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一直安靜地聽著,就連姿勢都沒有變一下,還是那個單手撐著下巴的樣子。
九色登仙鹿語氣平靜地問完最后一句話,生死樹下的這個樹洞里有了片刻的寂靜。
不知為何,年年突然覺得有點想笑。
雖然只是一點細微的面部肌肉變化,年年的這一絲忍俊不禁依然被九色登仙鹿捕捉到了。
“你覺得我這個想法很可笑?”
“不是不是。”
年年有點頭疼,這樣“體貼入微”的洞察力她真的是欣賞不來,也消受不起。
“我只是在笑你問錯了人。”
“你看啊,要回答你這個問題的大前提是,嗯,最起碼得先把你說的那些諸如親情、友情和愛情什么的先體驗一遍吧?然后才能比較得出來人類和人工智能哪個表現更優秀對吧?”
年年很認真地解釋著。
“可是我呢,首先愛情完全不懂,其次親情也沒體驗過,最后的友情嘛……”年年想了想。
“就算朋友不能一直陪著我,就算我們會在有些想法和做法上有分歧,我覺得也完全沒影響啊。”
年年其實很想問問眼前這只明顯太過聰明的鹿,它到底是為什么會產生這種疑問,或者說,年年個人覺得用“怨念”來形容更為恰當。
但是這種有些窺視內心隱私的問題,年年還是覺得默默地留在自己心里就好。
就在年年努力繃著臉,盡可能地只在內心反復揣測九色登仙鹿這個疑問的淵源時——
“你是孤兒嗎?”
年年的表情瞬間崩裂,碎了一地。
“要不是知道你不是人,也不可能是在故意咒我,我還真的很想揍你啊!”年年咬牙切齒地說道。
九色登仙鹿還是那副平靜的表情,也可能是它不太了解年年這突然的怒火是從何而來。
“你說你沒體驗過親情,所以我才這么猜測的。”它似乎又調動了一些資料。
“也或許是你與親人的關系比較差,所以才體驗不到親情,亦或者是——”
“老子失憶了行不行?親人什么的早就不記得了還體驗個屁啊!”年年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轉而變成了一句怒吼。
“沒有記憶,”九色登仙鹿重復著年年的話,“也就是沒有相關的數據,所以才無法進行分析和判斷。”
年年徹底沒了脾氣,干脆跳了起來,走到九色登仙鹿面前撈起它的一只前腿,開始給它進行新一輪的療傷。
“從現在開始,不許再說話了!有什么想法先保存起來,然后打包塞進‘沉默是金’這個文件夾里,謝謝!”
雖然面容有些兇惡,話也說得咬牙切齒的,年年的動作還是十分輕柔的。
她扯了扯因為發潮而緊貼在自己身上的衣服,又抬頭看了看已經越來越亮的天色,對在短時間內晾干自己已經不太抱什么希望了。
高空跳水這個決定似乎真是有些沖動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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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花谷外,結界缺口處。
這已經是第五批人了。
子墨盤算了一下時間,這個計劃到底行不行得通,估計也快要可以確認了。
藏花谷內外無法通消息,就算可以,消息收發時的光效軌跡也會百分百地暴露年年與他們之間的聯系。
所以在年年離開之前,她和子墨商量出了一個簡單的交流方式,用來傳達必要的信息。
就比如昨天年年對著他射出的那只慢吞吞的箭,就是告訴他攻勢太慢,吸引花妖注意力的效果不好。
若是一只快箭,那么就是表示他們這些人的攻勢過于猛烈,需要放緩一些。
年年和子墨同時還約定了在今日一早,也就是原定計劃時間的六小時之前,最后進行一次確認。
畢竟這個計劃想要順利實施下去的基本條件是九色登仙鹿可以及時被年年治好,所以年年需要提前告知子墨等人這個計劃的可行性。
子墨一邊看著天色,一邊懷念起了現實世界里的鐘表。
下次再回門派的時候,不如拜托那幾個技術狂人做幾塊手表出來?
