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當和西米爾兩人的職責并不是成為兩個陣營的王,來統領三個種族的分/裂對立,而是作為一種制約的力量,保證內部分化的自然,保持雙方實力的動態平衡。
他們兩人自然也有明面上的身份,西米爾作為真神圣殿的主導者在人族領地活動,而亞當則是留在了巴別塔,又暗中推舉了兩位精靈族的新長老,引走了精靈族的族長。
亞當的行為其實有些逾矩了,只是還不等西米爾采取更有效的制約措施,翡瑟斯森林的突然封閉就讓兩人的計劃——看似是——同時擱淺了。
族長雖然暫離,但她的兩個兒子恩古斯和米迪爾還在,其他個人或者勢力也很難對這兩位實力強橫的大祭司施加影響,而那兩位新長老就更不可能了。
最終,西米爾也只是讓年年開啟了翡瑟斯森林里的祭壇,等待精靈族的自由選擇。
只要恩古斯和米迪爾沒有把年年這個變異精靈扔出去,西米爾就十分滿意了。
相比之下,西米爾兩人在矮人王國內的“政績”就突出得多了。
資源枯竭是個定數,他們兩人只要提供給矮人王室兩個以上的解決方案就可以了,余下的工作會由王室成員之間的爭權奪利和新仇舊恨來完成,這過程中自然也少不了階層斗爭的血淚,進一步保障矛盾的不可調和。
年年知道西米爾不會插手到具體的某個人言行這種程度上,阿爾伯特也知道,所以弗恩的死活并不是足以影響陣營大局的??因素。
好在年年并不是兇殘的殺人狂,所以她只是靈活地繞開反應不及的小矮人弗恩,站在門外吹了聲口哨。
祁有楓回應了一聲,對慍怒的弗恩視而不見,邁著長腿輕輕撞開他的胳膊,與年年一同向城外走去。
阿爾伯特站在弗恩面前,仰著頭道了聲抱歉,弗恩剛伸手想去抓他,阿爾伯特就貓著腰從他手臂下鉆過,小跑著追上了年年兩人。
弗恩的坐騎巨蜥煩躁地抓著地面,看看弗恩,又看看那三人的背影,低低地嘶鳴著。
弗恩快步走到巨蜥身邊,翻身而上,神情變了又變,最終長嘆一聲:“走,追上他們!”
弗恩對年年和祁有楓真的沒有惡意,他真的只是想找兩人友好地聊聊天,表示一下贈藥的謝意。
聽那貧民窟的小女孩講,這兩人剛從翡瑟斯森林出來,很有些家底,見過新城主后不僅毫發無傷,也不見被盤剝的怒色,可能是達成了什么合作,而與這兩人同行的那位男子又似乎與厄舍城的什么人有關聯。
難道說,那華夏人誤會了自己,以為自己在煽/動矮人族入侵東方?還是說,他已經被新城主徹底收買了?
