
“小妹果然心思精巧。”
姬文逸看著古伶舞只是非常簡單的扎了兩鬢的頭發在后腦,在配上那條長長的流蘇發飾后竟是瞬間多了幾分仙氣。
“行了,趕緊走吧,你不說時間不夠。”古伶舞給緲兒使了個眼色讓她趕緊去換衣服,自己卻是從梳妝臺前站起了身。
“走吧,馬車一直在外面候著呢,緲兒坐后面的馬車跟上來就是。”姬文逸自覺的上前扶住古伶舞。
這次古伶舞非常配合的讓姬文逸帶著自己,因為這整套曲裾服穿上后,她是真的邁不開腿了。
古伶舞坐在姬文逸的馬車上緩緩往皇宮靠攏,沿途陸陸續續的她看到不少官家馬車也在飛快往同一個方向前進,那速度和他們這輛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想來都是為了今晚的晚宴吧。
雖然古伶舞這幅身體是第一次進皇宮,但她的魂體卻是來過這皇宮好多次,隨著越來越靠近的那巨大的宮門,古伶舞下意識的開始找尋古豹的身影。
“古三哥負責的是內衛,不在宮門。”
坐在古伶舞身旁的姬文逸看出了她的動作直接說到。
“今日這種場合容不得半點差錯,所以皇宮內部的警戒增加了不少,古三哥作為禁軍都統必須近身守衛。”
“三哥不是副都統嗎?”古伶舞聽出了姬文逸話里的不同。
“前不久轉正了。”姬文逸說到這個時不由看了一眼古伶舞,見她面色無異才微微放下心來。
“不是說青越國只是小國嗎?這般規格的招待會不會……”
“這種政治上的東西可不能因為對方是小國而有所懈怠……”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這般閑聊著,很快就到了今晚擺設宴會的宮殿前。
古伶舞也在這時才反應過來,姬文逸這輛十分高調的馬車竟是直接駛進了皇宮內院。
“逸王到古家五小姐到”
古伶舞還沒下馬車就聽到外面有個尖細的聲音跟唱票似的大聲喊到,然后耳尖的她就聽到了不少腳步聲在往一處聚攏。
姬文逸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笑容便率先下了馬車,也不知道他在外面做了什么,當古伶舞順著他伸回來的手出現在馬車車簾處時,就看到眼前那頗大的殿門內跪了一地的人。
“我們來遲了?”古伶舞趁著下馬車的空蕩不由小聲問到。
“還沒,皇兄還未出來呢。”姬文逸笑著把古伶舞半抱下馬車,待她站定后還順勢幫她整理了一下身后的長發和那條流蘇發飾。
那就是還是來得比較遲了唄!古伶舞聽懂了姬文逸的畫外音。
隨著姬文逸的攙扶跨過那高高的宮殿門檻,古伶舞松了口氣的同時開始找尋自家老爹的身影。
“起”
當兩人進到這座宮殿后,剛才那尖細的聲音再次大聲響起,冷不防的還嚇了古伶舞一跳。
但也隨著那聲音,這宮殿中跪了一地的人都紛紛站了起身,而古伶舞也在這時看到了古道和云氏的身影。
“我能去我爹娘那兒嗎?”古伶舞看著周圍似乎有不少人想上前和姬文逸攀談,下意識就想躲。
“他們的座位就在我們旁邊,等下坐過去就行,但小妹現在和我分開,等下皇兄出現時小妹可就得跟著眾人一起行禮了。”姬文逸臉上掛著營業性微笑,一本正經的小聲說到。
“啊,那我還是等等吧。”古伶舞聞言往姬文逸身邊靠攏了幾分。
姬文逸眼中快速閃過一絲狡黠,然后就這般領著古伶舞慢慢往前方走去,行進間碰到前來攀談的大臣們也是非常和藹的和對方聊上那么幾句。
這讓本來沒多遠的一條路楞是走了許久才讓古伶舞走到古道夫婦面前。
“爹、娘。”
古伶舞乖巧的向古道夫妻請安。
“請逸王安。”
“古太尉古夫人勿需多禮。”
古道夫婦剛向姬文逸請安就被姬文逸給叫停。
“那就是古家小姐吧,看著有些弱不禁風呢……”
“應該是了,你看古太尉夫婦已經和她聊起來了……”
“這正妃年紀這般小,逸王殿下卻已成年,怕不是側妃會比正妃先進門吧……”
周圍一些奇怪的言論在姬文逸和古道夫妻碰面后開始小聲響起。
“不若先入席吧,皇兄也快出來了。”姬文逸似乎完全沒有聽到周圍的聲響般對古道夫妻說到。
“殿下先請。”
古道才聽到姬文逸的話后才收回落在自己女兒身上的注意力。
像周圍那種議論甚至更難聽更奇葩的言論古道早就聽膩了,只是他從來不去計較。
但今天這種場合某些人還當著他寶貝女兒這般說話,他心里多少還是有些不舒服。
于是在對待姬文逸時難免就更加客氣疏離了一些。
“不若一起吧,您這輩分可已經在我之上了。”姬文逸推辭了一下,說出的話卻不禁讓周圍注意著他們的人心中一驚。
逸王這是很認同古家了呢聽到姬文逸那句話的人在心中頓時都想到了這點。
也因為這句話,古道心中剛對姬文逸升起的一點不好感官立刻又煙消云散。
于是四人剛走到屬于他們的座位,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就聽到之前那尖細的嗓音再次響起:“陛下駕到。”
頓時,在場所有人除了姬文逸和古伶舞外,再次齊齊跪到了地上。
而也在這時,古伶舞感受到一股有幾分熟悉的卻十分隱晦的氣息從宮殿的大門處傳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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