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帝,這次多虧了你,否則,我和祝融怕是不僅會完敗,甚至還會被生擒回去。
那陰司地藏實(shí)在是太過可怕,崛起速度難以想象,只是這么短短的時間里,竟然鎮(zhèn)壓龍脈,化作了這一方氣運(yùn),甚至令我們之前的許多準(zhǔn)備都幾乎前功盡棄。”
相柳有些感慨。
如今他力量幾乎被打散,一時半會是恢復(fù)不了的。
至于手下的一萬狼騎,因?yàn)槟繕?biāo)太大,則是被他遣去了一處指定的制高點(diǎn),他已經(jīng)注定不能正面交鋒了,那么就藏在那之前做過觀察的高處,然后如同“狙擊手”般,以【風(fēng)策】進(jìn)行超遠(yuǎn)距離的攻擊。
如今,三人合圍在某一處遮風(fēng)巖后的空地上,也不生篝火,只是純粹靠著體內(nèi)的真氣進(jìn)行抗寒。
夏極也跟著嘆息道:“地藏確實(shí)很強(qiáng),真是不知道這般強(qiáng)大的人物為何不渡劫飛升,還留在人間做什么?”
相柳搖搖頭:“我大概明白了,他與龍脈合而為一,鎮(zhèn)壓氣運(yùn),這本身就是一種與此方世界融為一體的行為,脫離了個人,天劫自然不會引渡他飛升。
何況,他這般強(qiáng)大,若是要飛升,那天劫還不知道會有多可怕。”
夏極思索片刻,驀然震驚道:“今年盛夏,我被困在山中,看到天象大變,漫天雷漿翻滾,藏在紫云之后,浩浩蕩蕩,竟然形成傾軋之勢,莫不是...就是那地藏的渡劫?!”
相柳愣了愣,夏極的這段事他知道的不細(xì),側(cè)頭看看祝融,祝融卻是向他點(diǎn)點(diǎn)頭,表明當(dāng)初夜帝確實(shí)被困在山中。
相柳這才道:“我也早有猜測,如今算是合上了,那么地藏壓制實(shí)力,一直到了龍脈這才全力發(fā)揮,雷劫雖動,可惜無法穿破那空間屏障,無法轟擊到在龍脈里的地藏身上,所以才厚積而不發(fā),只等地藏出來...
卻沒想到那地藏竟是直接合了這龍脈,成了鎮(zhèn)壓此方運(yùn)勢的人物,而且如此作為,不僅在局面上讓后手入局的佛門逆轉(zhuǎn)局勢,甚至對于地藏本身來說,也是功德無上,畢竟庇佑一方。
這種功德如今看不出什么來,但在往后,卻據(jù)說是業(yè)力的源頭...”
夏極忽然道:“能不能將他引出,然后讓天雷送他飛升?飛離了人間,那么再回來就不容易了吧?”
相柳虛弱地一笑:“夜帝你有所不知,這天地之橋斬?cái)嗪螅煞餐鶃淼耐緩街挥袔讞l,第一夢境,第二轉(zhuǎn)生。”
夏極一拍身側(cè)巖石:“我仙界大仙人們中的強(qiáng)者難道就不能來到此界么?”
相柳道:“也不是不能,但夢境的聯(lián)系虛無縹緲,可以傳授功法,指點(diǎn)迷津,但若是仙人想要下凡,只能以降神之法短暫的存在數(shù)秒,這還是在人間存在合適容器的情況下。
除此之外,極其強(qiáng)大的仙人,也能夠以元神突破夢境,短暫降臨人間顯圣,但也只能存在極短時間,且對自身的傷害較大,不到萬不得已,他們不會如此。”
夏極嘆息道:“這該死的妖皇,竟然斬?cái)嗵斓刂畼?..哎,那如何是好!”
相柳道:“是啊,那妖皇確是罪該萬死,不過他已經(jīng)神魂俱滅,身死道消,斬?cái)嗵斓刂畼虻囊蚬麡I(yè)力,即便以他圣人之能,也無法承擔(dān),當(dāng)是連輪回轉(zhuǎn)生,也沒有半點(diǎn)可能了。”
夏極聞言深表贊同,重重點(diǎn)了點(diǎn)頭,并且補(bǔ)了一句:“不能轉(zhuǎn)生?真是活該!”
