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乃」一聲山水綠。
商隊一路向西,山水早已東流,只有一聲聲的凄厲尖叫隨風而去。
再次上路之后,所有人的神色都凝重了很多。
在是歲終于把可憐兮兮的年年從帳篷里拎出來之后,祁有楓沒有急著拉回年年,而是向這位大舅哥轉告了西米爾的擔憂。
是歲笑著點頭,伸手與立在一旁的西米爾握了握,覺得此人身上的那身黑袍耐看了許多。
最起碼多了這么個電燈泡,祁有楓還能收斂些手腳,不至于太礙眼,也不會把妹妹帶壞。
卻不想商隊出發后不過幾分鐘,是歲剛剛吹響「欸乃」以求周全,就有一道騰騰黑影尖叫著從麒麟軍的某個士卒身上飛出,消失在了遠方的天邊。
是歲放下玉塤,與匆匆而來的鄭奇略一商討,再次將行天下的隊伍與麒麟軍隔開,讓麒麟軍整體押后一段距離,他自己卻是深入到了麒麟軍的行伍里。
早已整編了使臣衛隊的麒麟軍人數眾多,是歲孤身深入,又有前科歷歷,年年不太放心,便拜托尼克等人從旁協助。
她對尼克等人的心性還是十分有信心的,再則圣誕小丑傭兵團整體等級較高,經西米爾認證,對魔族的抵抗力也會更強一些。
年年自己則是自覺地遠離了NPC們,騎著駱駝跑到了商隊的最前列,身后是拉著韁繩的祁有楓,身側是西米爾寸步不離地飄飄蕩蕩。
如是歲所愿,這兩個人的行為舉止非常的“發乎情止乎禮”,倒是讓西米爾有些不好意思了。
是歲不是唱片機,「欸乃」總不會被吹上一路,于是每次樂聲暫歇又復起的時候,都會有一聲尖銳的“高音”作伴,給原本清逸的塤聲染上了一層詭異的血色。
年年在此時發揮了她絕佳的聽力,每每有魔族被驅逐,她都會辨析嘯聲的去處,拉起不知何時從祁有楓手里接過的韁繩,調整著駱駝前進的方向。
整只商隊也隨之有了方向。
雪山連綿,大家只知道向雪山去,卻無法確定到底要去哪座山,年年的指引在此時就像是一顆定心丸,讓被尖戾嘯聲擾得心煩的眾人有了清晰可見的航向。
只有西米爾的臉色越來越嚴肅,頻頻向年年投去懷疑的目光,卻也實在找不到任何的異樣。
日落月升,塤聲斷斷續續地響了一夜,年年幾次回首張望,卻沒有靠近。
次日白晝,遠去的尖嘯多了和聲,起初不過二三,最后竟然匯聚如潮,肉眼可見的黑霧從眾人頭頂倏忽翻涌而過,似哭似笑,桀桀惻惻,與其說是在逃竄,倒更像是嘲笑示威。
年年覺得,大概是那些魔族與世隔絕太久,驟然發現了這么一隊遠客,于是便呼朋喚友地來圍觀探視,反正是歲的塤聲也只能把它們驅逐,并不能傷害到它們。
這么一想,年年倒也不覺得這些魔族可怖惱人了,撇撇嘴說聲“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回頭向祁有楓嘻嘻哈哈地這么一比喻,在他哭笑不得的表情下專心做著向導。
西米爾也聽到了年年的這個比喻。他有些躊躇。
年年這里固然重要,是歲一個人更是獨木難支,經過這一天一夜恐怕早已疲倦不堪,可他的妹妹卻一點停留暫歇的意圖都沒有,目光愈發堅毅,只知催動駱駝再快一點。
“停一停吧,大家需要休息。”
西米爾最終擋在了年年的駱駝之前。
“不能停!”年年脫口而出,眼神一厲。西米爾的骨杖瞬間指向了她的喉間,祁有楓一愣之后將刀鋒對準了法師的頭顱。
“你干嘛?”年年眨眨眼,莫名其妙地撓臉,指了指身后。
“我們走,是歲要吹塤,我們停,是歲還是要吹塤,無論如何他是不能休息的,還不如我們盡快趕到NPC那里,也讓大家安心休息。”
西米爾垂下手臂,暗罵了自己一聲疑神疑鬼。這種情況下,年年的判斷是對的。
說話間,暫止的塤聲又起,團團黑霧在眾人身側盤旋,怪笑聲擦著頭皮滑過,似一雙黏膩的大掌輕拂發絲,溫柔得令人不寒而栗——這些魔物越來越肆無忌憚了。
駝鈴清脆,年年已經繞過了攔路的西米爾,面色焦急地追逐那片黑云,還不忘回頭讓身后的大部隊跟上。
西米爾站在原地,看了一會兒升騰的塵土,穩住內心隱隱的不安,跟上了隊伍。
再過半日,西米爾發現年年已經不再跟著嘯聲走了,而是轉到了另一個方向,直奔那座最高的雪山。
再次被他攔下的年年不耐煩地指著山腳:“拜托,你自己瞎就別質疑我了行不行,你沒發現那邊有光在閃嗎?”
