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梅聽到葉老太太的問話，沒有回答，她的心思還在走了的媽媽和舅舅身上，她雖然不再上窗臺，但也伸著小腦袋往窗外望去著，還要拉著弟弟，不能讓他上窗臺。

    葉老太太沒得到葉梅的回應又問：“梅子，梅子！”

    葉梅聽到叫聲應了一聲：“哎！”看到舅舅的牛車走遠了，她轉過身來看著奶奶。

    葉老太太問道：“你爸和你媽因為啥吵架？”

    葉梅想了想道：“因為……因為蔥葉子腌咸了，就吵架了。”說著她的眼神落寞了一下道：“我爸還打我媽。”

    葉亮在旁邊奶聲奶氣的恨恨的道：“爸爸打媽媽，等我長大了要幫媽媽打爸爸。”

    葉老太太忙呵斥道：“說什么呢！小屁孩兒，你還想打你爸爸。”

    葉亮被奶奶一呵斥，頓時噤了聲，不知道自己哪里說錯了，會引來奶奶的呵斥。

    葉老太太道：“沒有你爸給你掙吃的，你能長大嗎？還想長大了打你爸！你長大了要孝順你爸知道不？”

    葉亮道：“長大了要孝順媽媽，媽媽是好人，爸爸是壞人。”

    葉老太太突然被孫子的天真給氣樂了，道：“你才多大，能知道好人壞人了。”

    葉梅道：“我媽說，‘打人的人都是壞人，好人是不打人的。’我媽還說，不讓我們罵人，罵人就不是好孩子了，所以罵人的人也是不是好人。”

    葉老太太不滿的道：“你媽說，你媽說，你咋就不聽你爸說呢？”

    葉梅若有所思的道：“我爸說……我爸說……我爸也沒說過啥啊！我爸竟會罵人，他說話就罵人。”

    葉老太太被噎的無語，只好道：“你爸不容易，他這一天多累啊！一累了就容易發火，你們得體諒他，讓他高興才行……”

    葉老太太把葉五活計多、辛苦、不容易都給孩子們灌輸了一遍，兩個孩子看慣了這個家因為父親的吵吵嚷嚷變得壓抑的氣氛。所以葉老太太的話在事實面前顯得是那么蒼白無力。也許在她的反復強調下，孩子們記住了一點，就是父親是辛苦的，但是葉老太太改變不了父親是個壞人的事實。

    在小孩子的眼睛里世界就是這么簡單，除了好人就是壞人，媽媽是好人，爸爸打媽媽，那爸爸一定是那個壞人。

    叢淼坐在弟弟叢鑫的牛車上，一路往上水屯而去。叢鑫看不慣葉五一直欺負姐姐，很想知道姐姐的打算。就直接問道：“姐，你是咋想的？”

    叢淼知道他問話的意思，答道：“我能怎么辦？還有三個孩子呢！我一看到孩子離婚的心思就沒了。”

    叢鑫道：“我不是勸你倆離婚，他總是這么欺負你真不是個長久之計啊！”

    叢淼嘆了口氣道：“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是誰能保證走出這步下一個就是好的呢！出一家進一家不容易啊！”

    叢鑫甩著鞭子堅定的道：“我已經長大了，咱家的大門一直為你敞開著。”

    叢淼感動的道：“我知道。”

    她抽動了下鼻子接著道：“今天老太太過來，跟我說她去老六家了，自從他六嬸死后，那個家不像家了，孩子都沒人管，一個男人根本沒法帶孩子，沒媽的孩子可憐啊！葉芳才上了半年學，媽一沒立馬就不讓上學了，現在奶奶去家里幫忙，也是不讓上學，你說那么點兒個孩子，不上學她能干啥去？這一輩子不是毀了嗎？我一想到他家那倆個孩子，再看看我自己的三個孩子，比他家的還小呢！要不沒有我真不知道以后她們會怎么樣？”