相柳道:“其實(shí)雖然天地之橋斷了,人間靈氣極少,但還有不少仙人大能正駕馭著空船,從仙界在跨越宇宙,想要到達(dá)我們?nèi)碎g,但此時漫長...他們已經(jīng)出發(fā)了近千年了,還沒影子。
而且就算到達(dá)人間了,他們的境界也會下跌不少。
該死的妖皇。”
夏極跟著咒罵:“真是該死!那這天地之橋,還能修復(fù)么?”
相柳搖搖頭:“這誰知道。”
三人談著話的功夫,遠(yuǎn)處的山道里想起了馬蹄聲。
他們稍稍沉默,略作辨認(rèn),相柳笑道:“李家的小姑娘來找你了。”
祝融似乎也知道李元兒的事,沒有半點(diǎn)吃醋,甚至帶著調(diào)笑的語氣:“夜帝,你還真是風(fēng)流倜儻,處處留情啊。”
夏極看他們相熟,自然知道圣會的人大多知道李元兒的秘密,于是好奇道:“她怎么了?”
相柳笑笑不說話,眉宇間充滿了放松的神色,仙界太過壓抑,還是這人間有趣。
祝融俏眼彎成了新月,也在笑著。
一時間,氣氛充滿了歡樂。
聽著馬蹄聲越來越近,相柳起身道:“我該走了,那姑娘雖然容易迷路,但她胯下那匹馬聞氣尋人的本事可不弱,怕是很快就要找來了。
夜帝,今天多謝你仗義出手,臨走之前,我和你說兩件事。”
夏極肅然道:“客氣,同為圣會一員...”
相柳目光里笑意消失了,嚴(yán)肅道:“其一,此戰(zhàn)你不用參與,其二...”
他掃了一眼祝融,然后把聲音壓到了最低:“小心白王。”
夏極問:“白王怎么了?”
相柳卻不再說話,他轉(zhuǎn)身踏入了黑暗,隨著之前狼騎的方向追去了。
此戰(zhàn)。
他已從第一線,轉(zhuǎn)到了輔助位。
...
當(dāng)李元兒策著黑馬趕到時,祝融也離開了。
圣會之人神出鬼沒,自然不可能在外露出模樣。
李元兒好奇地看了看四周,又看著翹腿躺在一方斜落山石上逍遙王。
她忍不住問:“你在干嘛?”
夏極淡淡道:“賞月。”
李元兒:...
然后,這位明明身形很瘦、面帶病色卻穿著威武黃金鎧甲的少女也不多說話,就拎著一雙錘子,靜靜守在此方空地的入口處,好像在陪伴著那躺著“賞月”的少年。
她細(xì)細(xì)打理的麻花辮一直拖到馬背上,又從馬腹右側(cè)緩緩滑下了不少,在微風(fēng)里,那纏著金色小錘子的辮子在夜色里來回晃著。
夏極忍不住問:“你來干嘛?”
李元兒道:“找你。”
她似乎想要和夏極保持一致的方向,所以也仰頭六十度,看向天空的殘?jiān)拢季w里卻是在閃過一些片段...
可她不知道,夏極根本沒看月亮,他打了個哈欠道:“回去吧。”
李元兒應(yīng)了聲:“嗯。”
然后很默契地往后挪了挪,空出面前的位置,“騎馬?”
夏極無語看著她,你讓我坐前面?你在我后面?
于是他搖頭道:“不用。”
...
