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音殿中,九韶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若不是他的呼吸還是有規(guī)律的,胸膛還在微微的起伏,黎朝都要以為藥神說他不用吃藥的話是在胡說八道了。
一天一夜,黎朝就坐在床邊守著他。
姜逢還沒有回來,黎朝有些著急,可是著急也沒有用,現(xiàn)在唯有寄希望于阿玦的父母親,她除了陪著他,無能為力。
如果,能有快速提升神力的方法就好了,人人都說欲速則不達(dá),可是如果真的想要快速提升實力,應(yīng)該也是會有辦法的吧?
只是肯定要付出一些代價罷了。
她坐在這里,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努力的去思考,如果有上神愿意傳畢生修為給阿玦,應(yīng)該做些什么來感謝他?他們施法的時候,她需要準(zhǔn)備些什么?如果沒有上神愿意傳修為給阿玦,她要去向誰問,是否有什么偏門左道的辦法能解燃眉之急?
如果,阿玦再也不能醒來……
光是想想,黎朝就難以控制住自己內(nèi)心翻涌的絕望。
她只能讓自己靠在床架子上,用手握住阿玦的手腕,隨時感受著他跳動著的脈搏,閉上眼睛,才能防止眼淚在不經(jīng)意間流出來。
太陽已經(jīng)落下東海,金烏神也已經(jīng)隕落,這天際沒了太陽,月亮也亮不起來,只是有月神的神力勉強支撐著,稍稍有一點柔和的清輝。
殿中只剩下躺著的九韶和坐著的黎朝,安靜極了。
只是有聲音突兀的響起:“蘇蘇,原諒我,我只是……沒有資格……娶你。”
原本因為感受到阿玦脈搏突然跳得很快而睜開眼睛,正將蓋在床頭夜明珠上一塊布掀開的黎朝陡然愣住。
她的手指還搭在阿玦的脈搏上,那脈搏又恢復(fù)了輕緩虛弱,和之前沒有任何的區(qū)別。
夜明珠光亮的照耀下,阿玦的臉蒼白到透明,眉骨,唇線,鼻梁的線條都很清晰,棱角分明,因為夜明珠的光,整張臉都透著一股子冰冷。
可是剛才,黎朝分明看見他臉上的肌肉牽動了一些,似乎是悲傷時,臉部才會有的變化在他的臉上一閃而過,很快消失不見。
剛才他說的話,也是充滿了愧疚和傷感的話,每一個字眼里都是濃烈的情深義重。
蘇蘇?孽搖羝的折蘇?
沒有資格娶她?
所以,退而求其次,才同她在一起么?
所以,她在日及宮中看到的那些折蘇喜歡阿玦的蛛絲馬跡,并不是折蘇的一廂情愿?
阿玦說情話給她聽,是不是因為?她們長了一樣的一張臉,而且她是一個凡人,還是一個有些可憐的凡人。
一個凡人,是他天音殿殿主不需要高攀的?
黎朝告訴自己,她不能胡思亂想!阿玦是真心愛她的!與那天重華殿上的扶桑神女什么關(guān)系也沒有!
什么關(guān)系也沒有!
可是,這就是事實!夢里的話,怎么可能作假?
阿玦最愛的,是折蘇。
不是她!
她猛地站起來,站在床尾邊,之前因為阿玦安危而擔(dān)心不已,強自忍下的淚水決堤而出。
她捂住嘴,不讓哭聲讓外面守著的仙婢們聽到。
她一直擔(dān)心的事情還是發(fā)生了。
這些日子的幸福真的只是鏡花水月。
從前她還在閨中時,常常偷偷的看那些書生小姐,情情愛愛的話本子,偶爾看到一些神仙下凡建功立業(yè),順道結(jié)一眷侶花前月下,或是貌美的女妖怪誘惑凡夫俗子的橋段,那些故事到最后都是悲劇,那時看到傷心處,她還很是氣憤,氣憤那些編撰這些雜書的書生好是無情,怎的不寫一個歡歡喜喜的結(jié)局?
如今她才知道,不是那些說書先生和寫書的窮困潦倒的學(xué)子故意不給那樣一些美麗繾綣的故事一個美滿的結(jié)局,而是因為仙凡殊途,注定不得善終。
即使她現(xiàn)在是鬼仙,不是凡人,也改變不得什么的。
如果她當(dāng)初去投了胎,應(yīng)當(dāng)會更早的斷了這一段緣分吧?