一念及此,弗恩也不再猶豫,催動巨蜥加快步伐,幾個呼吸后便擋在了年年三人身前。
“弗恩鎮長,您還有事?”年年問道。
“還沒多謝兩位贈予的傷藥,實在不好意思就這樣讓兩位貴客匆匆忙忙離開。”
弗恩禮貌地回道,對年年敢于搶先開口的行為有些不解。
這明顯是位混血精靈,是在三族中都上不得臺面的劣等血統,他先前的客氣已經是禮遇了,她怎么能這么放肆。
“一些用不到的東西而已,隨手處理掉罷了,弗恩鎮長不必客氣。”年年擺擺手,滿不在乎地道。
弗恩的笑容有些尷尬,看看一直穩穩站在年年身后的祁有楓,又看看那個幼年同族臉上對年年的信任,不免在心里嘀咕了聲不知者無罪。
一個外鄉人,一個小孩子,確實不太懂得蓋亞大陸的尊卑禮儀。
看著弗恩變化莫測的表情,年年翻了個白眼,只覺得自己這身新皮簡直太麻煩了。
“走吧。”
她扭頭看向祁有楓,祁有楓拉起她,另一只手拽著阿爾伯特的衣領,轉身離開,從頭到尾都沒有與弗恩交流過哪怕一個眼神。
“兩位,暫且留步。”
弗恩拍拍巨蜥的頭,又跳到三人面前,再次被忽略的阿爾伯特終于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我此前對斯坦因居民所說的話雖然屬實,但有些內容并不適合在此時公開,也還請兩位不要輕信新鎮長的花言巧語,他其實是矮人王指派來的,并不與我們斯坦因站在一起。”
“你早把話說得這么干脆,就不用浪費這么多時間了。”
年年笑笑,誠意十足地搖著頭:“抱歉,嘴巴長在我身上,我愿意講什么就講什么,耳朵長在我身上,我想聽誰說話就聽誰說話。”
“還有,腿長在我們身上,我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麻煩你不要再擋我們的路了。”祁有楓冷淡地接上。
“那就不要怪我用些特別手段留下幾位做客了。”弗恩的語氣越來越危險,掃過面前三人,慎重卻也有些輕蔑。
約莫三歲孩童模樣的阿爾伯特老成地嘆了口氣,走到路邊坐好,雙手抱胸,安靜當觀眾。
這種時候弗恩反倒是能看見他了,他卻不太想被弗恩看見。
年年的視線落在巨蜥身上,左看看,右看看,扭頭對祁有楓笑道:
“看起來好像沒有厄舍城角斗場里的大青山厲害,我們打得過嗎?”
“這要是都打不過,恩古斯大祭司會不會把你逐出師門?”祁有楓挑眉。
“他又不算是我師父。”年年撇嘴。
“但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他的弟子,深受厚愛的那種。”
祁有楓調笑道,看了看弗恩鎮長,發現這人對這個名字沒什么反應,不由嘆氣。
“孤陋寡聞。”年年也憐憫地嘆道。
說話間,兩人一人持弓、一人握刀,弓弦輕響,兩道寒芒閃過,巨蜥一聲凄厲的悲吼,兩只眼睛已經變成了兩個血洞,須臾間萎頓在地,聲息全無。
祁有楓一步躍起,右手的「晴空」滑出刀鞘,手腕一翻,厚重的刀背斬落,骨骼脆響,弗恩的一側肩膀已經脫臼,徒然地落在身側晃動。
祁有楓撤步回身,收刀入鞘,依然站在年年身后半步,淺笑著對弗恩點點頭。
“走吧,不好玩。”年年興致缺缺地轉身,招手叫阿爾伯特過來。
這家伙太弱了,兩三下就能解決的對手根本沒有打架的趣味。
“嗯,我們走。”阿爾伯特小步跑過來,殷勤地拉住了年年的胳膊。
剛才那一眨眼的瞬間,他根本就沒看清楚發生了什么,那巨蜥和矮人騎士就雙雙廢掉了。
在這個世界里,年年的實力似乎比他想象的還要厲害一些,加上看不透的行事動機,對平衡的破壞力似乎也要大一些。
“小短腿自重。”年年毫不客氣地拎著他的后衣領,把他又扔給了祁有楓。
祁有楓抬手抓住飛來的消息,順手把阿爾伯特甩到背上,低頭看了看:
“崔斯坦表示還愿意當我們的向導,只是想再次確認一下我們想去哪里。”
“這家伙躲在附近?”年年了然,左右看了看。
“應該是,”祁有楓順著白光飛來的方向望去,卻只看到一排排規整的房屋,“所以,我們去哪兒?”
“嗯.....矮人族出了這么大的事,當然要多待些日子看熱鬧了。”
年年摸著下巴,沉吟片刻。
“要看熱鬧,自然要去人多的地方了,我們去王都!”
“順便看看沿途還有些什么大城市,我們還能替這位弗恩鎮長揚揚名,把他那慷慨激昂的演講宣傳出去嘛~”
年年扭頭看看仿佛被揍成了啞巴的弗恩,笑瞇瞇地道。
“斯坦因這么個偏僻的邊境小鎮,這么點人口,哪里裝得下弗恩鎮長那么偉大的志向呢?”