    叢鑫道：“姐，你說的沒錯，而且葉家人都是重男輕女的，外甥女病成這樣他葉五竟然不在家，要是你家小亮子病了，你再看看。”

    叢淼忙解釋道：“他是早上看到孩子比昨天強了才上山的，也不是不管。”她越說聲音越小接著道：“他還是很疼小蘭子的，就是不會表達罷了。”

    叢鑫趕著牛車往后看了一眼姐姐，突然笑了道：“我不說了，說他怎么不好你都有理由替他辯白，看來你倆的日子還得繼續下去。”

    叢淼忙道：“也不是替他說話，他就是那樣一個人，發起瘋來蠻不講理，干起活來沒白天沒黑夜的，有時候半夜回來挨個親親孩子，那個樣子也挺好的。”說著說著叢淼滿臉難掩的幸福。

    叢鑫無奈的道：“那……就這樣吧了？”

    叢淼回道：“就這樣吧！”

    兩人說話間到了上水屯張大夫家，張大夫診斷也是小兒驚嚇之癥，又給拿了藥讓回去吃。

    叢淼怕父母擔心，直接跟著弟弟帶著葉蘭回了叢家。叢家二老見了生病的外孫女又是一番憐愛。正巧大嫂叢磊媳婦也在，問了孩子的病癥，叢淼答是嚇著了。

    叢磊媳婦道：“吃藥是一方面，這小孩子嚇著了，得叨咕叨咕，叫叫才行。”

    叢淼聽了道：“那怎么叫呢？”

    叢磊媳婦道：“你大哥的朋友吳山東的媳婦就會叫，我去把她請來給叫叫。”

    叢淼道：“那敢情好，麻煩大嫂了。”

    叢磊媳婦很快就把吳家媳婦請了來，原來兩家離的并不遠，又是閑時候，人也都在家待著做針線活。

    這吳家媳婦一看到炕上睡著的孩子道：“這孩子額頭真大，倒像我們山東人。”

    眾人聽了仔細看，還真是。都笑了起來。叢淼焦急道：“吳嫂子快幫我給孩子看看，這孩子嚇著了，看有什么外方能治治不？”

    吳家媳婦道：“這個不難，我來看看。”說著上前細看，看了一會兒后，口中念念有詞，眾人都屏氣凝神，敬畏有加。一會兒工夫，吳家媳婦就完成了這一頓叨咕。

    她對著叢淼道：“回家后睡上一宿明天應該就見好了。”

    叢淼千恩萬謝的上前道：“多謝吳家嫂子了。”

    吳家媳婦忙擺擺手道：“妹子不用客氣，我和這孩子有緣。”說著又看向熟睡的葉蘭道：“看這大腦門兒長的，真討喜。”

    吳磊媳婦附和道：“這算是老叢家的一個特點。”

    叢淼道：“還真是，我家老太太就是大腦門兒，后邊這些孫子孫女們還真都有些或多或少的大腦門兒。”說著大伙都笑了。

    聊了一會兒天，送走了吳家媳婦，叢淼也張羅著回家了。叢家二老沒想到女兒會張羅回去，只當是和葉五吵架那事兒還沒過去，這次一定是不能善了了。只見叢淼抱起葉蘭告別了父母出了門，叢家二老都傻眼了。

    叢鑫對著父母道：“爸，媽，你二老就別操心了，這件事兒就這么過去了，咱們高高舉起，我姐輕輕放下，咱也就……就這樣吧！”叢鑫搖了搖頭出了門。

    叢家老太太道：“也好，也好，回去好好過日子，別再三天打兩天罵的就行。”

    叢老爺子氣悶的往煙袋鍋里塞滿了煙絲，點著一抽不通氣兒，原來是自己氣悶之下塞的太緊了。他把煙袋往煙笸籮里一扔道：“這個打人是會癮的，家庭暴力，是不會因為你的原諒他就改了的，你現在就期待閨女受了委屈能回娘家來說就好了，可不能像葉六家是的，一旦孩子有了委屈不回來就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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