諦聽因?yàn)樵诨謴?fù),所以他是被天音給扛回去的。
兩名僧人來到天殿之前。
天音也不急著拾階而上,他就在階梯下等待,直到諦聽恢復(fù)了這才起身。
而大司天早已得知兩名僧人的到來,他嘆了口氣,然后吩咐了天殿管事幾句。
大體意思是“最近無論誰來,都不要得罪,神仙打架就讓他們打去...然后我要閉關(guān)”。
大司天說閉關(guān)就閉關(guān),直接去了正殿遠(yuǎn)處孤峰上的那座圓拱觀星臺,說是星宿和宿命之間關(guān)系的測算,他忽然生出了新的靈感,需要抓緊去測算,快則一個月,慢著半年。
神殿的小司天也看到了臺階下的兩名僧人。
當(dāng)場就直接留信一封,措辭什么的太云里霧里,但大概意思是“她閨蜜有急事,她需要暫離”,至于小司天的閨蜜是誰,沒人知道...
其他管事也都是人精,一看兩個“老板”都遁了,當(dāng)然明白風(fēng)雨欲來,所以也是開始把自己變成木頭人,該干什么干什么,絕不多問,絕不多說...
至于那多出來的一名白衣僧人,自然不會有人不長眼地去吼一句“哪里來的野和尚,也不看看這是哪里”。
天音倒是半點(diǎn)都不失禮,他站在萬層石階之下,感受到正殿方向傳來的威嚴(yán),心中頓時生出了大敬畏之心。
當(dāng)下,這位眉宇慈悲、眸生桃花的圣僧就直接匍匐跪下,三步一跪,五步一拜,七步一叩首,如此虔誠無比地登山。
他在西方是名氣極大的僧人,所到之處都是開壇講經(jīng),坐下人頭如云的場景。如今他算是繼諦聽之后,第二位前來東土的僧人,可謂是不是猛龍不過江,但即便如此,他還是對那位地藏佛秉持著深深的敬畏與尊敬。
諦聽之前跪過,如今看到天音如此,他也跟著一起。
兩名圣僧旁若無人,一路叩拜,直到山巔。
此時是夜間,殿中沒有祈福香客,而管事們早就只會了各路值守的人,千萬不要去攔截那兩位僧人。
所以兩人是直接撲到了大殿。
天音仰望著那坐在盤龍八十一瓣紅蓮臺座上的地藏,桃花眸中露出震驚之色,外行人看的是地藏佛的佛像之大之震撼,但他看的卻是這其中蘊(yùn)藏的禪機(jī)佛意,甚至是出現(xiàn)在此的意義,這是佛教于中土大興之契機(jī),是苦海外涅槃大能降臨人世,并已在佛道之中落子先行一步的偉大。
他難以想象這位大能何以在完全被道宗控制的土地上,不聲不響之間,已然橫空出世,直取龍脈,鎮(zhèn)壓氣運(yùn)。
此乃大勇猛之行。
此乃大功德之舉。
此間過程,定然不如外人所見般平靜,其中定然兇險(xiǎn)無比。
而最終,卻是以這位大能端坐此間,俯瞰天下告終。
所以,天音圣僧心底崇敬驟然蓬發(fā),他面露難以抑制的激動之色,甚至激動的有些顫抖,雙手朝天再緩緩落下,貼在冰冷的木板地面上后卻又平穩(wěn)下來,然后以一種旁若無人的激昂之聲,如誦經(jīng)般大聲道:
“南無地藏。”
如論境界,天音大抵在傳奇未滿,但遠(yuǎn)過超凡的地步。
而他修行的玄法,乃是四品玄法【大慈大悲常寂凈土】。
他擁有的那寶物,也很是不凡,是靈寶層次,號為【一炁人間】,能破玄功,能定魂安神,據(jù)傳需以特殊玄氣“人間氣”來養(yǎng),而這人間氣則是在苦海與那虛無縹緲輪回臺交匯處的河流支流才會產(chǎn)生。
這和諦聽那“地獄氣”有著奇異的相似之處,都同時苦海支流所生。
而苦海...
這乃是比宇宙外仙界更加遙遠(yuǎn)的地方,或者說是分叉開的“路口”。
當(dāng)然,這世界的空間結(jié)構(gòu)也并非如同純粹三維所設(shè)的那般。
...
...