在玩家的視角中,他們所能看到的游戲界面十分的簡單。
左上角是自己這個角色的等級、經驗值和血量,同時以數值和百分比的形式呈現。
右上角是角色的法力、靈力或者元氣等,同樣是數值和百分比同時顯示。
右下角則是一個簡單的三角形按鈕,可以用來呼出系統界面,但也只有隱藏/顯示界面、下線和在線反饋信息這三個選項。
左下角這個位置平時只是一片空白,只有在某些時候才會出現一個巨大的紅色驚嘆號,以提醒玩家及時下線。
在這樣簡潔的視角中,自然是沒有時間顯示的,玩家們也就只有通過“日觀天象”這種原始的方式來判斷時間。
好在這個游戲里的日夜變化十分地有規律,這一點倒是也不難。
在這個游戲世界里,一個月只會有30天,一年也只有360天,這360天則會平均地被四季平分。
對這其中的任何一天來說,太陽升起的時間必然是6點,日懸中天的時間必然是正午12點,太陽落山的時間也必然是18點。
子墨看著天邊出現的霞光,把目光投向了藏花谷之中,一邊指揮這自己那些兄弟的戰斗,一邊等待著年年的身影出現。
他們的攻擊節奏也不是一味地一成不變,而是時急時徐,在那些花妖們想要盡力一搏的時候佯裝退卻,又在那些花妖們稍有放松的時候猛然加快攻勢,不僅把這些花妖始終牽制在了這里,還很有效地消耗著這些花妖們的戰斗力。
原本子墨答應了年年盡量不去傷害那些花妖,不過既然年年不能一直在這里盯著,子墨也就自作主張地增強了一點點牽制的效果。
畢竟搞不好還需要我們直接莽進去嘛!對敵人的削弱就是對己方的增強。
子墨正有點走神,余光突然捕捉到了三點青芒飛至。他連忙向旁邊一躲,看著那三只箭釘在他身后的樹上之后消失不見,只留下了三個深深的箭孔。
子墨一笑,閃進身后厚厚的草叢中發出了一條消息。
消息的白光混在突然迸發出的第一縷陽光之中,消失在了他望向山谷西側的視線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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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看著那未命中目標的三箭,有些遺憾地嘆了口氣。
微風拂面,霞光挾著花香,帶來了一個熟悉的女子身形。
年年看著面帶濃濃倦色的虞桃,心里揪了一個結,面有愧色地問道:
“虞桃姐,這里需要我做些什么嗎?”
虞桃搖了搖頭,看著年年身上的斗篷,伸手掃過了年年的發絲:
“這里有我,你留在這里的用處也不大,還是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我……”年年一怔,隨后垂眸避開了虞桃的目光,“我想做的事情或許不是什么好事……也可能不是一件正確的事。”
“關鍵在于你想做,不是嗎?”
虞桃輕柔的聲音響起,托起了年年的臉頰,將她的忐忑送到了另一個有著信任也有些寵溺的目光之中。
看著面露笑容的虞桃,年年突然很想把整件事都告訴她,不過想到被圈禁在這里已經不知多久的九色登仙鹿,還有動機不明的西米爾,她還是把話咽了下去。
她在給九色登仙鹿療傷時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根據九色登仙鹿所說的,西米爾雖然不是為了救它而來,但是救它出去這件事明顯也是他必然要做到的一個關鍵步驟。
那么若是她今天沒有成功地把九色登仙鹿帶出去,西米爾又會做些什么來達成這一目的呢?
想到他們到達這里的第一個晚上發生的事,年年就有點心驚。
子墨曾經點評那些破掉了結界的圣法師們“運氣不錯”、出現得很“及時”,那么也就是說還有其他運氣不好的、沒有及時出現的人。
而這些沒有及時出現的人又是錯過了什么呢?
想到西米爾對這個結界的了解,年年相信他肯定也是知道那個所謂的“歡迎儀式”的存在的,而這個儀式進行時需要打開一點結界,恐怕也正是破掉這個結界的最佳時機。
再聯想到她和子墨在商量這次合作時,子墨對另外幾個關鍵節點位置的熟悉,看來西米爾原本是打算讓銀紐扣和子墨的那些人聯手把所有的九個關鍵節點全部破壞掉。
而唯一的變數就是這個儀式進行的時間,恐怕西米爾并沒有想到年年這幾人會在抵達這個山谷的第一天就觸發了這個儀式,這才導致他們只是“運氣不錯”地破開了一個缺口。
若是她今天沒有成功地把九色登仙鹿帶出這個山谷,恐怕這個山谷四周的結界就真的要被西米爾給指揮著徹底破壞掉了吧?
那么生存受到嚴峻挑戰而必然會阻攔這些人的虞桃她們,到那時……
要盡量避免雙方更多的沖突和傷亡,因為花妖們很可能抵擋不住。
年年看著那個缺口處的戰斗,子墨的人很明顯全都行有余力,若是他們不再保留,一擁而上……再加上銀紐扣那邊還有兩個高階火系圣法師……
虞桃固然很強大,但是她能強大到對抗這么多人嗎?
而她又要如何去反抗明顯與她不在一個層面上的另類NPC西米爾?
我必須要在西米爾對這里造成更大的破壞之前讓所有這些外來者,包括我自己,遠離虞桃和那些花妖們,也遠離這個山谷。
哪怕最后依然會給你們帶來困擾,但只要能保證你能繼續自由地在這里活下去,那我也不算是辜負了你的信任吧?
所以,虞桃姐,對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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