那樣的話,她不會見到春風(fēng)山的十里瓊花花海,不會有站在被花燈包圍的空中,接受阿玦求親的機會。
站在阿玦的角度來看,他是歲月無窮盡的神仙,凡界的那一段情愛于他而言,想必都不算什么。
在神仙原本的世界里,怕是已經(jīng)有了更刻骨銘心的紅粉知己,海誓山盟。
黎朝忍不住去想,她于阿玦而言,是不是就是無邊歲月里面的一個意外?只是這個意外的女子同他歡喜之人有著相同的容貌?
聽到阿玦剛才的那句話,她是不是還應(yīng)該感到“慶幸”?
慶幸阿玦他沒有資格娶那折蘇,所以給了她一個可趁之機。
她多幸運啊,她長了同折蘇一模一樣的一張臉,完全可以趁著這個機會趁虛而入!
她想要笑,笑自己的“幸運”,可是她笑不出來,連輕輕扯動一下嘴角都做不到。
她忍不住只能不停的哭,她不知道哭了多久,只是最后哭累了,坐在床邊的地上,頭靠在床邊,望著窗外的那輪沒有往日亮堂的月亮發(fā)呆。
月光照在她的身上,讓她生生覺出幾分凄涼來,明明以前月光于她而言,應(yīng)當(dāng)是極溫柔的才對。
三個時辰過去,天河邊的古老的鐘聲傳來,提醒天族各位神仙白日到了。
只是現(xiàn)在的白日與夜晚是一樣的,所以需要那鐘聲提醒。
黎朝已經(jīng)調(diào)整好了自己的狀態(tài),玉蓮詢問過后推門進(jìn)來,領(lǐng)著一眾仙婢端進(jìn)來凈面和漱口的水,還有幾道精致的點心。
黎朝用帕子為阿玦凈好面,又自己凈了面,漱了口,只是吃點點心的胃口卻委實沒有,便作罷。
其他仙婢都退了出去,黎朝問玉蓮話,聲音帶著淡淡的倦意。
“玉蓮,姜逢大抵還有多久才會回來?”
黎朝的語氣有氣無力的,玉蓮覺得,夫人守了一夜,應(yīng)該是累了,她沒有發(fā)現(xiàn),黎朝的“疲憊”只是因了心情郁結(jié),所以倦倦的。
她答:“軒轅上神鎮(zhèn)守的秘境離這極為遙遠(yuǎn),一個來回,應(yīng)當(dāng)還有兩日才會到這里來。”
黎朝又靠在床上,閉上眼睛,問:“就算找到了阿玦的父母親,想必也是沒有辦法的吧?阿玦母親身有隱疾,不能傳修為,他父親又有重任在身,萬不能棄了自己的神力。”
玉蓮頓了一下,才說:“長公主殿下和軒轅將軍年歲很高,想必會知道其他的辦法。”
“玉蓮!崩璩酒饋,沒什么表情,對她說:“你在這里照顧阿玦,我去一趟藥神殿!
說著黎朝就往殿外走去。
玉蓮微微行禮,答:“遵命!
黎朝到了藥神殿,直接求見了藥神。
站在藥神面前,她開門見山的一句話是:“藥神大人,我想問,有沒有什么辦法,可以讓我迅速將全身神力提升到上神境界?”
原本藥神見她來,以為她找到了愿意為九韶傳畢生修為的上神,卻沒想到,會聽到黎朝這樣一番話。
“你可知你在說什么?九韶上神的傷,若能尋到一個上神傳修為便是最穩(wěn)妥的辦法,另辟蹊徑實在不是明智之舉!
黎朝的臉上布滿了苦澀,她說:“可是藥神大人,我聽人說,這天族并沒有多少上神,而且,既然做了上神,自然不是什么逍遙自在,無所顧忌的神仙,哪能隨意將自己的修為送出去呢?多半是找不到這樣的人的,可是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阿玦醒不過來!
“有是有。”
黎朝的眼亮了下。
“不過……”藥神帶著點遲疑說:“不過這欲速則不達(dá)的道理,你肯定是知道的,在正常情況下迎來上神的天劫,很多上仙都不能平安度過,落得一個灰飛煙滅的下場,如果九韶只是一個上仙,就用上仙的修為救他便好,只是因為他是上神,所以就必須用上神的修為救他,你的身體是不能承受突如其來的上神之力的,貿(mào)然如此做,會導(dǎo)致意想不到的后果!
“不能直接用那方法增長阿玦的修為嗎?”
藥神露出有些無奈的笑容,他說:“本君說需要有人傳他畢生上神修為并不是他差那修為,那修為到了他的體內(nèi),為他療傷,療完傷,那些傳過去的修為會盡數(shù)消散,這也就意味著,這傳過去的修為相當(dāng)于一味藥,這藥哪能是由病人體內(nèi)自己生成的?若讓他吃了這暴增修為的藥,雖然因為他本就是上神之體,所以他不會得到同你一樣的后果,但也是有害而無利的!