距離姬長樂抵達(dá)萬泰山只剩下不過兩三日的時間了。
諸多小國使團(tuán),包括其中較大的西夏也出現(xiàn)了。
時雖已至初冬,小雪紛揚(yáng),但卻因?yàn)檫@人氣,而變得熱鬧非凡。
拓跋秋水先是去拜見了姬長樂,然后直接去見了逍遙王,兩人約莫又是三年左右未曾見面了。
這位西夏的女皇相貌變化并不大,灰焰般的劉海斜遮著她刺瞎的左眼,然而另一只瞳孔卻藏著神秘、與獨(dú)屬于鐵血女帝的威嚴(yán)。
看到老師身側(cè)有人,她自然也不會相認(rèn),只是有意無意地瞥了一眼那裹在狐裘里的王柒柒,王柒柒也不失禮,急忙起身向這西夏女皇施禮。
拓跋秋水身后還隨著一個披著犬皮的男子,那是西夷一個小部落的王子,名為阿赤術(shù),那男子身形魁梧,目光充滿了侵略性,直接和夏極對視,然后又轉(zhuǎn)向王柒柒,掃了一眼,繼而放下了。
眾人很快來到萬泰山山腳。
在下方的城中里暫作休息。
小雪漸大,而覆蓋了山路,使得此行極難,所以眾人便是準(zhǔn)備等天晴再登萬泰山祭天。
這來到的小國絕大部分都是西邊而來,但卻也和佛國不是同一處地方。
還有些則是完全大周根本懶得去侵占的地方。
阿赤術(shù)所在的西夷還在西夏再西方,屬于真正的蠻夷實(shí)力。
而西夷極大部分人都極其好斗,崇拜犬神,所以能披著狗皮的,都是天潢貴胄,得到神靈賜福的人...
這些小使團(tuán)極多,很快在他們?nèi)氯孪拢麄兒痛笾茈S行的侍衛(wèi)發(fā)生了沖突,然后則是順理成章、要符合文明的比武。
比武規(guī)模也是越來越大。
眾人摩拳擦掌,各個都覺得自己是不世出的強(qiáng)者。
磨劍十年,今朝展示給天下人看,才能讓他們明白自己的厲害。
“我修行的寒冰真氣已經(jīng)有足足30年功力,實(shí)在不知這中土有幾人能接我一掌。”
“中土之人大多夸大功績,喜歡互相吹捧,今日比了幾場,也覺得不過如此。”
阿術(shù)赤舔著舌頭,弓著背,坐在大椅上,目光不停掃過大周陣營的美人兒。
尤其是在太后和王柒柒身上停留時間最長。
他心里暗暗道:這些美人果真是如花似玉,比雪還白,比羊奶還香,我族中的女子和她們一比,簡直是粗糙無比的木頭。
今日,我就要以武來賭斗,太后肯定不談了,不知那王柒柒能否能被以“聯(lián)姻”的由頭搶過來。
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嘿嘿嘿...
姬長樂也是無意勸阻,他只覺得反正也是大雪封山,乘此機(jī)會讓這群蠻夷見識一下大周風(fēng)采也好。
在他的默許之下,這萬泰山山腳的城池中央,一座原本陳舊的演舞臺就被重新打掃,然后啟用了。
在喧囂聲,以及一聲聲叫好的聲音里,逍遙王坐在太后身側(cè),再左側(cè)則是陪同的王柒柒。
太后虛弱,王柒柒也挺虛弱,兩個人都把自己裹的絨絨的,身材盡失,但卻帶著幾分Q版的可愛。
為了裝好逼,夏極還是將黑色劍匣擺放在身后,使得人人都可以第一時間看到他,然后他舒服地坐在兩人中間,手臂張開,半摟著王柒柒身后的座椅...
至于太后那邊,他是不敢張的...
王柒柒只覺得這一路充滿奇跡,她是真的受寵若驚,每天都在挖空心思幫著夏極積累人脈,一方面是幫助自己的夫君積蓄實(shí)力,另一方面也是為了未來可能與陰司的孟婆、甚至黑白無常交手做好準(zhǔn)備。
雪若停,天若放晴,天子就會登山。
只不過在這登山之前,佛道就需要分出勝負(fù)了。
所以...
夏極敏銳地察覺到江靈月不見了。
再然后...