光?
西米爾確實沒看到,直到日落黃昏,天光黯淡,商隊的眾人才齊齊一聲歡呼,將他從質疑中拉了出來。
那是來去匆忙的劍光,也是柔和的結界光芒,跳躍在兩山之間,罩住了一座高臺。
既已見城,城中人也見到了這些人,行天下的玩家們輕松地躺倒在地,看著幾十道銀色的劍光從結界里飛出,迎向商隊。
西米爾也終于放下懸著的心,扔下年年,跑到麒麟軍中查看是歲的情況。
如果年年真的如他擔憂地那樣被魔物附身,那她只會不顧一切地去尋找魔族,而不是帶領大家與抗擊魔族的修真人士會合。
“那家伙盯了我一路,是真的一點也不相信我呀~”年年回頭張望西米爾遠去的背影,唉聲嘆氣。
“他也是......很有責任心了。”祁有楓淡淡評價。這個人盯得緊,他這一路上只能攬住年年的腰抱著,一點多余的動作也不敢有。
他倒是不擔心被人看,只是不想年年尷尬,亦或是再被大舅哥訓到委屈巴巴。
“嘿嘿,終于自由了。”年年大大地伸了個懶腰,擰著身子“啪唧”一下親上了祁有楓的臉,連啃帶咬地摸索到了他的唇邊。
祁有楓連忙伸出手臂擋在兩人的身體之間,杜絕了年年進一步撩撥他的可能性,無奈咬牙:“不許亂動,否則委屈巴巴的人就變成我了。”
“哦。”年年賭氣地啃了他的脖子一口,滿意地看著那個深深的牙印,抬起了手,“大法師同學,你回來得好快呀。”
聽著這一點也不像在歡迎的話,西米爾假裝沒看到祁有楓微敞的領口,點頭說道:“是歲那邊狀態還可以,所以就先回來了。”
“哎呀?”年年歪頭,“想不到我哥哥還是挺厲害的啊,這么能吹?果然是嘴巴厲害。”
祁有楓彈了她的腦門一下,按住了年年在斗篷下胡鬧的小手,沒去評論年年這話里的些微怨氣。
西米爾稍稍沉默,才道:“多虧了你們傭兵團的人,雙胞胎和迪昂一直在照看他的狀態,尼克還用風擴散了樂聲,讓他不至于太過費力。”
技能的使用是要費藍的,樂藝技能還需要玩家的專注。雙胞胎一直在補充是歲的靈力/法力,迪昂提供的香料能幫助他凝聚精神,而那位矮人克拉夫特已經快復原出舊時的留聲機和擴音器來徹底解救是歲了。
這個傭兵團的人,還真是出乎他意料的強大。
“怪不得。”年年點頭,忽然展顏一笑,“這可都是珍貴的人才吶,對不對,祭祀大人?”
“嗯?”西米爾微怔。
“你總不會是想把我們傭兵團拆散到兩個不同的陣營里去吧?”年年也皺眉。
“要是這樣的話,我可就要想辦法退出你這一方了,我不想與他們為敵。”年年正色直言。
西米爾這才一笑,仿佛無可奈何般搖頭:“放心,老成員的舉薦是有效的,我相信他們也不想與你為敵的。”
年年嘻嘻輕笑,跳下駝背,拽住西米爾的袖子,回頭看向祁有楓:“楓哥,我找他聊聊拉人入伙的事情。”
祁有楓笑笑點頭。陣營的事,囚龍寨土匪出身的他也算是最早知曉的那批人。
“水銀呢?”年年詢問西米爾。
“這個?”西米爾取出那滴水銀,發現年年的面色有些凝重,“有什么事?”
“嗯......”年年猶豫,又有點著急,“等會兒再跟你說,你快先隔下音。”
西米爾看了看近旁的祁有楓,掌心的水銀舒展擴散,半透明的銀色護罩籠住二人。
年年剛想開口,心下一動,猛地抬頭看向天空。西米爾也似被什么東西震住,目不轉睛地望著那幾十道斬破天空的劍光。
劍光如絲,在天空上編織出一個巨大的法陣,遮擋了眾人頭頂的天空,目力所及,皆是刺眼的銀光。
劍光如雨,如同巍巍五岳,又如浩瀚洋澤,挾著那一個古樸凝實的“鎮”字,氣勢磅礴地壓向了目瞪口呆的商隊。
在“鎮”字法陣與水銀護罩相觸的一瞬間,年年清晰地看到西米爾手中的骨杖下沉了三寸,似是被重物錘中,深深地扎進了大地。
年年摸了摸激烈跳動的心臟,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
“西米爾大人,實話告訴我。”
“你的那個真神圣殿,是不是跟魔族有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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