“那于我,會導(dǎo)致什么后果?”黎朝的聲音里面,只有一片死寂。
“灰飛煙滅,不入輪回,永世不得超生!”
“我不在乎!
這句話,黎朝沒什么情緒波動,卻比堅定不移的保證更加令人相信,她所說的就是真的。
生無可戀,孤注一擲,是藥神對此時站在他面前的冥界圣閻女的感覺。
可是,別人如何想,他也沒興趣管。
他向她確認(rèn)道:“你真的想要立刻提升神力到上神之境?”
“是,只要有一線希望,我希望能得到上神的力量,來為我夫君療傷。”
黎朝向著藥神跪下,鄭重的拜下去!罢埶幧翊笕藥臀!
黎朝離開藥神殿的時候,手中拿了一個小盒子,里面有一顆黑色的藥丸。
現(xiàn)在,她還需要去找一位上神來為她護(hù)法。
她準(zhǔn)備去找?guī)煾竵恚戮胖靥熘,她要去天音殿看一眼阿玦。
只是到天音殿的時候,天音殿中來了客人,玉蓮介紹說,那是天族太子景蒼,是阿玦的摯友。
喔,阿卿講的那個和尚與狐妖的故事里的那個和尚。
黎朝打過招呼,就想要去看看阿玦,卻沒想到這景蒼太子看著她的眼神里蓄滿了驚訝,他情不自禁脫口而出:“折蘇?你怎么會在這里?”
黎朝心中愈發(fā)苦澀,她真的有那么像折蘇嗎?
她不想理睬面前驚訝不已的天族太子,隨意敷衍了一句“我不是折蘇!”,就往阿玦的床邊走去。
黎朝看著依然昏睡的阿玦,對玉蓮說:“玉蓮,藥神告訴我另外的方法救阿玦,我現(xiàn)在去找我?guī)煾,讓他來為我護(hù)法,你在這里好好照顧他,我去去就來!
玉蓮驚訝問道:“不是說必須有兩位上神嗎?”
“喔,藥神又專研出了另外的方法,只要一位上神護(hù)法就好,我現(xiàn)在就去請我?guī)煾!?br />
沒什么情緒的說完,黎朝轉(zhuǎn)身就準(zhǔn)備走,沒想到剛剛在那里一副萬分想不通神色的景蒼攔住她說“你們需要上神護(hù)法,本宮就是!九韶是本宮的摯友,護(hù)法此等小事,本宮自當(dāng)義不容辭!再則你是前段時間與折蘇在重華殿上的冥界圣閻女吧?你師父是東岳帝君歲崇吧?他在孽搖羝的戰(zhàn)事中,被那魔君暗算,受了重傷,如今沒辦法來這里!
“你說我?guī)煾甘芰酥貍?”黎朝變了臉色?br />
“不錯!”
“可有大礙?”
“修養(yǎng)修養(yǎng),應(yīng)該無事。”
黎朝松了口氣,“那就好!”
景蒼再開口:“本宮也是上神,就讓本宮來為你護(hù)法吧。”
“那多謝。”黎朝也沒推脫,她轉(zhuǎn)向玉蓮,吩咐:“玉蓮,你現(xiàn)在去請藥神,他說過,運功之時,需要他來看著!
“是!”玉蓮領(lǐng)命而去,很快就請來了藥神。
接下來的事情有條不紊的進(jìn)行。
屋中只有黎朝,景蒼與藥神三人。
黎朝吃了那顆丹藥,洶涌澎湃的神力一下子充滿了她的氣海,讓她一下子吐出一口血來。
景蒼不知原委,十分驚訝,藥神又喂黎朝喝下一碗湯藥,黎朝的臉色才從蒼白變得紅潤,只是紅潤得有些詭異。
景蒼問藥神這是怎么了,藥神只催促他,快點為黎朝護(hù)法,將她的畢生修為傳給九韶。
景蒼雖驚訝于這個診治的方法,但也沒有發(fā)出什么異議,藥神的診治不會有錯,九韶一定能化險為夷,只是這圣閻女的畢生修為?
也罷,他只要好好護(hù)法便好。
藥神一直在旁邊為黎朝時不時的遞丹藥吃。
黎朝不知道繼那顆增長修為的丹藥之后,自己到底又吃了多少丹藥,只知道等氣海內(nèi)空蕩蕩的時候,她已經(jīng)沒有任何力氣去說話了。
阿玦依然無知無覺的躺著,藥神叫那天族太子離開了,他在她旁邊說話,他的聲音縹縹緲緲的傳入她的耳朵:“你如今只有三日的時間能活著,三日之后,灰飛煙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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