他發(fā)現(xiàn)拓跋秋水不見了。
拓跋秋水極少替陰司出戰(zhàn),但此次自然是義不容辭。
夏極輕笑一聲,就在王柒柒好奇而有些關(guān)切地看著他問他“怎么了”的時候,他只是回了句:“天冷,想吃火鍋了。”
...
此時。
曲曲折折的數(shù)十萬層石階,如同一條雪龍纏繞這這座巨峰,直到盡頭,通向那雄偉無比的正殿。
殿上,地藏俯瞰天下。
石階上。
沐浴在火焰里的紅發(fā)少女,絲毫不顧及這冰雪天的冷,拎著一桿槍,緩緩?fù)现蛏綆p而去。
左手的白葫蘆恰好被虎口卡住...
仔細(xì)看,那卡住葫蘆口的手有些緊。
這正是消失了的江靈月,也是圣會祝融。
如今之局,就是寥寥幾人,來定下局勢,為佛道之爭的第一戰(zhàn)畫上句號。
忽然...
石階側(cè)處,一道金光閃爍而出。
滿面紅潤、微笑著的守家家主突兀地出現(xiàn)了。
祝融俏眼一凝,直接灌了一大口酒,熾熱的赤足踩踏雪地,整個人往后躍出,戰(zhàn)裙微微掀起,露出其后玉色的長腿。
看著那金光,她左手點(diǎn)在紅唇上。
微微醞釀。
呼!!
一團(tuán)錐形的亮櫻色高溫火焰頓時噴射而出。
那守家家主身形無比靈敏,也不硬接,往下略微一墜,雙手一扣。
刷刷刷,六道寒光從手腕出探出,這利爪宛如龍爪,并非直起直落,而是微微彎著,甚至還帶了鱗片。
兩人都是過了傳奇境的強(qiáng)者,都是立于這一方土地巔峰的寥寥幾人。
不要看這片區(qū)域頻頻出現(xiàn)超凡,就覺得這方土地的超凡已經(jīng)極多了,其實(shí)還是那么多人,只不過是都湊到了此處而已。
也不要看祝融打起來都好像柔柔弱弱,但要知道,她明面身份是南朝之主家的小公主,暗地里卻是掌控幾乎整個南朝周邊圣會勢力的大佬。
也不要看守家家主好似茍的厲害,之前被龍焰一口噴的全滅,之后又是被夏極一板子拍飛,但他可是龍奴之中的第一人,是四大世家最神秘的守家家主,是一個不會被殺死的怪異。
換句話說,這兩人都是各自區(qū)域的一霸,都是幾乎無敵的存在。
這樣的存在若是為惡,直接就是這片土地?zé)o解的浩劫。
而...
他們自然有資格來定這片土地的未來。
啪!
金袍中年人半空墜落,左手扣著石階,三爪深陷堅(jiān)硬泥石之中,整個人完成了一次折沖,右爪抬起,其上還貼著龍氣符兵,直接化作一道凌厲的金光向著祝融轟去。
祝融紅發(fā)舞著,俏眼里充滿凝重。
這是兩人第三次交手了。
她手中長槍狂舞著壓倒,手肘微橫,掌心運(yùn)力,那長槍頓時化作了火槍,一瞬間就是在面前構(gòu)筑出了一道槍影構(gòu)成的火墻。
這是虛招。
本質(zhì)還是高溫火。
她不和守家家主硬碰硬,對方力氣太大太大,根本不像是人。
她就是要和守家家主拉開距離,然后以火焰取勝。
她本來還覺得自己槍法不弱,力量不弱,但面對這位,她就是個遠(yuǎn)程攻擊的...
嘩!
守家家主完全無視火焰,雙爪如拉弓,狂風(fēng)向兩側(cè)而分,帶著火焰微微散開,他整個人穿過火焰,直插祝融。
只不過,高溫已經(jīng)帶著他的頭發(fā)燃燒起了些卷毛...
