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大屋里出來，遠遠瞧見全村的人聚在村口。

    長孫晟不知道發生了甚么事情，詢問守衛在門口的猿人戰士。

    戰士道：“上次來過的仙道又來了，同來的還有兩個仙女，大家都瞧熱鬧去迄。”

    族長高興地道：“我們也去瞧瞧。”

    大邏便道：“當真是國色天香！我瞧男猿人個個神情亢奮，不可自制；女猿人個個心懷仰慕。滿臉崇敬。”便也急不可耐。

    長孫晟知是尉遲觀領著慧冰與玉兒來了，心中頗有情緒，不遠不近地跟在眾人之后朝村口走去。

    村口聚集在一起的人群散開，手拉著手形成一個巨大的圓圈，開始唱歌跳舞。

    白美、白妮也在其中，是舞蹈姿勢最為優美的兩個，超過所有的少女。

    猿人的舞蹈動作極為夸張，起先大幅度擺動雙手，不停地轉圈，小幅度地踢腿，不時擊打著胸脯與大腿，節拍時快時慢，整齊劃一。漸漸的，舞蹈的節奏加快，不僅大幅度擺動雙手，而且大幅度甩頭，扭動身軀，一時俯伏在地，一時仰身朝天。雙腿邁開，時而前進、時而后退，用力踩出節拍。放聲歌唱，領頭的是一個老媼，聲音高亢亮麗，狂野如風，所有的人為老媼伴唱。后來，老媼的聲音低了下去，另一個聲音漸漸冒了出來，是一種吟唱，嗓音出奇的干凈婉轉，低到不能再低，一樣狂野而不可約束，在每個人身邊繚繞，充滿神秘色彩。吟唱的竟然是白美，縹緲而動感的旋律自她的腹腔與胸腔迸發出來，令人忘記自我，甚至忘記天地。所有的女性為白美伴唱，低聲哼唱，如同夏日山間昆蟲的合唱，而白美是鳥，聲音清脆的鳥，百靈或者黃鸝。老媼的聲音加入進來，很快便領袖群倫，似鷂、似鷹、似鴟，似一切猛禽，初聽時會覺得太粗魯、太刺耳，甚至有些難聽，慢慢的，才發現其中的滄桑、其中的厚重，其中的憂郁、其中的堅強，泣血般傾述，傾述與山，傾述與獸，傾述與神靈和祖先……聲音高到了極致，直沖云霄，然后又低落下來。白美接了過來，如龍潛行，孕育著下一次大的爆發……

    長孫晟不禁聽得入神，他沒有想到猿人的語言鄙陋，歌唱卻如此精美，他相信，普天之下沒有能超過他們的……

    尉遲觀、慧冰與玉兒被舞蹈的猿人圍在中心，驚訝地打量每一個猿人。

    猿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用盡一切可能表達自己的虔誠與贊美。表情堅毅、目光堅定，肢體柔軟而包容。每個人是一個樂符，交匯在一起，便是一首迥出意表的歌謠。

    慧冰與玉兒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奇特而令人著魔的歌唱與舞蹈，從來沒有經歷過這般隆重而忠誠的歡迎陣仗，她們被動地等待著，接著被這一切所感染，忍不住參與其中，楊起了手，張開了喉嚨。但她們覺得自己的姿勢太僵硬了，歌喉太逼仄了，無法跟上猿人，無法表達出那種發自內心深處的情感。一切源自信仰，只有信仰方能令人全身心地投入，只有信仰方能令人忘情，只有信仰方能達到不可能達到的境界……她們保持著訝異，對這個落后的族群充滿了感情……

    尉遲觀臉上含著微微笑意，不時捻著虬髯，禮貌而不失莊重。

    這場歌舞進行了足足一個時辰，最后，白美的歌聲漸漸低落、低落，化作無形，猿人的舞蹈越來越慢，越來越慢……突然，整齊而充滿力量，所有的猿人發出“喲嗬”的喊聲，停止舞蹈，做出彎腰抱頭的姿勢。

    族長走進了猿人的圈中，高舉著雙手，充滿魔性地喊道：“至圣至潔的女神，我們的母親與守護神，您不惜玷污自己的鞋履降臨這塊古老的土地，點燃了我們內心深處的火焰。您來到這里，是應我們先祖之約，給我們送來戰勝邪惡的信念，光復我們偉大的榮耀。您來到這里，指引我們去愛、去戰斗、去犧牲，去爭取我們的自由與權力。您是至高無上而無所不能的呀，我們崇敬您、信仰您、侍奉您，我們是您永遠忠心的仆人！”族長帶領所有的猿人拜伏在地。

    尉遲觀沒有制止族長，他明白族長需要一些特殊的力量統一族人的思想與行動。

    儀式結束后，族長雙眼露出喜悅：“請先生邀請兩位仙子去我的大屋，還有先到的長孫先生與椒華仙子。”

    尉遲觀點了點頭，朝慧冰與玉兒走去。他用目光與兩位交流，示意她們不要問為什么，也不要有多余的表情與肢體動作，保持女神的端莊與矜持。

    椒華跟在尉遲觀身后朝他們走了過去。

    椒敏與玉兒眼中慢慢的喜悅。

    椒敏稱贊道：“尊主十分高興，并且基本同意你與大夫提出來的計劃。”翹首眺望遠方：“大夫呢，大夫怎么能躲起來，難道真如其他猿人所說，已經樂不思蜀了。”

    玉兒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10個戴著花環的少女來到了他們的身前。

    姚陶族長做了一個難得的優雅姿勢，慧冰與玉兒領會了，端著架子，飄飄欲舉地前行。

    椒華跟在慧冰身后。

    全村人都跟在后面，隊伍鴉雀無聲。

    依然沒有見到長孫大夫。

    很快就到了村中，所有人在大屋前停住。

    族長命令清空大屋。族長的所有物事被村民們七手八腳地搬了出來，堆放中旁邊的雜物，除了墊在臥榻下的4只石龜。

    一些人擦拭門窗，一些人清掃地面，一些人搬來從來沒有用過的家具，包括新的鐵釜、新的木碗、新的水桶，新的臥榻……還有祭祀用的青銅鼎彝、金銀玉器等等……

    一些少女采來了鮮花，一些少年采來了香草，全都裝飾在各個部位。少女玉少年全都是處女處男，一向品行高潔的。

    還有人在粉刷大屋的外墻與屋頂，用石灰刷成白色……

    很快，大屋煥然一新。

    如果來得及，他們肯定會建設一所全新的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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