弗恩頓時面如土色,艱難地滑下巨蜥的脊背,扶著死去的巨蜥半晌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他那一心謀求向東穩定發展的王子殿下,可還沒打算這么快就直面矮人王的怒火,難道說眼前這一男一女,其實是矮人王派來的密探?
不行!他要盡快趕去王都!
他要馬上告知王子殿下計劃有變,要立刻準備聯合勢力,盡最大可能拉攏民眾,以對抗那些好大喜功的主戰派。
弗恩抹去額頭的汗水,暗自下定決心,一定不能說是自己為了奪取斯坦因的控制權才沖動泄露了機密,而是、而是......
對,是那個新上任的毛頭小子說漏了嘴!是那兩個密探太狡猾!
弗恩下意識地翻上巨蜥,拉了拉韁繩,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坐騎已經死了,呆楞了幾秒,又意識到自己的一側肩膀已經脫臼,終于怨恨地大罵起來。
而在這一迭聲的憤怒咒罵聲中,年年三人早已不見蹤影。
而當他趔趄著向斯坦因城外奔去時,年年站在某處屋頂上,注視著那個漸行漸遠的背影,悄悄地勾起了嘴角。
從屋頂上跳下,落在小巷的盡頭,年年看到了那個唯唯諾諾的矮人,和善地問道:
“崔斯坦?”
“是,是我。”崔斯坦看看鉗住他肩膀的祁有楓,又看看樣貌詭異的年年,吞了下口水。
“辛苦你一趟,幫我送點傷藥再送個代步工具給剛才那個矮人。”
年年邊說,邊大方地遞給他兩塊拳頭大小的紫金礦石——當然是祁有楓那樣的拳頭,不是矮人們的拳頭。
“剛才那個?”崔斯坦不解,但也不敢多問,更不想多問,連連點頭,“沒問題,我這就去,保證只字不提您的名字。”
“恩,懂事,該表揚一下。”
年年像是變戲法一樣,從手指間叮叮當當漏出一串紫金幣,敲在崔斯坦手心那塊礦石上,被他手忙腳亂地抓在手里。
“矮人族的金礦快要枯竭了,省著點花,可千萬別向我學習。”年年好心地提醒他,短弓在手里轉了轉。
“放心,您在這里稍等,我很快就回來。”崔斯坦很識趣,也很激動地答道。
“恩,拜拜~”
“哎等等,順便無意中提一句,讓他多留心沿途的流言,或許不一定會出現他的名字。”
“是。”
年年目送崔斯坦離開,轉過身,看到了一張寫滿不解的小臉。
“你要做什么?”阿爾伯特盯著她臉部表情的每一絲變化,試圖挖掘出些蛛絲馬跡。
“不小心弄死他的坐騎,總要補償一下唄。”
年年一副理所當然沉痛欲絕的歉意,看在任何人眼里都只剩下兩個字:虛偽。
“好了,別管那些不相干的閑事了,我們在這里干等著也沒意思,你不是有正事找我嗎?”
阿爾伯特立時就被轉移了注意力,乖巧地坐在地上,重復了那個還沒有得到回答的問題:
“能不能請你詳細描述一下人工拓展神經系統前后的感知差異,尤其是主觀體驗?”
年年也端正了神色,窩在祁有楓懷里,認真地道:
“你所說的主觀體驗可能也不太準確,我這種特殊的落差感并不具有普適的代表性,因為我在接受改造手術之前就已經感官失衡了很多年......”
亞歷山大那套嚴謹的匯報辭令還真的是挺有用的,等她把這個問題慢條斯理地回答完,估計崔斯坦也就回來了,而她也就能一步步追著弗恩的腳步前往王都了。
從弗恩的要求和反應來看,矮人族里的兩方勢力——至少其中一方——根本就沒有做好分庭抗禮的準備,可能還打算厚積薄發,慢慢謀劃,逐步收攏人心分割勢力。
嘖嘖,平衡什么的多沒意思,慢慢來更是無趣,既然要世界大亂,那就是要讓一方措手不及才精彩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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