祝融看著沖到眼前的金袍中年人,也不慌張,俏眸之中滿是平靜神色,她手中火焰長槍直接推出,嬌軀后揚(yáng),待到與那槍錯開的剎那,雪白的小足足尖踩住槍柄上的金屬飾紋,再猛地一蹬。
一簇火光濺射而起。
她借力再往后提高了飛出的速度,雙手高舉起白葫蘆。
守家家主左爪欲要隨意撥開那長槍。
但才觸碰到那槍。
槍竟是直接軟了...熔化了,原來祝融的高溫早已使得這槍達(dá)到了熔點(diǎn),雖然維持原樣,卻早已成了液態(tài)金屬。
守家家主愣了愣,左爪就這么被纏上了一圈金屬。
這么一愣神的功夫,祝融手中白葫蘆見風(fēng)就長,人頭大小的葫蘆口開始“噗噗噗”地飛射出酒水...
祝融深吸一口氣,隨著清冽酒水射出的時候,直接乍現(xiàn)出一團(tuán)刺目的紅。
紅色遮天,瞬間化作火海,將面前的一切、甚至周身的一切全部納入了焚燒的范圍。
守家家主:...
周身金色龍氣頓時震蕩而出。
他就如一團(tuán)金丸在烈烈火焰里撐著。
但祝融這一口氣極其漫長,火焰幾乎沒有半點(diǎn)遲緩。
畫面如同定格。
那紅發(fā)飄飄的少女如同一輪巨型火球,懸浮高處,雪足踏空,而火海從她嘴中直接鋪張開來,熱浪直撲數(shù)千米外,漫天飛雪就如火上澆油,發(fā)出嗶哩嗶哩的聲音。
火球里,那一團(tuán)完全中招的金丸是苦苦支撐著。
眼見著守家家主周身的庇護(hù)龍氣逐漸轉(zhuǎn)暗,就要支撐不住了。
守家家主也沒想到這姑娘套路這么深...
前兩次,他占上風(fēng),結(jié)果這一次他就勇猛了一把,就敗了。
仔細(xì)想想,其實(shí)也并非沒有道理。
第一次,祝融身邊有上千的圣門侍衛(wèi)。
第二次,祝融身邊有上萬的狼騎。
她是根本沒有辦法制造出火海,否則就是誤傷自己人。
而她一旦被自己纏上,很快就會被自己狂暴的力量給弄的越來越虛弱。
這一次,她是早想好了打法...
如此。
第一局,祝融VS守家家主,祝融勝。
然而...
清冷的腳步聲驟然響起。
一道血紅的線忽然射出。
半空,那線直接張開蛇頭,破開火焰電射而來。
祝融愣了愣...
這是什么?
只是剎那的功夫,她就看到了一條魔蛇沖到她面前。
魔蛇直接張開大嘴。
祝融從那嘴中看到了湮滅的黑色,如果被咬中肯定不止是中毒這種事,她急忙停止了噴火,嬌軀失去了火焰反沖的動力,也開始迅速下降。
但那蛇卻是完全的不依不饒...
祝融往后一看,只見一襲灰金色長袍的火焰正在石階下冷冷看著她。
那是一張陰柔而詭譎的羅剎形象。
她周身帶著一股神秘到極致的女性氣息。
背后虛影剎那里,卻是無數(shù)漆黑灼熱鐵繩縱橫交錯,其間隱有惡鬼在痛苦哀嚎。
這幻覺一念顯,又一念滅。
下一念,祝融只看到一簇?cái)?shù)百頭顱的血紅魔蛇,漩渦般飛撲而出,向她襲擊而來。
她無奈,只能急忙反轉(zhuǎn)滄海白葫,火焰向那羅剎洶涌著席卷了過去。
這么一調(diào)轉(zhuǎn),那溫度是急劇升騰了好多,遠(yuǎn)非剛剛能比。
祝融雖然看到陰司這標(biāo)志性的面具,是嚇了一跳,但她本身極為不弱,所以很快冷靜下來。
她心底暗暗冷笑一聲。
如此高溫火焰,你那魔蛇怕是還沒撲到,就已經(jīng)被烤焦了吧?
那么,陰司的羅剎,你準(zhǔn)備怎么辦呢?
但是,那羅剎卻是沒有采取任何額外措施。
火焰向著那魔蛇最終而去,瞬間吞噬,火海也被瞬間開辟出了一條道路...
血紅魔蛇竟在高溫火焰里穿行無阻!
祝融愣住了。
???
再下一念,魔蛇已經(jīng)撲到了白葫蘆上,沒有傳來的碰撞聲,卻是一種軟軟黏黏地感覺...
啪啪啪。
魔蛇紛紛撲在了白葫上,然后直接一卷,巨力使得祝融手掌難以握住,那白葫竟是脫手而出,閃電般落到了那羅剎手里。
祝融驚呼道:“我的葫蘆!!”
羅剎冷冷一笑。
第二局,羅剎VS祝融,羅剎勝。
下一剎那...
羅剎忽然感到了什么,明明沒有任何預(yù)兆,她開始往后急退。
藏在面具下的西夏女皇的面容也是多了些緊張。
她如今在西夏,是真正的鐵血女皇,是神明般的存在,幕后的諸多事情,她都有參加,甚至大多時候是作為幕后黑手參與的。
她天資卓絕,就是妖孽的代名詞,實(shí)力突飛猛進(jìn),在陰司面具覺醒后,更是獲得了可怕的能力:
【死者之蛇,吞噬一切】。
所以,這一次來中土,她本是準(zhǔn)備展示給老師看看自己能耐。
她在得知雙方戰(zhàn)力略微失衡后,就自告奮勇地跑來了。
所以有了剛剛那一幕...
只是此時。
明明沒有看到任何東西。
一股令人心悸無比的危險(xiǎn)卻已降臨。
所以,羅剎急退。
她原本所在地什么也沒有出現(xiàn)!!
刷!
她繼續(xù)退。
刷!
繼續(xù)。
依然還是什么都沒有。
她就好像自己在和自己做著游戲。
只不過,那張灰金色面具后,拓跋秋水的灰焰劉海已經(jīng)被汗珠緩緩浸濕了...
手中空蕩蕩的祝融,以及趴在地上被燒的奄奄一息的守家家主莫名其妙地看著那羅剎。
明明她面前什么也沒有,她卻在飛快的后退,那是一種停頓剎那,然后以閃爍式的后退。
只是兩秒不到的功夫,她已經(jīng)退后了兩百余米,中間停頓了足足七次!!
她腰間的腰帶,每一絲都如魔蛇,在反應(yīng)過來后,向著面前的虛空撲咬而去。
但如咬著空氣。
祝融失去了兵器,守家家主失去了戰(zhàn)力,兩人都傻傻看著。
祝融喃喃道:“不會是被施了幻覺吧?”
守家家主不會說話,他在猶豫是不是要自我解脫,然后回龍脈重生。
就在這時。
一聲輕響。
嘭!!
羅剎手中握著的白葫蘆猛然被挑起。
而這么一剎那的功夫,祝融和守家家主才看到羅剎面前閃出一團(tuán)黑黢黢的影子。
那影子挑飛了白葫蘆,就又消失了。
而白葫蘆在半空咕嚕嚕打了個滾,又落到了祝融手里。
紅發(fā)少女笑瞇瞇地轉(zhuǎn)過身,看向守家家主。
守家家主全身都被烤爛了。
略作思索...
一條條人面蛇從四周飛撲而來。
祝融一拍手掌,白葫之中,清冽的酒水飛速而出,畫出一道道環(huán)。
“大炎龍!!!”
超高溫度的火焰再次升騰,如同一條紅龍纏繞在她四周,瞬間覆蓋住了撲來的人面蛇,守家家主。
守家援兵,滅!
...
另一側(cè)。
羅剎周身魔蛇環(huán)繞,卻是半步都不敢停,一直后退,就如被一個隱形的敵人在針對著。
猛然,她一揚(yáng)手,一條魔蛇射向高處,纏繞住了堆積半掌飛雪的粗松枝,松枝晃蕩,羅剎整個人也隨之騰空而起,那陰柔面具的眸子帶著無情...
似乎是在計(jì)算著時間,雖然看不見,但在剛剛短暫的交鋒里,她已經(jīng)掌控了某個規(guī)律,驀然,羅剎陰柔眸子一亮。
灰燼長袍里的右手迅速一壓,數(shù)百魔蛇如奉號令,匯聚成一條猩紅巨蟒,張開漆黑大嘴往下?lián)淙ィ惭乐g藏著漆黑的湮滅氣息。
下方。
一團(tuán)黑黢黢的影子再次顯出在半空,變得清晰起來。
人在半空。
蛇口從天而降。
祝融完成了戰(zhàn)斗,看向此處,忍不住驚呼了一聲:“刑天!!”
那黑影毫不慌張,抬手就是一刀,刀光里充滿了毀滅的意味,直接向上逆沖而去。
然而,刀光遇到那紅蟒的大口,卻是徹底消無。
被吞噬了。
再下一剎那,刑天的左臂連刀竟然也消失了。
但他毫不介意,甚至沒有半點(diǎn)疼痛的表現(xiàn),他右手一抓紅蟒側(cè)身。
被吞噬的左臂微微動了動,便是以一種詭譎的形態(tài)直接重生。
咔咔咔!
咔咔咔!
左臂骨骼,血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重生,那影子瞬間又消失在了原地,只看到無法來得及收回的紅色魔蟒的蟒身上,上下起伏。
那是他在踩蛇上行!!
羅剎心底是真的驚駭了。
老師面對的究竟都是些什么怪物?
在這個修煉出真氣就是高手的時代,人均還在熬力練武的時代,這種畫風(fēng),這種超乎想象的打斗,讓羅剎幾乎懷疑進(jìn)入了仙神的世界。
她忽然覺得好笑,那些蠻夷天天自吹自擂著武力,但若是那群人被卷入如此的廝殺里...
怕是連一秒都未必能撐過去。
甚至是余波就足以秒殺他們了。
羅剎震驚歸震驚,手上動作卻不慢,她想迅速收回魔蟒,但心念才動,那黑黢黢的影子已經(jīng)突兀無比地凌空出現(xiàn)在她面前。
未見任何動作。
她小腹已經(jīng)傳來劇痛,原來是拳頭轟擊在了她腹部。
拳速快到極致,她竟然未曾反應(yīng)過來!!
力量之大,即便是羅剎這樣的人物也是疼地如蝦米弓起了身子,被轟射地飛出,身在半空,神經(jīng)麻痹,大腦一片空白。
就在此時,數(shù)百里外忽然吹來一陣狂風(fēng)...風(fēng)里是一道凌厲的箭矢。
那箭矢竟然直對著羅剎。
其上旋轉(zhuǎn),縈繞著充滿腐蝕性的綠色。
這是極遠(yuǎn)處,占據(jù)了制高點(diǎn)的相柳。
羅剎幾乎所有的神經(jīng)都還沉浸在那一拳的痛苦之中,但依然留出一念,試圖分出一條魔蛇,纏繞最近的固定物,可以讓她半空挪移以閃躲。
她終于勉強(qiáng)做到了。
這就如一個大腦陷入空白的人,要進(jìn)行一次彎道漂移般艱難。
但她還是做到了。
一條細(xì)長魔蛇咬住距離她數(shù)丈的石壁,帶著她半空進(jìn)行了一次挪移。
轟!!
她腳下的地面直接被那箭矢轟破。
先是炸出數(shù)米的大坑。
緊接著,墨綠的毒素將大坑再往下腐蝕了幾米。
羅剎還沒落地。
她整個人如鐘擺般往最低點(diǎn)羅去!
黑黢黢的影子再次閃來。
那西夏女皇身在半空,才落到了四十五度角,那影子已經(jīng)撲到了身前。
她幾乎是無時無刻不在挑戰(zhàn)著自己的意志。
每一刻都行走在死亡邊緣。
此時急忙揚(yáng)手,手中血蛇再次蓄勢,卻未曾撲咬而出。
因?yàn)椋幢阋е辛耍@詭譎的對手還能重生手臂。
得想辦法咬掉他的頭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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